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也就是闻着有点酒味罢了,吃起来却没什么的。这乃是用梅花调着蜂蜜酿造的酒,转给女眷用的。不怕。”黛玉微笑着端起酒杯,又劝道:“老夫人莫嫌这酒冷,这叫冰洌梅蕊香。就是冷着吃,才更好的。”
“当真?”南宫老夫人见黛玉先喝了半口,便也跟着尝了尝。果然甘醇香洌,如梅花盛开,如喉滑润,并无半分酒的刺激,只如蜂蜜一般甜润,却更加芳香馥郁。于是连着一口把杯中酒干掉,叹了口气,“果然好酒,我老婆子自以为见多识广,如今看来,也不过井底之蛙而已。”
黛玉便笑道:“老夫人志在千里,总不会在这些小东西上动心思。”
“哎!志在千里又能怎样?最终不还是人在屋檐下?”南宫老夫人把酒杯放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秘制藕片放在口中轻轻地嚼着。
“制人和制于人,都是并立而存在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老夫人乃豁达之人,何必叹息太多?”黛玉又捡了碧绿的芦笋丝放在南宫老夫人的面前,“皇上尚有不如意的地方,不敢随意而为,何况你我为人臣民的女流之辈?”
“郡主这话说的不错。人生如意须尽欢!”南宫老夫人灿然一笑,又举杯道:“像我老婆子,这个年纪了,还能认识郡主这样的才情并茂,又知书达理的奇女子,今生也算无憾了。自从与郡主相识,我便一直记得郡主在蟠龙寺说过的那句话:求之,不得。人生便是如此,越是求,便越是不得。所以有些事情,还是放开些更好。”
“但人往往陷入执念而不能自拔,不但害了自己,还会去害别人。”黛玉又端起酒杯,像南宫老夫人举了举,“老夫人,黛玉这杯酒,谢您在江南时对黛玉的关照,北静王府在南边的生意根基浅薄,以后还要多仰仗老夫人多多扶持。”
“瞧郡主这话说的,见外了不是?”南宫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黛玉,并不急着喝酒,反而压低了声音,悄声问道:“郡主这段时间,可曾见着龙儿了?”
“老夫人是说大公子?”黛玉心中了然,但因不能让南宫老夫人知道南宫倾城找过自己,所以也只好装糊涂。
“可不就是那死小子。他到处飘荡,也没有个定居之所。我老了老了,想见见孙子,也难于上天。”南宫老夫人叹了口气,她这话倒是真的,若不是她放出口信要给南宫倾城下聘,求晋阳郡主为妻,想来那死小子也不会急急匆匆的来见自己。
“见过。在离开姑苏之前,大公子有事找王爷。我们匆匆见了一面。”黛玉轻笑,“公子乃江湖奇人,居无定所随心所欲,倒是比我们这些人更加自在些。”
“可人总不能像浮萍一样飘来飘去的。再说,他都这么大了,也该成个家了。他父亲如今一天不如一天。可怜我老婆子,回家后看见那个痨病儿子,就越发的盼着孙子能在身边。”南宫老夫人说着这话,又低头拭泪。
“老夫人拳拳之心,大公子必然会感受到的。”黛玉心中亦有些酸楚,她从小历经多次生离死别,最不能看的,便是老人哭。
“郡主也别笑话我,这人老了总是这样。见不得儿孙受半点委屈。龙儿的爹,眼看着就不行了。我这当母亲的,总要在他闭上眼睛之前,给他的儿子寻一房好媳妇。也好让他安心的去。”南宫老夫人说着,眼泪便掉的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