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宿命:王子需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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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灰姑娘

城市里有一条河,源头在何方我们不清楚,只知道它始终是要入海的。在我们的意识中,大海是非常广阔的,承载了太多的东西——思念或遗憾。而这些的源头就是每一条城市里的河流,亘古不变。

有一天蕊儿想到了这些,放下手里的习题就跑来找我,她说:“我想我们两个可以沿着这条河流追根溯源。”

然后我就吓了一跳:“你怎么想起给我说这个?”其实我和蕊儿都是新转来的插班生,彼此之间并不了解。而我想当时我一定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于是只好盯着蕊儿天使般的皎容发呆。蕊儿也就微笑着接受了我这乍看上去色眯眯的目光,极其温柔地丢来一句话:“礼拜天——”我试着缓和面部抽搐的表情。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欺骗我,那么我当时的确心跳加倍血压升高。我在剩下的十分钟里一直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试图以某种有效的方式按捺自己,平静以后,开始回忆我和蕊儿在短短十天接触里面的点点滴滴。

前天,娇小的蕊儿独自倚在走廊上咀嚼一张奇大无比的烧饼。当时我恰巧经过她旁边,我凑上去笑着说:“今天的月亮不错啊!”蕊儿就很开心的样子:“下面的月亮也不错啊!”然后我们瞅着那张咬过一口的烧饼笑了很久。

大前天,蕊儿穿了一套很惹眼的黑色职业装过来,并且保持少有但不怪异的缄默。我径直将她拉上教学楼的阳台,并且告诉她:黑色并不适合你。然后蕊儿沉默,抱紧双膝,用膝盖支起可怜巴巴的脑袋席地而坐,半晌,吐出一行很诗意的话:“天空也是一块漆黑的大幕。”接着我用忧郁的目光打量着夜空,说:“天空之所以漆黑那是因为它要让人们知道,月光是多么的明亮,星星是多么的闪耀。”

蕊儿说谢谢,漫不经心。

此外还有大大前天,大大大前天,我与蕊儿的心灵接触竟然那样的频繁,令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蕊儿对我说:很奇怪,你无时无刻不在为身边的事物下定义。其实我也知道,这个毛病十分不好,需要摒弃。但是我同时还明白一点,我绝对不是刻意要去表现什么——蕊儿爱怎么想怎么想去吧——美眉拥有这个权力。而另一方面,我只是青蛙级别的一个小男生,所以不敢打美眉什么坏主意。但是如果有哪位美眉对我这头青蛙感兴趣,那就悉听尊便。

这些或许都是用来麻痹自己的。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会牢牢记得,怯懦才是我骨子里深藏的东西——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它促使我永远与蕊儿隔开了一段距离。

某月某日,星期天,两张火车票带领我们开始了一段难以忘怀的溯源之旅。我和蕊儿买的站票,然而车上却有许多的空位子供我们坐下来欣赏风景。纵贯祖国东西的铁路干线在这里与河流平行。一旦列车驶出市区,无论河岸垂钓的老农,还是摇曳不定的芦苇,一切流逝的也都将一桢桢被我的视野过滤掉,尽归旧抑或归于沉寂。

车上,我和蕊儿把视线投向了外面,所以互相默不作声。后来我惊异地发现,有那么二十分钟,蕊儿的眼睛一眨不眨,专注的让人心软。于是我赶紧将这一情况告知她,她微笑着捋了捋额发说:“是吗?”

我说没错,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你那忧郁的目光想到谁了吗?我曾经的NO.1。她在失意时的表情与你如出一辙,甚至你们讲话的神态都是那样的相似!看见你就像看见她一样,每次总会勾起一些往事,触痛我的神经!

这时我知道我是在编造一个具有某种针对性的故事。我觉得冷静地诉说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红热的面庞不允许冷静存在。也许我的语调有些由于心虚造成的激动,蕊儿她一直漠然地望着我。

我完全清楚自己说谎的目的——打消蕊儿可能喜欢上的念头!突然间我骨子里天生的怯懦占据了上风,它使我觉得我那一张青蛙脸及一身的平凡配不上蕊儿的花容月貌,它是我一切自卑感产生的渊源。

这时的我如果是个痞子,我会对蕊儿说:“你要是爱上我,那么你就大错特错了。”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很简单。可是这话不可能从我口中吐出,所以我的怯懦已经主宰了我的一切。

我陷入思考,死去活来的思考,这些被蕊儿认为我是在怀念我的NO.1,而我也无从反驳。

蕊儿小心翼翼地询问我:“分手以后,你对她的爱并没有结束,对吗?”

这让我如何回答呢?为了圆一个使我彻底认识自我的谎言,我僵涩地点了点头。抬头时,自觉换上了一副傻到极限的憨笑。缓缓的低沉的声音弥漫到列车的各个角落,那是液压制动的磨擦声。

蕊儿先我一步跳下火车,三步两步跳下小站的阶梯,经过了好久,在一片野篦麻,乱石岗,芦苇丛的地方找到了那汩汩的小溪。我蹲在距她不远的一块残碑上,听到她满足地自言自语:这条河流原本是这个样子的啊!

我听了又想哭又想笑,在我们城市唯一一条河流的源头,男孩为女孩纺织着自卑的谎言,女孩却发出好像什么都明白了一样的感慨,我想蕊儿也算知道我的不少事情了,好比,我有一个美眉做我的NO.1,好比,那个美眉现在仍在接受我无始无终的单恋。突然我觉得这样很不公平——既然人家喜欢我,干嘛还要去做一些无谓的欺骗呢?想到这里,心里不免有点内疚的情绪,不管它了,日头也已过午,于是喊上蕊儿,准备返程。

返程时,一点零七分的火车,蕊儿先我一步跳了上去,并且自己找列车员打开水泡方便面。我饥肠辘辘已有多时,但是就是坚持着,想给蕊儿树立个什么榜样出来。我总是看见蕊儿的额发浸在方便面里面,所以也觉得她确实很可爱,但更多的则是欣慰。那条源头的小溪沿铁路线奔流不息,一路上汇纳百川,势不可挡。当我们回自己的城市,首先就登上大桥瞻仰了它的雄姿。此时我们已经到了彼此沉默的地步了,但是关于河流,我相信蕊儿会在心底迸发出与我雷同的感慨。

星期一,化学课。

正当我认为这件事早已告终的时候,蕊儿一张纸条传了过来:Benny:我感觉到有些事情就像流水一样,该流逝于指间的应该让它流逝。但是也有一些事情有所不同,人们之间应该互相讲清楚。我早就明白,你怀疑我有暗恋你的嫌疑,那么请放一百个心,我还没沦落到没人要的地步(偏激,抱歉)。另外,如果事情与上面讲的相反,也就是说你喜欢我,那么请不要将我当做你曾经那个NO.1的替代品。OK?

做为朋友,祝你早日与NO.1恢复关系——但是最后我不得不说,关于这句话,本身,或许就是错的。蕊。

仔细读完这张纸条的每一句话,最后一句竟然让我有元神脱壳的感觉。我双臂下垂俯于桌上,目光恰巧接触到蕊儿——她正专心致致地听化学老师讲解化学平衡的题目。这说明蕊儿比我要聪明许多倍。几天来,我试着探寻蕊儿心灵上最基本的东西,蕊儿也在不经意间触及了我的痛处,或许我想,蕊儿是否看透了我的一切,那么,我又要永远怯懦下去了。

某月某日,星期天,我以五个小时的代价加上一张火车票探寻到了城市河流的源头。从此以后我便懂得了,探究一颗心灵的源头,远不止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