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花溟来到了轩逸阁,与司徒雪在逸居了闭门聊了许久,清涟回来后也一直被拦在门外,直至黄昏,花溟才从殿内出来,她冷笑一声略过了清涟,丝毫不顾那身后气愤的神色,然而,司徒雪却并未允许他进入殿内,让他在门外站了一晚。
接连着第二日,第三日,一个月,都是如此,司徒雪并不踏出殿门半步,除了花溟,也并未许任何人进入殿内,只让他一直守在殿外,他好生疑惑,却深谙家里老头子的教诲,知道的越少性命也就安稳,这神殿数一数二的刁蛮公主,据说以神主之圣眷才得以登上首阁阁主之位的血姬,绝无外界传得那般简单。
三个月后,神主亲临,清涟慌忙行礼,从不轻易露面的神主竟然摆驾至轩逸阁,甚至他家阁主听见了通传竟连一点回应都没有,他实在是捏了大把汗,虽说神主宠溺,但阁主这样,是否真的有欠妥当。只见神主大人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随后推门进入大殿,又合上了殿门,三个时辰后,一脸笑意地走了出来,高深莫测地对他说:“雪儿想自己静静,你们无须忧心,就当是在闭关吧,她想出来便会出来的。”再度大笑着走掉了。
一年之后,他才终于听见了司徒雪的声音,“清涟,进来。”
他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再三确定这不是幻听,才推开了门,走近大殿,看着卧在榻上的阁主,他担忧地询问:“阁主,您怎么了?”
司徒雪轻笑,“没事,只是旧疾发作,我需静养罢了,这一次只不过才发作了一年,以往可是要好几年。”
清涟震惊,他从未听说阁主患有疾病,“阁主,是否让医仙为您诊疗?”
司徒雪揭开帷幔,一身素白的里衣,脸色惨白,红发散乱着延伸到了床榻之下,“我只是头疾,以前的病根子,治不好的。”说话间起身,娇弱的病体似乎还不怎么站的稳。
清涟一急,立刻上前扶住她,替她取下榻旁的衣物,“清涟帮您更衣。”仔仔细细地帮她理着衣服,心中甚是悲伤,这样无力的阁主,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或许是由于病态的缘故,他竟发现她的眉宇间有那么一丝哀伤,却是转瞬即逝。
她笑,“百年前神主寻到我时,我便患上了头疾,每次发作,脑袋里总有一个人的影子,想要看清,却始终是看不清,每次奔跑着想要上前抓住,却终是追不上,久而久之,也是无所谓了。”可是,冥冥之中,她总感觉,那个人对她很重要,自然这样的话她并不会对除银之外的人说,而银只是笑笑,告诉她,追不上便放弃了就是,看不清是因为心中并非想要看清。
清涟半知半解,却提不出什么建议,“阁主,每次旧疾发作,难道您都是这样独自承受吗?”他为她心痛,若这一次是发作最短的一次,她也便独处了一年,以她那样不喜孤独的性格,以往她到底独处了多少个日夜,承受了多少痛苦。
“无妨,我习惯了。”司徒雪穿戴好,顺了顺一头拖地的红发,奈何清涟不会盘发,那也便作罢了吧。
清涟还想说什么,却只见司徒雪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他急忙上前,扶住她身侧,心中更加笃定,以后阁主旧疾发作,他必定侍奉左右,哪怕她赶他,他也决不走。
这一主一仆,慢悠悠地走到了梼杌苑,司徒雪转头看着清涟,“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们,便是在这梼杌苑,那时在你们眼中,我定是一位仗着贵族身份恃强凌弱的任性公主吧。”
清涟笑了,“阁主那时好生可爱,这是清涟真心所想,这位公主真可谓是性情中人。”一边说还特意空出一只手空画着圆圈,逗得司徒雪乐了。
“清涟,扶我去季阁走走吧,”她轻声道,“旧疾发作期间花溟运气为我调理了不少,我找她聊聊。”
主仆俩谈笑间来到了季阁,“花溟。”司徒雪在庭院内便轻声道,她知以花溟与她的默契,她定听得见。
只见殿内一抹鹅黄色的倩影飞舞过来,一把扶住司徒雪的另一侧,“主子,您怎来了,若是有事,令人前来叫我便是,身体未愈还特地跑来,真是吓死我了。”
司徒雪轻笑,“花溟,你怎的如此啰嗦,我好多了,今日出来透透气,不是还有清涟陪着吗,少挂心了,咱们去后院走走如何,清涟,你便先退下吧,一会我会令人去叫你的。”
清涟应了一声便是退下了,好不容易来到季阁,他自是去寻白哉去了。
“主子,这个清涟,可是那位清翳公家的?”待感应到清涟的离去后,花溟一脸严肃。
“是的。”
“他可有参与那件事?”
