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蓉语出诚恳,韩风却不为所动,他进一步靠近杜蓉,轻声念道:“一呼一吸,涨退如潮;非生非死,游丝一线……”
众人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岛主是不是被杜蓉气糊涂了,口中语无伦次起来。杜蓉的心猛地一跳,这几句话分明就是碧莲送给她的那本秘籍上的,她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激荡,微笑道:“韩岛主在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
韩风也微微一笑,对俞真夫妇道:“你们招待好客人们,我陪杜姑娘去一赏海滩的夜色,杜姑娘,请。”
没有等杜蓉说话,他径自推开门,走进夜色中,杜蓉咬咬牙跟上去。
石堡矗立之处是一处斜坡,顺着斜坡下去才是海滩。洁白的月光轻纱一般洒下来,万物像被笼罩在梦境中,韩风自顾在前面走,留给杜蓉一个魁梧的背影。他顺着斜坡往下,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洁白如月色的细沙上,扑到岸上来的浪头几乎要打湿他的鞋子时,他才停住脚。
“杜姑娘,我是该叫你师姐还是师叔?”韩风头也不回的问道。
杜蓉猝不及防:“韩岛主此话何意?”
韩风转过身,月色中他的眼睛分外明亮,他仰起头呼吸一口海风,似乎在克制激动的心情,半晌才说道:“杜姑娘的调息之法从何而来,请你坦诚相告。”
“一位朋友所授,初窥门径不得其法,让韩岛主见笑了。”
“方才我与姑娘近在咫尺,居然发现你的气息与我师父极为相似,充沛处甚至有过之而不及,不知道是姑娘刻意隐藏,还是其他原因,你有如此高深内息,为何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呢?”
韩风的话让杜蓉十分难堪,她将自己修习了秘籍上的调息之法后练习针法,却一直运用不得法,后来好不容易发现诀窍的时候又不得不远行的事告诉了韩风。
“原来如此,你正要有进展的时候,封子衡便来召集你们出海,所以不得不中断修习。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知道,人世间还有一个你和我修习同样的秘籍。”韩风感慨的说道。
杜蓉只听碧莲说过,那本秘籍乃是一个黑衣人所赠,那么韩风的师父极可能是黑衣人的同门或者徒弟。杜蓉与碧莲虽然没有师徒之份,却有师徒之实,却不知与韩风是同辈还是有上下之分,因此说道:“即便我与韩岛主是同源,但师承扑朔迷离之际,实在难分长幼,不如仍然照以前的称呼。”
“也好!”韩风难掩兴奋:“你不知道,我发现你和我是同门之后有多么高兴,好像找到了家人一般。我原本便不愿意相信你是心怀不轨的人,只是你对驱虫的事情支支吾吾,我不得不起疑,事关全岛安危,请你谅解。”
“岛主所做的原是你的本分,我不在意,只是这件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杜蓉若有所思的说道,她回忆了从府衙出发一直到死人岛上的一切细节,并没有和其他人有不同的地方,为何单单她就能令毒虫畏惧,就像一个谜一般。
韩风见她双眉紧皱,忙开导道:“有些人本来天赋异禀,还有些人偶逢奇遇,这毕竟是好事一件,咱们就当是上天的恩赐吧。”
“嗯,也只能如此了。”杜蓉看着茫茫的大海,无边无际的让自己感觉好生渺小,难免思量万千。天地如此之大,竟然在这岛上遇到了同门,她心念一动,想起韩风那抱拳的举动,不由得问道:“韩岛主是在哪里拜师的,中原吗?”
“怎么可能在中原,我一直在这座岛上,是我师父流落到此后收我为徒。”
韩风还是对自己有所隐瞒,杜蓉心道。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的来历,杜蓉便不提起:“不知尊师现在何处,我若能拜访他老人家是再好不过。”
“我师父你们都见过,他还亲自招待你们吃椰子。”韩风笑道。
杜蓉惊讶的张大嘴巴,眼前浮现出那个摘椰子的老爷爷,她从来没有刻意观察过这个老爷爷,想不到他竟然是韩风的师父。
“你们一直以为翎儿管他叫爷爷,他便一定是我的爷爷,其实他叫柳玉郎,和我们并无血缘。”
“这么说柳前辈是在你之后来到此岛的。”杜蓉不经意的问道。
“没有之前之后,我一直在岛上。”韩风滴水不漏。
杜蓉要是再追问,就太着痕迹了,只得换了话题道:“这座岛地处茫茫汪洋中,柳前辈如何能来?况且我见岛上虽然淳朴,却并不荒诞,不像是与中原失了联系的荒岛。”
“杜姑娘此言差矣,我何时说过死人岛是化外荒岛?只不过因此岛爬虫众多,令来者闻风丧胆,故而罕有人敢来,久而久之便被世人遗忘了,只有那些往来行商的大船在附近岛上停靠时,我们的人便会前往交易钱物,因此我们虽然简朴些,却并不是野人。”
“噗!”杜蓉失笑。
韩风却仍然一脸凝重:“我师父便是跟随商船来的途中偶然到了死人岛,后来他发现我与他之间颇有渊源,便收我为徒,如今也有七八年了。光阴如梭,我们却一事无成。”
“什么一事无成?”
“哦,我是感叹自己天资愚钝,连师傅的十分之一尚没有学到,唉。”韩风迎风长叹,一波又一波的海浪爬上沙滩,发着轻微的叹息迎合他。
韩风突然转过身,对着杜蓉身后一块岩石朗声道:“对月独酌好生无趣,兄弟何不出来与我等共饮?!”
岩石后面升起来一个人影,他施施然的走过来,手中提着一只酒壶。杜蓉光看影子便知道是阿龙,他还是没忘记跟踪杜蓉的习惯,只不过这一次显得特别悠闲。
阿龙将酒壶高高举起,对韩风说道:“我见月色不错,出来走走,打扰了二位清谈,先干一口赔罪。”说完仰脖灌下一大口,将酒壶直直的掷向韩风:“韩兄请。”
酒壶还离着二尺,韩风顿觉一股疾风扑面,他并不躲避,那酒壶顷刻便到了他眼前,劲风吹起他鬓边一缕散发。他就势后仰,左臂悬空,同时扬起右手,用食指和中指急速拨动壶身,酒壶像是被天上一根无形的绳索牵住了一般,在韩风的脸上方滴溜溜的旋转不已,清冽的美酒从壶嘴涌出划出弧线,正好落入韩风口中,韩风大口大口的吞下美酒,忽然右手微微一送,酒壶打着转儿朝阿龙飞去,壶中的酒也不再溢出。
“好指力!若是蓉儿练成这样,耍出来定然好看的很。”阿龙说着话,身子早已腾空而起,和那酒壶同时在空中打着转儿,酒壶旋转到他耳畔时忽然斜倾,美酒从壶嘴倒出,他在原地画一个半圆,正好用口接住美酒,喝上几口后,他又将酒壶掷给韩风。
“哈哈哈!痛快!”韩风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