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小时候确实是很疼我,可昨天二婶当着外人的面让我下不了台,她总是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申穆野从兜里拆了块口香糖吃进嘴里,又递了块给他。
申钰铭摇了摇头,“你说厉冬森?”
申穆野心猛地一揪,避开了脸,“三叔,你要是来替二婶说情的,就免了。”
申钰铭沉默时,手机忽然响了,他拿出来放在耳边,“喂……孩子是哪里的……可惜是个男孩,收养女儿比较好点……女孩孝顺、懂得知恩图报,若是男孩你辛辛苦苦养大跟白养一样……不说,这难,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他迟早知道了还是会回到他父母身边,到时候养了二十多年白养了……这血缘关系是天生注定的……再等等吧……这种事急也没用……”
申穆野听到他的话,眉头下意识的拧了起来。
长大了还是会回到自己的亲生父母身边吗?养了二十多年会白养了吗?
他兀自失神,申钰铭什么时候结束了电话也不知情,“穆野,在想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什么,可能是昨夜没睡好,人不大舒服,”申穆野回过神来,说道。
“如果人不舒服就回去休息,没忙完的事可以交给言俪他们,别事事都亲力亲为,”申钰铭柔和的提醒。
“嗯,”申穆野低下眼帘,“三叔,我想去休息室躺会儿。”
“那你去吧,但是你记住我的话,二婶再不是也是你二叔的妻子,”申钰铭交代了两句,离开了。
申穆野揉着额头,眼睛陷入深思之中。
……
连蓁在家住了两天,申穆野依然没有来接她的迹象,甚至连电话都开始没有了。
不但沈艺芝觉察到了,连翼也感觉到了,“姐姐,为什么姐夫一直没来我们家,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的事,”连蓁强笑的摸摸他脑袋,“你姐夫只是太忙了。”
“可是你以前每次回家,再忙姐夫都会晚上来我们家吃饭的,”连翼不大相信的眨着眼睛。
连蓁竟被他说的哑口无言,面露黯然,他到底在想什么,在杭州的时候明明说的好好的,回家还没几天就变了,她突然有点憎恨厉冬森了,为什么老是要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也不知道他身体怎么样了,她不在的时候有没有好好吃饭,还有没有抽烟。
“好了,你就别烦你姐姐了,这夫妻俩谁都有个吵架的时候,”沈艺芝笑说。
“我是好久没见到姐夫了吗,”连翼撅撅嘴,双眼突然一动,“要不我打个电话给姐夫,让他晚上来吃饭好吗,反正我以前也跟姐夫打过电话?”
连蓁眼睛一亮,沈艺芝戳了戳他脑袋瓜子,“你倒是终于想了回好法子了,快点打吧,不过可别说是你姐姐让打的,就说晚上炖了猪肚汤,让你姐夫过来喝。”
“知道,”连翼立即拿老妈的手机打给申穆野,“姐夫……”
“连翼,有事吗……”申穆野柔和的问道。
“姐夫,我一定要有事才能跟你打电话吗,”连翼笑嘻嘻的道:“我妈说晚上炖了猪肚汤,让姐夫你过来吃饭,姐夫,我跟你说,我妈炖的猪肚汤超级好吃。”
申穆野笑了笑,“连翼,跟你妈说声抱歉,今晚有个商宴要参加。”
“商宴……”连翼看了眼妈妈和姐姐,连蓁朝他伸手,他会意过来,忙将手机递了过去,她拿过手机道:“穆野,你参加商宴可以,但是不能呆的太晚,也不要吃那些不好消化的食物,更不能喝酒。”
电话这端,申穆野怔愣了片刻,“好,我会注意的。”
他说的太简短,似乎没有说其它话的意思,连蓁眉角黯然,连翼忙将手机又抢了过去,“姐夫,那你参加完商宴可不可以来我家,我有几道数学作业题不会做,我妈妈和姐姐也都不会,我等着你来教我。”
“好吧,”申穆野终究是找不到理由。
连翼挂断电话后立即欢腾起来,“姐夫说了,晚点会过来,姐姐,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小滑头,”连蓁捏捏他小脸,清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连翼,谢谢你。”
“嘿嘿,”连翼不好意思的摸着脑勺。
大约九点的时候,门口的话筒响起来,连翼跑过去按了楼下的开门键,然后将门打开,申穆野一从电梯里出来,他就开心的跑过去,“姐夫,你可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给你买了些零食,”申穆野微笑的将手里的两大塑料袋递过去,连翼一看,高兴的合不拢嘴。
