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照康到是聪明,通过安检便已经确定了柳依依身上没有携带杀伤性武器,他才能这样堂而皇之地坐在她身边,确实比她之前想的搜身要强多了。
不过,却也没有料到这一次出来,竟然就是出国,不知什么时候是归期,只是希望安在天不要太担心才好。
柳依依不愿多说话,陈照康也没在言语,安静地坐在了一旁。
依刚才柳依依的反应,她恐怕是早就猜出了幕后的人是他,在面对他时却是那么镇定非常,一点也不似平时的柔顺之态,看来,他的确是小看她了。
以前的一切,都是演戏,连带着对他的温柔也是吗?
可是,为什么知道了这一切实情,他还是如此眷恋她,不想放手呢?
昨夜他便知道了计划没有成功,汽车爆炸都没有炸死安在天,算他好命。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他倒也没空再去应付他了,维城这边的公司他已经彻底放弃了,离开了,就没有打算再回来。
而绑架了韦伊,当然也是为了胁迫柳依依跟他走。
他说了,这辈子,上天入地,他都要带上这个女人,注定了,他们要纠缠一生一世,她是甩不开他的。
这次航班是飞往巴基斯坦,之后,他将带着她辗转前往金新月,那里会有人接应,带韦伊过去的人应该已经提前安顿好了,一切他都不用担心。
到了那里,可就是他们的天下,任凭国际联盟或是缉毒组织也是不敢轻易踏入那块三不管地带。
欧洲那客户他已经谈好了,这次他先去就是为了验货,没问题,便准备发货过去。
顺利完成这一宗买卖,他便带着她远走高飞,当然,还有那个小拖油瓶,那可是制住她最佳的砝码。
看来,柳依依还是不够心狠,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都能以身犯险,果然,这还是作为女人的天性使然。
所以,只要那孩子在他手中,那么,逼柳依依就范那是迟早的事。
不管她是警察,还是特工,只要到了他的手上,他总会将她收拾地服服贴帖。
陈照康自以得意地笑着,倒也不甚介意此刻柳依依对他的冷淡了,到了那里之后,一切在他的掌握之下,她,不从也得从。
下了飞机之后,便有人已经等候在机场。
坐着车一路驶进,到达巴基斯坦边境交界处,便有人来接应,柳依依不动声色地看着陈照康与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点头招呼,那人皮肤黑黄,面部轮廓很深,大概三十上下的年纪,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中文与陈照康交流着,看他们熟悉的程度,应该是常打交道的。
而在那男人身后,停着两辆敞篷的吉普车,每一车边站有四名手持冲锋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在他们谈话之时,这些人便警备地查探着周围的一切。
看来,这一定是“金新月”的某支武装部队,也是陈照康货源的提供商吧。陈照康相当于是一个中间人,说不重要吧也重要,没有他,生意也谈不成,但不排除他也入了股,做个挂名股东,看这一帮武装力量的驾式,想要在他们中赚取利润,也不是项轻松的活。
但陈照康既然敢数十年如一日地做着这样的买卖,这背后丰厚的回报应该是驱动他的主要力量,相信他在维城的地产公司失势后做的这一单买卖,带给他的必将是不小的收益。
柳依依不是没有来过“金新月”,但以前来是为了查探情报,与这里的武装力量没有正面交过锋,但也大致知道这里的势力格局,“金新月”最大的三个军事武装力量,同时也是毒品的最大的三个供货源便是察哈、明顿、沙驰,他们的势力各占一方,几乎垄断了整个“金新月”的毒品输出。
当然,一山不能容二虎,但在三方势力下,却也是相互制约着,倒也没出什么真正的窝里反,形势面前,谁也不愿意做出头鸟,斗得两败俱伤,留给最后一方得利。
柳依依很安静,一路上没有什么言语,她知道,她现在正在深入敌腹,她可没有那么伟大,就连世界缉毒组织都不会轻易来缴灭“金新月”,她当然也没那个本事,她的任务,她的目标只是陈照康而已。
陈照康,陈照康……说起这个名字便让她咬牙切齿,在她做为黄依依时,她便是因他而亡;现在身份变了,她是柳依依了,他竟然想害死他老公;到如今,还绑架了她领养的儿子……
不要以为她一直没说,这一切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这一笔一笔的帐,她会慢慢地同他清算的。
目前,不易轻举妄动,以不变应万变。
如果,如果能劫取到有利的资料最好,如果不能,那么,就以她和韦伊的性命安全为重。
车子一路穿梭着,越往里走,入目的便是层层的低矮的小山包与丛林,以及一眼望不到边的罂粟花海。
这边车行的公路不是很好,至少不是那种城市里常见的柏油马路,更多的是沙石路,一路上颠簸不停,陈照康到是时刻照顾着她,怕她看似柔弱的身子吃不消,但柳依依却是哼都没哼一声。
想当年,她在热带雨林徒步狂奔时,可是连跑了三天啊,那时不也没叫过一声苦;在沙漠苦寒中,遍寻不到一方绿洲,渴得只差没饮下骆驼的鲜血……她吃得苦,受得罪,太多太多,多得仿若在回想时,只能称之为前尘往事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想,自己的执着与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回忆中,那满手的鲜血,洗不尽的尘沙,这样的日子,她眷恋吗?
不,她眷恋的不是这样的日子,她留恋的只是与战友们一同奋斗的岁月,那样地亲密无间,那样地痛快淋漓……而如今,与她一同奋战的人,好像也只余下了后方的林子龙。
在她之前走的,她记得,在她之后离开的,她只听老大淡淡地提到过。
一个两个的人就这样走了,老大在不经意间提到过往时,眼中却是掩不住地愁思与伤痛,她的心又何尝不酸,不痛……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到几时呢?
