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倾城睨视一眼,笑得随意:“本尊出身商家,最喜欢算术,从来不做赔本儿的买卖。今日此行,不若为将军算上一次。”
“喔?”马朝奇龇出白牙,动了动利刃,“好啊。”
“将军将本尊的首级割下送与忠顺王,而后或许在这次大战中大破西北军,威势如天,功高权重。”缓缓的轻语像是一只柔和的大掌,顺着马朝奇的毛慢慢摸下,舒服的他微动眉梢,“而后忠顺王如愿,照样也会废掉李云绶,自己称帝。新帝念及将军大功,恐怕会封将军振国大元帅之名。一时间,门庭若市,气贯长天,将军,不。”南宫倾城瞧了瞧暗自得意的马朝奇,轻笑在口,“是元帅,元帅辅佐新主,声势直逼忠顺王。”
啧,一句话美的马朝奇心底像灌了蜜似的,三个字:透心甜。狰狞的脸色也缓和下来,变成憧憬的微笑。
“有句话说的好: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南宫倾城微微一顿,舒然无比地继续说道,“元帅功高盖主,手握重兵,不久就会被新帝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捉拿下狱。嗯,什么罪能顺了新帝的心呢?”南宫倾城用扇骨敲了敲下巴,“啊!”猛地一拍手,欢欣地开口,“图谋篡位,其心可诛。”
漫不经心的一句将马朝奇从美梦中惊醒,他怒目相向,南宫倾城视若无睹,在夏夜里幽幽地扇起凉风,“而后诛连九族,元帅,啊,不。”他挑眉轻笑,“是罪人,马罪人被车裂而死。”
南宫倾城执起玉扇,满含情意地念道:“仲夏困暑热,动摇微风发。藏君怀袖间,好言将汝夸。”一骨一骨收起扇体,“待到秋凉夜,再动寒气杀。弃捐匣屉中,任君漫诛伐。”目含笑意,两手微微发力只听啪地一声,玉扇被当中折断。
闻声,马朝奇心中咯噔一下,面色惨白,手中的剑微微颤动。马朝奇心中来回盘算,自然不会少算了南宫倾城身后的南宫世家和魅影阁。这一白一黑,一明一暗,一个商业世家富可敌国,一个杀手组织修罗炼狱,若真是杀了南宫倾城,这两家哪一个都不会放过自己。
“将军!”帐外传来一声催促,“时间差不多了,您看……”
“喔,将军还赶着会师么?”南宫倾城微微一笑,“将军切莫耽误大事,快点下手吧。”说着将颈脖向前凑了凑,“待到一年后,本尊定在地府摆一桌酒席为将军洗尘~”再向前一挪,剑刃划破肌肤,肉下渗出一颗颗血滴,鲜艳饱满,妖冶的惊心。
马朝奇手上一滞,宝剑翻然落下。
“将军,王爷派人来催了!”帐外低叫。
“混帐!急什么!”一声大吼,显出他不稳的气息。
南宫倾城凉凉地看着有些愣怔的马朝奇,冷哼一声:“到时候,本殿倒要看看将军是何种下场。”修长的手指一松,折扇丁丁落地。
玉碎不全,惨惨入心。
马朝奇收回呆愣的目光……嚅嚅开口:“若是公子,将会如何呢?”
南宫倾城嘴角似有似无地勾起,站起身,迷醉地桃花目睨视下方:“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十个字如小槌一般,敲在马朝奇的心间,他不断低念这句话,慢慢抬起头,入眼的是那双洞若观火的魔瞳。
“二党相争,不怕你站错边,而怕你不站边。先前将军按兵不动,怕是将两派都得罪了。幽王云廷翼到时候可以把罪过都推在你的身上,你又找谁去做替罪羊?”南宫倾城叹了口气,“如今又选错了边,这真是雪上加霜啊。”
“将军!”帐外急急开口,“忠顺王爷主营的号角已经吹响了!”
马朝奇拾起地上的剑,猛地飞去:“滚!他是哪门子的王爷?!”
帐内跳跃的烛火映在南宫倾城邪俊的脸上,竟泛出艳光缕缕。
“请南宫公子赐教!”马朝奇抱拳颔首,很是恭敬。
“本尊若是将军,定会在这一场大战中身先士卒、高举王旗,与西北军北静王殿下并肩作战。”南宫倾城抹了抹颈间的暖液,气定神闲地说道,“别看忠顺王猖狂,南安郡王倾兵。西北军向来有神兵美誉,弹指挥间,敌军荡然无形。”
南宫倾城弹了弹指尖,殷红的血滴轻轻飞落,“而回纥只是外兵,想要有所作为实在不易。李云绶并非先帝之子,这个早就天下皆知,他忠顺王不过是给自己的谋反戴上一顶假花环而已。如今将军借民心所向,以复我山河之名,四两拨千斤,将军一日功成,踏入近畿。到时,叛贼诛灭,四野不稳,北静王必倚仗将军。到那时将军战功赫赫,北静王素来最看重沙场上的功臣,北静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手遮天,权倾朝野。北静王看重的人才——”薄唇诱惑似的勾起,“那,又何愁性命?”
马朝奇一颗冰冻的心再次回暖,他微微颔首,目流感激。再看那人笑比春花,满足的好似宴飨的饕餮。
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
金河大坝上阴风呼啸,夜景阑一个杀人如麻的杀手,此时看着散落一地的尸首,亦心中冷寒。
“门主!”断魂崖的弟子拎着剑快步跑来,“都清理干净了。”
“嗯。”夜景阑踩在温软的人身上,沉沉开口,“现将上游的那些破船和我们带来的草包抵在坝口出,然后让兄弟们掘土。”
“是。”
“记住,留下坝源不要动。”再补充一句。
“属下遵命。”
迎着夜风深深地吸了口气,鼻腔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夜景阑双目轻轻虚起,以过人的目力环视着四周的动静。
忽然有隐约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听上去人不多,只有两三个人的样子。夜景阑心中一动:会是谁在这个时候从主营的方向赶来?难道营中出事了?!
转眸遥望苍穹,银河浓淡,微云暗渡,星与星纠结在一起,牛郎与织女隔岸相应,夜景阑在心中默默地念着:不会的,王爷亲自坐镇中军,中军大营决不会有事,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