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间,行动却已令他做出了决定,他瞬身到幻榷面前,看见他温婉的笑容,此刻却显得尤为讽刺,他在讥讽自己失去了刚才众人围攻的机会,现下仅凭他一人,更是无法打败他了,他握刀,那又如何,至少,他能在她面前,为争取她而战。
幻榷慢慢走向他,刀剑出鞘,他轻念:“散落,千本……”,双眼忽然睁大,他直直朝后倒下,双脚的韧带已伤,他竟站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如何做到,这样不声不息便已采取了攻击的,却见面前的人眯着眼睛,手握上了腰间的剑柄,缓缓拔剑,令他的心为之一震,他已为他所伤,难道他竟要杀他,恐惧从未如此充斥在心间,若是以往,他可选择战死,可如此,他不愿死在他的剑下,“卍解”,无数的花瓣袭向面前的人,他以手作为助力向后一跃,再度看向前方,却只觉双手忽然没了知觉,失去了支撑力他一下子摔倒在地,幻榷再度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他的身后,无数的花瓣被结界紧紧地围成了一个圆。
幻榷举剑,不带任何多余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下落,朽木白哉皱紧了眉头,无力的双腿双手无论如何都无法动弹,他不能死,即使是作为一个无名小卒,只要能远远看着她,即便她嫁作他人妻,只要能见她,他也心满意足,他恨,恨自己为何如此弱小,为何连心爱的女子也保护不了,剑落,他急急地朝后仰去。
“幻榷,你不能伤他。”司徒雪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她祭出绝焰与之抗衡,朽木白哉闭上了双眼,他不想见,不想见她背对着他,他竟要她来保护他。
“公主殿下,这入选千人都签了生死状,只要他不认输或者还未死,我就不算赢。”幻榷看着司徒雪,加大了手中的力度。
“即使如此,你也不必伤他,本公主判你赢了便是。”
“多谢公主。”
“不必谢本公主,因为,比武招亲,最终试炼,便是打赢本公主。”司徒雪站起身,没有去管身后的朽木白哉,任由清涟将他背走。
神座之上的司徒离尘却是大惊,随之不顾形象的大笑,他家雪儿,这比武招亲,分明就是为着这朽木白哉不再逃避,若是结果如雪儿所料,那么她放手不管,若是偏离了预料,那么她作为最后的主使者也一定能够力挽狂澜,这个局,真是妙。
幻榷未见半丝惊慌,“可若是幻榷误伤公主殿下,成亲时留下伤痕却是不妥。”
“那也要你留的下才是,”司徒雪祭出绝焰,她看得一清二楚,这幻榷在面对众神交战时不用他的焚诡,却要对已然惨败的白哉痛下杀手,目的显然,是知晓了他们的事,他还在介意,当初的事吗,但无论如何,伤了白哉,他便要付出代价,“别人不知,本公主不会不知,你幻榷真正的武器,是什么。”
幻榷的表情有那么一丝飘摇,惊异地见司徒雪凭空跃起,侧身反转,忽而单手撑地,急急向他攻来,他轻笑,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虽然传言她靠着神主坐拥首阁,但其实并不尽然,毕竟,要当上阁主,必须先杀死原阁主,看她熟练轻巧地躲过了他了无生息的攻击,当下心情大悦,似是许久没有人能够与他一敌了,“雪儿,你果然很强。”
围观的众神越来越多,这位公主不仅貌美如花,文采惊人,连英勇智谋,竟也不输于男子,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人能够配上这样的女子了。
“本公主强不强,还轮不上亚阁阁主说了算,”她反身飘摇直上天宇,曳地的长袍随之飞升,盘旋的发髻随之散开,壮阔无比,“火葬。”
地面上瞬间燃起青绿色的火焰,幻榷立马直升空中,他与她在一起五十年,竟从未知晓她的火焰还有这般颜色,既是不知,那么他便离开,一抹得意地神色浮现在脸上,难不成这火焰竟能飞至空中来,“雪儿,你太过天真。”
司徒雪轻蔑地一笑,全身燃起血红色的烈焰,她猛地向后跃去,长袍飘摇脱离了她的身体,缓缓坠入青绿色的火焰,幻榷忙看向地面,长袍竟毫无损毁地穿过火焰静静躺在地上,好似半点损伤都没有,而那火焰,却依然招摇地烧着。
“你在看哪,幻榷?”司徒雪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血红色的火焰波及他的外衣,他急忙抽身,脱掉外衣,背上被绝焰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鲜血翻腾。