沈艺芝嗔道:“只有你总是这么宠他。”
“女孩子要宠,其实男孩子也还是要宠的,”申穆野笑了笑,进去时,看到泉泉立即踩着助步车高兴的朝他走来,双手朝他伸着,小嘴不停的叫“粑粑。”
他乌黑的眼闪过丝幽光,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泉泉走到他腿边上,拉扯着他裤脚。
他心揪着疼,疼的要命,伸手想去抱,突然想起那天在花园里的一幕,还有申钰铭那通电话。
纵然他对他再好,将来他知道自己不是他父亲后,他还是会离开自己。
厉冬森在他心里才是与众不同的……
他或许应该早点斩断这份父子间的羁绊,免得日后更加伤痛。
“姐夫,泉泉让你抱呢,”一旁的连翼提醒。
“粑粑……抱……粑粑……抱抱,”泉泉急了,小嘴一扁,一个劲的蹭着他小腿,恨不得爬到他身上去。
连蓁鼻腔发酸,忙过去抱起孩子,安慰道:“泉泉别哭,粑粑生病了,不舒服呢。”
“粑粑……打针针……痛,”泉泉心疼的看着申穆野。
他忍着难受别开脸,“我去下洗手间。”
举步,快步进了厕所,关上门,他拳头用力的握起来,这就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愿来接他们的原因,怕看到这个孩子心里难受、痛楚,怕听到他的声音会心软。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他出来,连翼撕开了好几包零食,和泉泉吃的不亦乐乎,不过听到他脚步声,泉泉立即拿了块薯片跑到他面前,“粑粑……吃。”
他挣扎了许久,慢慢弯腰将薯片吃进嘴里,泉泉咧嘴开心的笑起来,又跑过去,霸道的从连翼手里抢过整包薯片塞到他手里。
他喉咙发紧,挤着笑摸摸他脑袋,“爸爸吃饱了,给小舅舅吃好吗?”
“粑粑……吃,”泉泉执拗的说着,连蓁将泉泉拉了过去,柔声说道:“爸爸身体不舒服,不能吃这些零食哦。”
泉泉似懂非懂的看着她。
“对了,连翼,你不是说作业不会做吗,我来帮你看看,”申穆野别开脸开始转移话题。
连翼只好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指着里面一道难度较高的几何题道:“这个不会做。”
申穆野拿过作业本,然后拿过铅笔给他耐心的讲解,连蓁望着这张两天不见的嘴唇一张一合,慢慢的失神起来。
她多么希望等泉泉长连翼这么大的时候,他这做父亲的也会耐心的和孩子讲解每一道作业题。
“穆野,晚上睡这吧,”等他讲完一道题,沈艺芝问道。
他嘴唇蠕动,在连蓁盯着的视线里,半响点了点头。
“妈,晚上你带泉泉睡吧,”连蓁对沈艺芝说。
“好,不过得你哄才行,”沈艺芝心下也松了口气。
晚上十一点,连蓁洗完澡边擦拭着头发回卧室,申穆野也换上了家居睡衣,他坐在床边上,手里拿着一张DarryRing的真爱协议,那是两人扯证的前夕,他带她去买钻戒,结果误打误撞竟入了DarryRing珠宝店,每个男人一生只能买一枚戒指,他亲手签订了那份真爱协议,那时候真没想到后来两人会如此相爱,更没想到她会放在枕边,他刚才想上去睡觉掀开被子就看到了。
连蓁脸上一红,昨夜她睡不着觉,便将这张协议取了出来,边看边思念着他就睡着了。
她忙走过去,将协议从他手里抽出了,小心翼翼的放进床头柜边上的锦盒里。
他望着她举动,心深深的被牵动了,他只能握住她手,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不再有杭州那次的自信,他觉得他快要做不到了。
“穆野,我一直再等你,等你什么时候来,”连蓁终于开口,在夜深人静,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泪,终于悄然落下。
“连蓁,对不起,”他艰涩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我把我自己想的太伟大了,可是看到厉冬森抱着泉泉的时候,我彻底失控了……”
“是你想太多了,”连蓁握紧他手,哽咽的道。
“不,”申穆野痛楚的摇头。
“穆野,你还没有冷静下来吗?”连蓁心生悲凉,“是不是如果今天连翼不用那样的方法叫你过来,你就不会来了。”
“怎么会,我……只是需要点时间,”申穆野拉她入怀。
连蓁枕在他怀里,自从他手术后,就没有抱过她了,她不敢太用力,怕压得他疼,“那我继续住在我妈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