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当晚相府就来了十几个蒙面高手。不用说,自是冲那本册子来了。
安博携着止颜站在密室里,对外面的动静了若指掌。
“博,楚大叔他们呢?”止颜轻声问,脸上有些紧张。蒙面人在书房里翻箱倒柜的找着东西,不时传来‘砰砰’地声响,甚为骇人!
“没事,他们已经先行离开了。颜儿,你要不要看场好戏?”安博一手抚平她皱着的眉,声音轻轻地,却有蛊惑她的力量。
“好戏?”止颜不解。“难道是你想把他们抓起来?”
“聪明!”安博赞她一声,手在墙上按动了一下。
另一群黑衣人出现了。书房里顿时就成了战场,双方混战的招式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颜儿,你猜谁会赢?”安博谈笑之间,外面已是倒下了好几人。早在他回朝前,就在相府布置好了。谁若是来他的府上闹事,必然一个不留。死才是安博给这些人的结局。他将颜儿带至密室,其实是不想她看到太多的血腥。他不想让她涉入危险,哪怕是一丁点,他都不允许!他的颜儿是用来心疼和爱护的,那么多年他错过了她,如今自然不能再如同从前。什么江山社稷,什么权势,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只要身边的人安然陪着他就好。
止颜笑,依偎着他。此生,她若是白云,那么他就是她的蓝天。
一盏茶的光景,打斗停止了。待止颜出了密室,书房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完全没有了打斗的痕迹,连茶桌书案都已换作了全新……十几个黑衣人毕恭毕敬地立在面前,为首之人呼了一声:“门主!”
安博点了头:“接下来的,按计划去做吧!”
十几个黑衣人领命散了去,看得止颜一脸惊奇,这种速度也太快了!她不是没有见识过安博的武功修为,连慕容景哲都几乎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这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不仅料理完了来犯的黑衣人,还将书房恢复如初,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混乱。
“他们都是你无极门的人吗?”止颜问。
“是,我其实并不想这样做的。只是有人先动了刀,如果我不还之以礼,今日倒下的只能是我!京师的情况你都知道了,我已经成了众矢之的!可是,我还想与你共度一世,所以我只能无情!”安博无奈地说着,一张脸闪着复杂的情绪。若是恨可以不用那么深,若是君王可以不那么无情,若是他早就发现了她,若是他可以什么都抛下,那么一切自然不必这么复杂,不必用尽心机的!
“你可答应我尽量不伤太多人么?”他的恨,她了解,因为曾经她也恨过;只是恨会让人变得陌生和可怕,她不想这样!止颜将头埋在安博胸前,淡淡地说。
“好!”安博许了意。
紫阳皇朝金龙大殿
“众卿家平身。”一番跪拜之后,童钰开了金口,又环扫一下众臣。“怎么不见安卿?”嘴上虽是如此说来,童钰心里却一阵气愤,好个安博,胆子倒是很大——竟然没来上朝!若不是母后让他稍缓一缓,他真想把安博拖去斩了,只是差那么一点点……真不明白母后竟然不让他动手!童钰得知颜已被他接回相府,在宣华宫把皇后为他准备的膳食都掀翻了,吓得小皇子哇哇大哭!
“回皇上,安相府上派人来告假了。说是府上遭了贼,还被打伤了!”工部一位官员回了话。
“哦?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偷到安卿府上了!”童钰心里有气,语出嘲讽。
这时侧立殿上的孙公公得到了太后宫里的来的小太监的传话,径直朝童钰耳语一番。
听罢之后,童钰面色略为一喜,转口又问:“陈卿家与莫卿家可在?卫天成一案审得如何了?”
这下陈叔同与莫其俊慌了神。原本是正在审啊,哪知太后一来让先缓缓不审了!这下可好,天子问话了,怎么回答?两人相互看了看,莫其俊站出列,赶忙回了话:“回皇上,案子正在审理当中,我等一定尽心尽力审结此案!”
