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是一座小城。它背靠群山一面临水,四周又有大片的平原,是一座拥有天然屏障和肥沃土地的城池。自南阳城西门出来走上二十里地,就到了江边。
一座三层高的离亭孤单的矗立在江边,任凭风吹雨打。
就像那个坐在木质轮椅上,挺直了脊背的少年,倔强的让人心疼。
轩辕疆离开了华氏医馆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下意识的来到了这座离亭。因为他的心被华神医最后的那个眼神给弄的乱糟糟的,他需要静静。
就像无数个午夜梦回时那盘旋在心头的疑问一般,华神医用一个眼神直接撕开了那层伪装,让他对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再将已然太平的天下黎民再次推入水深火热的战乱中而犹豫。
报仇,势必要颠覆了李氏天下才算大仇得报。
不报仇,他又如何对得起活活被坑杀的父母亲族和下属?
更何况,开弓已无回头箭,他不可能放弃经营了十多年的复仇大业!
但是,天下黎民又何其无辜?
……
轩辕疆的心乱极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样做才能算得上两全其美。或者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他又要如何做才能既不牺牲天下黎民的安定,又不辜负亲人将他推出火坑的恩情?
还有大郎,朗阁,徐将军……等等,他们心中的恨,心中的痛,又该怎样去纾解?
北辰王说同意将姬若初嫁去东陵已是仁至义尽,他不可能帮着他祸乱天下。
即便他和晖太子放出了李毅手中有薄家神兵的消息,南疆的人也根本避而不见,想来定是不愿淌这浑水。
最奇怪的就是晖太子。
他明明是李氏天下的下一任掌权者,可他却说愿意帮助自己对付泰帝和李毅,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最终目标是毁了李氏天下?
若他不知道,那他的目的定然就是如他所说,见见薄氏后人,解毒续命。
若他知道却仍旧这么做,那他要么和泰帝李毅之间有深仇大恨,要么是在引着自己上当受骗。
可惜,迷迭香引并未对他起作用,否则他倒是可以依次判断一二了。
当带着刺骨凉意的江风吹上轩辕疆的脸盘,他勒停了马儿,才发现自己竟是走到了这座离亭这里。他抬头看向那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汹涌的江水,忍不住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翻身下马,放任马儿去吃草,轩辕疆缓步走向伸到江水中的那座离亭。
这座离亭是当年策太子驻军在此的时候修建的,年头已经不少了。加上江风江水的侵蚀,脚踏在木板上,不停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轩辕疆小心翼翼的朝前走着,手指一点点抚摸着围栏,心中的伤感一波一波犹如江水,让他的眼眶红了,神情却逐渐从迷惘到坚毅,最后到再无一丝犹豫。
天下黎民又如何?战火纷飞又怎样!
当年他的父亲就因为这天下黎民,不惜一切代价想为他们争取一方净土,最后却落得个被人活埋的下场!
他的父亲是个儒雅的文人啊!
为了这天下的太平,他以文弱之躯硬是抗住了这万钧之力,平息了大半的动乱。
可这天下黎民又是怎么对待他的呢?
区区三袋黍米,天下黎民就被李氏那群魔鬼给收买了去!
从此再无一人提及南阳,忆起他的父亲!
他又何必为了这群忘恩负义的小人而犹豫不决!迟迟下定不了最后的决心,以致大郎要留书出走,至今不肯原谅自己。
轩辕疆双眸迸射出狼般的狠辣,重重一拳砸在围栏之上。久经风雨的围栏哪堪这般重力,啪的一声断裂,倒入江水中,激起浪花一片。
“小叔,何必动怒!”离亭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内打开,坐着轮椅的少年缓缓驶来。
“大郎!你怎么在这里?”轩辕疆闻声一愣,猝然抬头。
离亭名为亭,实则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在每一层的四周,都有一圈围栏,若是有心,隐于围栏之内,从外根本就看不到。
大郎一早就来到了这座离亭,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整天。他远远的看着轩辕疆打马而来,静静的看着他心思百变,直至他走上离亭,来到了他所在的门外。
“我在等你!”大郎长的十分俊美,一双眸子清澈的犹如山泉。他微微抿着有些苍白的唇,朝轩辕疆微微一笑。
“等我?”轩辕疆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岁的侄子了解的实在不多。加上他多次拒绝了他要找李氏复仇的请求,所以平时的二人,交集实在不多。
“对,等你!”大郎点了点头,“我想和你说说关于上次我离家出走以及稍后我们一起前往燕京之事。”
……
华氏医馆,后院花圃。
各怀心思的姬若初和晖太子的对话被等的不耐烦的华神医给粗暴的打断:“我说你们打情骂俏可能找个合适的时机?我在等你们,好不好?”
被晖太子灼灼视线盯的正不知道如何自圆其说的姬若初一听这话立即有了转移话题的主意。她怪叫一声,朝站在门口的华神医大声说道:“你说谁呢?小心我告你毁人名节!”
“毁人名节?”华神医被姬若初这强悍的逻辑给惊的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恕在下从来不知道看不下去你们打情骂俏就是毁你名节!”
“你还狡辩?”姬若初黛眉一拧,恶狠狠的瞪着华神医。
“在下狡辩什么了?在下是实话实说。”
“我看你是实实在在的找打!”
此刻的姬若初只想尽快转移晖太子的注意力,也不管她是有求于人了,只管胡搅蛮缠,撸着袖子就冲向了华神医。
看着姬若初当真就这么冲了过来,华神医一愣之下赶紧朝冷眼旁观的晖太子大声道:“你就不管管她?”
晖太子如何看不出姬若初这生硬的转移话题的办法,可是一个是自己的未婚娘子,一个是时刻准备看自己笑话的人,选择帮谁,晖太子还是心知肚明的。
所以,他听到华神医的话只淡淡的挑了挑眉头,跟着姬若初就向华神医走去。
“哎哎哎,你们可是有求于在下!不能这样对在下!”华神医一眼就看明白晖太子这是帮亲不帮理了,赶紧一甩衣袖,花海再次挡住了姬若初和晖太子。“好了好了,我们还是先来说说正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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