“据我观察,他似乎并不知情。”
“主子,最好防患于未然。”
“啊,我知道,那个朽木白哉呢?”
花溟一愣,随即答道:“似是只与清涟在初入神殿时刚认识的,应该还不知道清涟的身份,身边除了清涟几乎没有其他朋友,换了好几位室友都无法忍受他那孤高的性格,全都调走了,如今他只一人独住,至今还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那便好,继续监视。”她心中腹诽,这朽木白哉,也太过桀骜了。
“是。”
“一会若是清涟来寻我,便告诉他我已回去了吧,难得有机会让他们俩人聚聚,就别打搅他们了。”司徒雪叹了一口气,坐在了石凳上,“银那边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鱼儿上钩了。”
“主子高明,花溟定当全力以赴。”
一连几日,首阁与季阁都没有了往常的动静,一道圣旨,将她二人派去了魔域征战。
入夜,神殿上上下下都安静了下来,似极了暴风雨的前夕。
“主人,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十圣那边没有动静。”暗处,燃起了无数的火光,为首的其中一人抱拳朝向另一位身着华服的人。
清翳狡佞地笑着,“呵呵,那便开始吧。”随着前进的大军,他贪婪的眼神出卖了内心,神主大人,您的高位坐的也够久了,以往有战神伏羽替您周全,如今这位靠您上位的首阁阁主根本成不了大事,改朝换代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成王败寇,也是时候让他也尝一尝这居高临下的滋味了。
一路的宁静,他们成功避开了巡逻的队伍,畅通无阻地来到最高处的神宫,杀死了守门的将领,清翳迫不及待地便要冲入神主的寝殿。
“你可知你在做什么?清翳公?”神宫门前,幻榷与冥澈领着本阁的军队一左一右包围了清翳,令他不由得一惊。
片刻的震惊过后,他恢复原来的胸有成竹,“凭你们二人,也想阻拦我?自不量力。”连年的神界征战,十圣的兵力早就消耗殆尽,更何况,他冷哼一声,“六宫主、七宫主、八宫主、九宫主,就拜托你们了,老夫可没时间在这耽误。”说罢便带兵闯进了神宫。
四位宫主立刻显身,对二阁展开了包围,冥澈早已怒火中烧,他事先得到消息便紧忙领兵赶来,不想路上偶遇同来救驾的幻榷,二人立刻冲上来阻拦,都想取得头功,却不料竟被包围,“四位宫主真是干的好啊,如此明目张胆的背叛,不怕神主大人责罚吗?”
六宫主轻蔑地一笑,“本宫早就看不惯司徒离尘那套优哉游哉的样子,明明不是靠自己取得的高位,却自以为是地坐了上去,早该下来了。”
幻榷不紧不慢地看着二人你来我往,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轻轻一拍手,神宫周围的瞭望塔上立刻燃起了灯火,上百名神射手张开神弓,等待命令。他悠然一笑,却看得冥澈更加愤怒,竟是早有部署,果真是棋高一招。
外围却是如此僵持着,清翳快速穿过房廊,猛地踹开了寝殿大门,对着神榻上熟睡的人便是抽身一剑,却不料剑光虚闪,出手竟被挡了回来,他定睛一看,怒火充斥了整个心房,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他龇牙咧嘴,“司徒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