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老天爷,这可坑死我了。在这府上当了几十年的差,也没遇到过这么难办的差事。咱们那主子你是知道的,何曾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果然这位姑娘有个好歹,只怕这王府的天要翻过来了!”水安连声叹气,摇着头,在竹影阁的院子里打转儿。这样的话,他万万是不敢去回水溶的。只是这一回去,水溶又必定会问,可怎么回话儿好呢?
“大总管,华先生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您思忖着,若能回了主子,许是能救这姑娘一命。”卢氏见水安如此紧张为难,瞧着心中也极为不忍,再者,她也瞧着黛玉可怜,好好地花儿一样的姑娘遭了严霜一般,就这么凋零了,岂不可惜?于是便多了一句嘴。
“什么话儿?你快说。”水安听说此话,立刻止住了脚步。
“华先生说,心病还要心药医。这位姑娘是思虑过重方才病得这般模样,若是心病不除,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没用。”
“嘿!这不等于没说嘛?”水安听了这话,一拍大腿,为难的看了看竹影阁的门口,转身离去。
梅瑜泽又来找水溶下棋,二人依然是在书房的暖阁里,对坐在暖炕上,一黑一白,战事正酣。
水安悄声的进来,只立在一边,不敢多话。
梅瑜泽因被水溶逼得紧了,便放慢了速度,手中持着一粒白子,迟迟不肯落下。水溶见了,嘴角弯了弯,没有多话,只抬头要茶时,却看见站在一角的水安,于是问道:“怎么样?”
“回王爷,卢嬷嬷说……情形不太好。”水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怎么,他也没办法嘛?”水溶的心一沉,华先生可是原来太医院里最有名的太医,因当初负责太皇太后的病症,太皇太后因被人毒害,夜里猝死,华先生获罪,满门抄斩,水溶的父亲当时怜惜华先生的医术,不忍让一代名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便偷偷地做了个手脚,把他救了出来,改姓华,誉为华佗在世的意思。十几年来华先生都依附于北静王府生存,在京城不知名的小胡同里,开了个小医馆,平日不过给百姓们治个头疼脑热的,挣几个钱糊口。并不敢与北王府有过多的来往。
若是连他都没有办法,水溶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
梅瑜泽见水溶沉默不语,便回头对水安说道:“你这老东西,说话别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尽管说出来。”
水安听了梅瑜泽的话,悄悄地看水溶的脸色,但见水溶神色平静,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回道:“老先生留下一句话:心病还须心药医。”
“心病?”水溶皱起眉头,她有什么心病?难道还是宝玉?
想到宝玉,水溶心中又浮起隐隐的恨意,明明是不能依靠之人,她偏偏把一腔深情给了他。到头来被别人算计利用仍然不悔,真不知她是聪明还是傻!
“心病还需心药医?”梅瑜泽淡淡一笑,看着水溶,轻声问道:“如今她还能分清身在何处吗?又何以分的清心药所在?”
水溶听了此话,眼神恍惚一动。便把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盘上,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今儿到此为止吧,你先回去。明儿开始,我也得上朝去了。偷得浮生半日闲,且让我今日好好地闲散闲散。”
“是了。王爷多多保重身体,瑜泽告辞。”梅瑜泽嘴角露出了然的笑意,起身告辞。
“你们都退下吧,让我一个人走走。”水溶出了房门便往园子里来,遣退了跟在身边的下人,独自一人往竹影阁走去。
昨夜一场大雪,北王府的园子里整个一个琉璃世界。因梅瑜泽爱梅,水溶又同梅瑜泽关系亲密,这北王府的园子里倒是种了上千株梅花,各色品种皆有,且都是极品。此时梅花映着大雪开放,园子里处处可闻见悠远清冽的梅香。
竹影阁又在眼前,水溶立在院门口沉思片刻,便抬脚进门,小丫头听见动静,已经迎了出来。卢氏和笋儿听见小丫头给王爷请安的声音,也跟着出了屋门。水溶只点点头,便进了屋子,里面静到了极处,地下的百合大鼎里焚着瑞脑香,幽幽不绝如缕,散入角落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