幻榷自知疏忽大意,立刻紧绷了神经,这能登上首阁阁主之座的,定有过人之处,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当下气极,她竟比他所想还要强上太多,“雪儿,这是你逼我的。”
司徒离尘大叫不好,想要立刻阻止这场比试,幻榷的实力本就深不可测,在他未是神主之时,他便已是亚阁阁主,若非并无争夺之心,只怕是首阁也志在必得,眼前之景,想必雪儿已将他逼至绝境,要拿出真章了。
司徒雪嘴角勾起一丝讥笑,缓缓将绝焰举至面前,血光冲天,竟使得梼杌苑大震几分,一向气魄温和的公主,难得的会有这样的杀伐之意,“让本公主见识见识亚阁阁主的真正力量吧。”
幻榷举剑,“雪儿,你已无胜算了。”焚诡出鞘,任何人都无望胜机,他忽然消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司徒雪跳开,背后被划出一道长痕,她扼腕,幻榷素来的作风便是一报还一报,可惜了她这身为了今日特意定制的华服,贴身的紧,“那可未……”,话未说完,她紧蹙双眉,直直向地面坠落,淹没在青绿色的火焰中,动弹不得,恨恨地望向幻榷,“那剑中……”。
幻榷见那青绿色火焰对她并未造成什么明显的伤害,却仍旧不敢踏及那一片火域,使她动弹不得的,并非是她的火焰,“雪儿,你输了。”
司徒雪咬牙切齿,一个用力,咬破了红唇,鲜血溢了出来,那焚诡中,竟蕴藏着如此沉重压抑的晦暗之气,而这个男人竟驾驭得轻车熟路,她自是受不得这极阴毒的暗黑之力,之前的毒伤并未痊愈,她被这沉重的晦暗压得喘不过气来。
青绿色的火焰褪去,幻榷随即降落在地面上,温和地看着她,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一只手抬起她瘦弱的下颔,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看着她眼中的愤怒,他轻笑,“雪儿,你终是我的。”当下低头吻上她血迹斑斑的唇,缠绵悱恻,围观的众神纷纷惊了,这便是在当众宣判所属权吗?
司徒雪眼中两团怒火跳跃着,忽而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上一刻正放肆地吻着她的男子,此刻竟痛苦地跌坐在地上,浑身上下可见的皮肤正以最快的速度变为淡红、大红、血红,随后全身颤抖,冒出血色的烟雾,她狡黠地一笑,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不枉她与他周转了如此之久,这效力,来得果真及时。
“你,到底做了什么?”幻榷压抑着全身烈火焚烧般的疼痛,惊讶地看见她周身细弱微薄的黑色火焰,是什么时候附上去的,他清楚地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正在急速蒸腾,过不了多久,血气蒸发完毕,他便是不死也落得一个虚弱的病体,他明明如此谨慎,为何还是被算计了进去。
司徒雪嫣然一笑,仿若浴血战场凯旋回归的修罗,美得令人惊心动魄,“幻榷,你的确很强,本公主一开始并无胜算,故铤而走险设了一局。”
她最先放出青绿色的火焰,在那最初,令他猜忌,令他怀疑,随后抛下长袍,令他更为疑惑,她忽而趁机利用绝焰将她的血色火焰注入他的体内,随后便是等待时机,青绿色的火焰并非是消失,而是变成了无色,那火焰起初并无可惧之处,但若是放任不管,长时间地燃烧吸收高密度的星蕴之力,尤为是神殿这样的圣地,待它转化为无色,即是那火焰的最终形态,也是杀招,凡对手放松警惕落入了这无色的火焰中,便会与她之前注入其体内的血色之焰相互排斥对抗,此刻她全身会附上一层细弱得几乎看不见的黑色火焰,在血色之焰与无色之焰设置了一个屏障,两种火焰虽皆出自她手,却是互不相容的,一旦遇上,便是你死我亡,这样的内外灼烧根本无人挺得住。
幻榷无力地一笑,谁又会暴露自己的招数呢,罢了,雪儿,你终究是选择了离开,也是时候放弃了,“我输了。”
司徒雪伸手覆上他的眉头,手心悄然吸出他体内的血色之火,见他眉头舒展,宛儿一笑,晕倒在她怀中,她微微运气,为他褪去了满身的血色,这样的灼烧,想必要调养好些日子了,不过能这样承受住她的火焰,仅是皱了眉头的,他还是第一人。
这一场比试,斗智斗勇,看得众神心惊,待幻榷被抬出武场后,司徒雪一个踉跄,晕倒在神主的怀中,那样沉重的晦暗,她的精神力早已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