在侍婢的引领下,浩天,景天,樱淇三人来到了书斋。书斋的先生是个银发的老者,神色悠然,让人单是看着就觉得自己已不是在凡世里了。
老者在蒲团上闭目坐着,对他们进入书斋的事仿佛丝毫没有察觉,景天对受到这样的对待感到很不满,他拉拉浩天的袖子,“浩天,你说这个老家伙是不是又瞎又聋啊?”浩天用手肘在他的身上狠狠地撞了一下,“不要胡说!”三人在书案前坐下,景天随意地翻了翻眼前的书,皱了皱眉头,伸手扯了车身边的樱淇,“那两个孩子似乎还很小吧?这么高深的书她们怎么听的懂呢!这红国的女王也真够是严格呢,竟然叫那么小的孩子学这么高深的东西!”突然,一个银色东西朝景天窜来,等景天发觉的时候已经躲闪不及了,银色的东西在三个人的脸上分别踩了一脚,三个人几乎是同时地拿袖子擦了擦脸,然后朝那灰色的东西逃去的方向看去,却见一只银貂只用两条后腿站立在老先生的肩头,老先生已不知在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是一种忧伤的紫色,却异常犀利,“既然你们是公主的陪读,就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用你们原来的坏习气带坏公主!作为你们的老师,有几件事是一定要向你们说明的。首先,是对公主的称谓。在人前和人后都要称她们为公主,任何人都不准称公主为小孩子,更不可以助长她们依赖别人的心理。倾城公主抱寒玉而生,玉呈淡红,上有红蔷寒玉几字,故名为红蔷,冥姬公主握血泪而生,血泪遇风而凝,内有红杉一株,故名为红杉。若能得到公主的恩准,可直称其原名,反之,则只能称其为公主。再者,你们现在看到的书就是公主正在修习的,老身不会因为你们的愚笨而耽误了公主的修习,十五日之后,此书的修习即完结,修习内容还将增加兵法和卦术,若连此书都难以精通,还望好自为之,早日归国去吧,莫要在此丢人才是。”浩天给老先生鞠了个躬,恭敬地说,“学生虽不及公主聪慧过人,亦当竭尽所能知难而上,还望先生不吝赐教。舍弟自幼顽皮,方才冒犯之处,还望先生多多包涵。”老先生看了看浩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君子贵在自知,你能这样想,看来还是可教的。”
“公主到!”随着声音响起,老者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浩天,景天和樱淇三人也跟了出去,老者在门口跪下,“恭迎公主!”“静雅老师以后可不要行如此大的礼了,您这样是要折煞我们的。”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毫不做作,如朝霞般温暖。“姐姐说的是呢,我们以后就是您的学生了,静雅老师还是要对我们严厉些吧,日后还要多有劳老师呢。”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随后响起,细小却不稚嫩,清澈的如山间溪流般的沁人心脾。老者还是不肯起身,“老身曾立誓此生只拜两种人,一拜适时务者,二拜识英雄者。不才半世闲云,未遇知音一二,每逢望朔之日,必涕泪潸然,或天意怜见,竟使老身于将暮之年识得二位公主,老身自当竭尽所能,将毕生所学传于二位公主,以报知遇之恩。”“还是先请静雅老师先行进入书斋等候,自古长幼有序,弟子还是应当先拜见师父才对的。”先前的女孩继续说道。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由两个侍婢搀扶着进了书斋。
循着声音望去,浩天,景天,樱淇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在走进门来的两个女孩身上颤抖了一下,此刻,他们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字——惊艳。与景天和樱淇不同,失态的表情并没有在浩天脸上停留很久,他微笑着向两个女孩走近了几步,对两个女孩行了一个礼,“比起昨天,还是今天的打扮更适合两位公主呢。”红蔷嘻嘻地笑了,抬起头来看着浩天的眼睛,“浩天哥哥也太会取笑人家了,你应当称我红蔷妹妹才是吧。可如今你竟称我为公主,难不成是想蔷喊你王子哥哥么?!”“没有得到红蔷妹妹的许可,我又怎敢直呼你的名讳呢。万一你动起怒来,再也不肯见我,我怕是要只剩下一辈子的相思了。”浩天接住红蔷伸过来的手,半拉半扶的把她迎到近前来,低头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听了浩天的话,红蔷的脸一下子红了,她背过身去,有些嗔怪地说,“浩天哥哥又在取笑蔷了,蔷要是当真起来可如何是好呢。”“红蔷妹妹小心!”浩天伸手轻扶住红蔷的肩膀,把她从台阶的边缘拉回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的到的声音说道,“我倒是希望妹妹当真呢。”
看着红蔷只顾和浩天谈的投机,却把自己丢在一边,站在不远处的红杉有些着急了,“姐姐,你只顾自己在跟浩天哥哥聊的开心,竟不理我这妹妹了!”红蔷忙抽出被浩天抓着手,微笑着回头看着红杉,“那你想姐姐怎么做呢?”红杉用眼角瞥了瞥樱淇,又看了看红蔷,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红杉的意思,红蔷是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的,却故意装作不知情的逗红杉,“你若是想和哪位哥哥说话,便自己去啊,你不告诉姐姐,姐姐又怎么知道你想和哪位哥哥说话呢!”“姐姐讨厌,故意打趣人家!”红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想先跑进书斋打破这种尴尬,谁知她提起裙角经过樱淇身边时,却被樱淇一把抓住了手腕,“我可以称你为红杉妹妹么?”“嗯。”红杉顿时愣在了原地,半天才答出一个字,脸上却早已飞上了彩霞。