这个问题,她倒是真没有直面过。
如果安在天不提出要求,她是不是就想这样过一辈子呢?
直到,直到有一天,她或许也如同以前一起并肩战斗的队友一般,撒血塞外,或是埋尸异土,是不是,才算是个头呢?
而到时的安在天,又会怎么过呢?
失去她的日子,他还会快乐吗?
看着车外茂密的丛林,柳依依的思绪却又在飞转,自古家责国任,爱恨情仇,哪样不是纠缠在一起的,繁复却又紧致,一如那一根勒住人脖颈的麻绳一般,绕了一圈又一圈,至死方休。
人最初的愿望往往是单纯而美好的,但正因为它的纯粹,却无法见容于社会这个大染缸,直到被漂得变了色,白得变成黑的,红得变成蓝的……再也不复那原始的最初。
而她呢,她也不能说她一直保有着不变的情操,重生之后,她更加爱惜的是生命,活着才是希望,活着才是一切。
特别是在你的生命中已经出现了最重要的那一个人,你会因他而变得快乐,因他的幸福而幸福,其实,生活原是那么简单,或许,她已经想明白了。
柳依依唇角微勾,安在天,等着她,等着她回去。
她一定,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
车子驶进了一座像是城堡一样的建筑,没有想到,这密林深处,还建造了那么现代的居所,外观似铜墙铁壁一般,四角的高楼上有着手持武器的瞭望兵,俨然一幅戒备森严之态。
下了车后,陈照康一行人被领进了像是贵宾休息室的地方,那头领模样的人笑了笑,说是将军马上就到,请大家在这里稍做休息。
柳依依不喜欢那个头领,自从见到她后,那人的眼睛就像掉她身上了一般,竟然也不避讳陈照康,时不时地扫向她,眼中流露的意味很明白,那是老鹰捕捉猎物时的眼神,凶狠、犀利、志在必得。
她已经隐隐感觉到陈照康的不快,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他又岂能随意发作,柳依依不仅在心中嗤笑,看来,陈照康很懂得知进退,识时务,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不过,如果那人问他要她,到时候他还会不会如此好风度地拱手相让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他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她带来此地,到时候,他会不会后悔是为他人作嫁?
趁着等待的当下,柳依依转身看着陈照康,低声道:“韦伊呢,我要见他。”
“稍安勿燥,待会见过察哈将军后,我便安排你们见面,不过,如果你不听我的,可别怪我对那小孩不客气。”
陈照康脸上依然不温不和,但那说出的话确实带着十足的威胁。
柳依依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就只会用小孩威胁她的男人,别怪她一开始就看不上他。
那头领模样的男人看着俩人的表现,倒是意味深长的笑了。
在这地方,本来就鲜少见到女人,更别说像柳依依这样漂亮的女人,陈照康虽然是他们将军的贵客,但女人嘛,哪里没有,如果可以讨了来,那倒是美事一件。
一阵沉重的步子响起,而且,还不止一个人来到,柳依依的目光投向了门口,前来的应该是察哈本人,后面跟着的是他的贴身护卫吧。
“将军!”
头领模样的男人恭敬地对着察哈行礼,那神态倒是一等一地谦卑,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看来,这里的军事化教育还是有板有眼的。
察哈点了点头,目光投向陈照康,沉稳地笑了笑,再扫向柳依依时,眸中光亮一闪,却也迅速地没了踪影。
此时,柳依依也在打量着这个传说中占据“金新月”三分之一势力的察哈,他不老,甚至可以说还年轻,至少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么老成,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深沉、老练、不动声色,但隐在狭长双眸中的深邃光芒让人不辨喜怒。
这人,明明是在笑着,却让人感觉到由心里的发寒;明明,看似瘦弱的身形,却让人觉得需要时可以爆发出力撼千斤的气魄……
这个男人,不一般!
男人的谈话向来不需要女人的参与,她只是被当作陈照康携来的女眷而已,在简单地与察哈照面后,相当于也是认识了,陈照康自然就让人将她领了下去。
接下来的谈话,怕是不需要她的参与,看吧,陈照康还是防着她的。
如此也好,她去见韦伊,不碍着他,这个地方坚若堡垒,她自视还没本事踩平这里,只要在保住她和韦伊安全的同时,盯住陈照康便行。
要收拾他,以后有的是机会,她可没笨到在这里动手。
现在,她迫切地想见到韦伊,那孩子,该吓坏了吧?不
知道怎的,她向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怎么也生出了这种情怀,就像真正的母亲一样,记挂着自己孩子的安全,为了他,以身犯险她也没有惧怕,没有犹豫。
当越临近时,那种心情却越是迫切,如果是前世的生命里,谁让她最记挂,那便是她的父母,她的亲人;但在这一生里,她生命中已经出现了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她的爱人,一个是她的孩子,他们,都是值得她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澳洲的父母,她曾经想过,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他们,后来想想,如若他们知道了自己女儿的死讯,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安心,而她又怎么忍心去揭穿,宁愿让他们以为黄依依只是失踪了,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为他们的心中留一个念想,也是好的。
今生,她恐怕只有站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守候着他们,远离她,便是远离了灾祸。
难道不是吗?
安在天已经因她而事故频频,韦伊也因她而遭人绑架,这两个已经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她已经无法割舍与远离;那么,就让还不曾走入柳依依生命中的两位老人远离她,过着幸福安宁的晚年生活吧。
至少他们是平安的、健康的,知道这一点,她也就安心了,即使不能相认,她也会为他们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