“是吗?三天之内我要结果!”童钰瞥了一眼两人,警告之色不在话下,心想这一次他一定要让此人俯首称臣!那案子本在两年前颜远嫁时就该审结,只是因为楚湘战事之故,才拖至今日。安博用计陷害忠良铁一般的事实,不可能再让他赖过去。如今他已将皇城严密布置,安博若是想逃,那是决不可能的事!江山是他童钰的,颜也将是他的,谁若是敢以身犯险下场只能奇惨无比。
童钰言毕,殿中一片惶恐之色。在孙公公那声尖厉的‘有事且奏,无事退朝!’之后,童钰起身下了朝,他深信不久之后他便不再是那个所有人眼中懦弱的温厚的天子,所有的人都应该怕他、敬他,所有的子民都应该膜拜他以谢恩赐!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开辟皇朝的盛世,而不是要去看臣子的脸色行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的女人,他就要用尽一切方法得到!
群臣眼见天子离去,无一人敢言语。适才高座之上的人,再不是从前的天子,那分明是一个玩弄权术政治的极致高手!所有人均是汗涔涔地脸色发白!只是一瞬间,莫其俊深感其中的奥秘,做官的无一不是天子的棋子。天子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你便活不得!那个满面闲适的年轻相爷又是另一番性情,只怕也是谈笑须臾间便可杀人于无形!而他,初入官场竟然就夹在了权力风暴的最中心,从前的报国之心相较现下的惶恐之心便是小巫见大巫了,纵使自己有万般才情,在这种情况之下怎能全身而退?他为那张绝世的容颜来了,现在却不得退出,多荒谬可笑的命运!
宣齐殿(太后寝殿)
宫女都退去以后,她脸露狰狞之色,将手中一本册子撕成粉碎,投入火盆之中!安博这小儿以为她是谁?她付清莲这几十年可不是白活的。早在二十四年前,她就能利用一切权力排除异己,座上后位独揽后宫;而后逐渐把持朝政,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如今又贵为太后。只是即使如此,她万万没能想到因为这本小册子落入安博小儿的手里,竟然差点将这几十年来用尽心思得到的一切付之一炬,是她太大意了!
她看着它慢慢地燃了起来,直至化为灰烬,心才算落了地。如今她再不用怕任何人,她是高贵的皇太后,她的儿子是当今至高的权者,这一切足以将安博致以死地。想到这里,她风韵犹存的脸上不由得笑开了。那笑被火盆里的火映着可怕极了,任谁也不会想到,她这可亲的脸背后的那张真实的面容。
“禀太后,皇上来探您了!”隔着几重纱帐,一个小宫女跪在进门之处说道。
“让他进来吧!”她理了理衣衫,吩咐着。
只听着一阵风声,童钰便急急地进了来,跪坐在她面前:“给母后请安!”
“罢了!”她看着眼前英气十足的儿子,心里叹到:二十几年了,他都长大了,再不需要她的扶持了。前程旧梦不堪回首,过去的一切都该结束了。现在,只待这最后一件事了结了,她也就心安了,再不必为儿子担忧了。“钰儿,有话就直说吧!不必吞吞吐吐!”
“儿臣不明白,母后为何昨日要去刑部?”童钰心里要将这其中原由弄明白。
“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比知道了来得要好!”皇太后心下明了他所问的事情,定了定神才说着。她曾那么惧怕的那本册子,如何能对儿子说得?若说得她便不用亲自去刑部了。“现在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母后不插手便是。以后母后都不再插手了,你好好地做你的皇帝,为紫阳皇朝开创新的盛世!”
“母后……”童钰总感觉到母亲的怪异,却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开口恭敬地叫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好久没去看岚儿了,他总是病着不见好转,唉……”想起她那孤独地住在城郊行宫的儿子,她的心就快活不起来。
童岚的脸微微地低了下去:“母后是想念皇弟了?”
“是啊,好久没见到他了。总想为他许门亲事,他又固执得不愿意,说是病着总不见好,怕误了人家女儿家的终身!”她的另一个儿子,对名利看得那么淡泊,总是那么固执,让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总是不好受。“我倦了,钰儿,你先下去吧!”她闭上眼,心想所有的一切都应该结束了。她也斗得累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她有了快解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