“浩天,为什么两位公主跟昨天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你早就已经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景天把浩天按倒在凳子上,逼问道。浩天顺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抬起头来看着景天,“我不是跟你说过的么,很多时候你亲眼看到,未必就是真实的。”景天一把夺过浩天的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紧紧地盯着浩天,“别喝了你!到底怎么回事,不要说些我听不懂的!”浩天被景天夺走了杯子,并不生气,只是另外拿起了一个杯子,想再倒一杯,却被景天抢先拿走了茶壶,只得放下杯子,叹了一口气,“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非要我说出来呢!昨天的时候,她们带了人皮面具啊!”景天受了打击似的在旁边坐了下来,把茶壶放回了原来的地方,“只是这样而已啊……”“就是这样啊!你还以为是什么样?”浩天看着景天受打击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打趣他道,“你该不会是以为人家有两张脸,今天给你看一张,明天给你看另一张吧?”“分明都没有破绽啊!虽然当时对于她们就是公主这件事我的想法跟你是一样的,但是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带了人皮面具的呢?”景天有些激动,尤其是想到浩天今天在书斋出尽了风头,还给倾城公主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就觉得很在意。浩天看出了他的心思,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理由很简单,你不会制作面具,而我很擅长。好的人皮面具,是像你这样的外行人不可能分辨出来的,但是懂的人就会很容易识破。”景天把浩天推过来的杯子推到了一边,紧紧地盯着浩天,“怎么识破?”“再完美的面具也是会有破绽的。就像皮面具,人皮也好,兽皮也罢,剥离了肉体的皮就是死去了的东西,时间久了就会有一种腐坏的气味,即使用昂贵的香料处理也只可能让它拥有其他不属于肉体的气味,而不可能让它重新拥有鲜活皮肤的味道。”浩天不紧不慢地说,景天却并满意这个答案,仍然逼问道,“这种事情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尤其是女人,哪个女人身上会没有一点脂粉的味道!”“你说的很对,就是脂粉的味道。正常的女人身上应该是有脂粉的味道的,而带了人皮面具的女人却是不能涂脂粉的,人皮面具是死的,是沾不住脂粉的,因此,带人皮面具的人身上只可能有很重的香料的味道。”浩天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还有,难道你没发现那天在大殿上的公主脸上的皮肤和脖子上的皮肤是完全不一样的么?”景天皱了皱眉头,端起被他推到一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可是,她们分明是那么美,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起来丑陋呢?”“景天,你是爱上哪位公主了吧?”浩天走到柜子旁边,打开来,拿出一支萧,转身走了回来,在桌子边上坐下。景天不想被浩天戳穿,忙掩饰道,“怎么可能呢!我只才见过她们一面而已!你知道的,我并不是那么随便的人!”“我从来都没有认为你会是个随便的人呢……景天,你对感情过于执着,但不善表达却是你和你爱的人之间最大的障碍,哥哥不可能永远陪着你,即使现在哥哥可以帮你说你想说不敢说的话,做你想做不敢做的事,等你离开哥哥以后你要怎么办呢?”浩天疼惜地看着眼前的景天,摇了摇头,“我看着你长大,虽不敢说完全了解你,却也不会出现太多的谬误。你一定是爱上两位公主中的一位了,不然你不会如此的慌乱,在洞察力方面就更不用说了,竟然会问出那么幼稚的问题,这太不像平常的你了。”景天俯在桌子上,沉默了一阵子,抬起头看着浩天,“哥,吹个曲子给我听吧,你总是能让我冷静下来的。我这是怎么了,从来没有什么人能让我如此慌乱,不能这样下去,我需要好好的想清楚我到底是想做什么!”
萧声在园子里回荡开来,景天躺在床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听到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责问自己,“你爱的是倾城的人还是倾城的美貌?”他许久都没有找到答案,痛苦让他把身子紧紧的缩成了一团。浩天走到景天身边,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景天,永远不要逼自己做出唯一的答案,有很多问题根本就是有很多个答案的,这些答案并没有任何矛盾,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无法预料,既然你无法去预料未来会怎么样,就不要在还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折磨自己了。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我保证,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的理所应当,你只需要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我的眼里,只有率性纯真敢想敢做的你才是真正完美的你,不需要那么多的猜忌和提防,所有痛苦和眼泪就交给哥哥来保管,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我发誓一定会守护你,哪怕是拼上我的性命,也一定会让你幸福……”
景天沉沉地睡去,梦里他露出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