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如果说我的童年,少年时代如同背负着一座大山,沉重的大山压抑着令我看不到光明,您也许不信,您也许会象我老妈一样教训我:“给你好吃好喝的,啥事不叫你做,就学个习,看看书,你有什么可痛苦的?”
她轻巧地把“学个习看看书”视为人生简单的事情,说的那么轻巧,那么冠冕堂皇。她根本无法理解,学习并不是我那个年龄的全部,我需要伙伴的陪伴,需要父母的轻抚,需要我那个年龄的应有的梦幻与天真。
如果不是老爸带我回老家生活一个月,我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有童年的快乐。
2、
老爸带着我坐了二个多小时长途车,然后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快傍晚时分,我看到了我在诗画兴趣班所看到的画面,不对,准确地说是我的获奖儿童画里表现的画面。说起那幅画,我老妈整整对外面宣传了一年,她恨不得天天拿着大喇叭逢人就喊:“我家言言画的秀美山村获全省儿童画金奖,好几万人画呢,他硬是夺得了第一。”
假如是不熟悉的人,人家会问:“言言是谁?”我老妈侧开心地喊:“是我儿子呀!才六岁。”那时刻,我老妈的眼睛里,嘴巴上都挂着满满的幸福,恨不得回家把我拖出来游街。
我后来参加各种课外兴趣班多了后,我才发现,很多评奖机构全是山赛货,大多是各类协会联合社会培训机构搞的,给钱就有奖状,以至于我老妈最后不得不买了二个大塑料箱来存放我的奖状。
而我那幅获金奖的画,并不是我凭空画的,而是参照我爸拍的照片画的。
那天傍晚,我和老爸走了一个多小时山路,确切扡说是我爸走了一个多小时,而我是骑在老爸的肩膀上。当我们爬上一个山梁,我居高临下眺望着山角下的一个小村庄时,我兴奋地大喊:“爸,你看!我画过这里,快放我下来。”
我老爸把我抱下来,开心地笑说:“这是你爸小时候的家。”
3、
我后来才知道,我老爸是盐商的后代,我的爷爷在我爸十多岁时就去世了,听我妈说是被人关黑屋子里饿死的,而我爸呢,若不是他的身份不好,他也不致于沦落到当环卫所的会计。
我爸从来不提自己的过去,我老妈倒是常常数落我爸:“上山下乡那会,不是看你写一手好字,会算帐,在大队部能开个小灶,我才不会嫁给你。”
我老妈是吃货,因为吃爱上的我爸。那年我老妈老爸是最后一批知青,也就是历史上说的红卫兵,我至今无法理解他们那一代人,为什么好好日子不过,天天为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思想斗来斗去,以至于夫妻反目,父子成仇,师生血恨。
中国有句俗语叫“吃饱了撑的”,可他们那会儿也没吃饱,听我妈说闻到肉香口水流一地,都苦成这样了,还天天象防贼似的相互提防着彼此,一句话说不好就五花大绑游街示众。
我爷爷和爷爷的爷爷二辈是盐商,假如他们能预知辛苦打拚并不能给儿女带来幸福,而是会带来痛苦和灾难,他们绝对不会走出山村,他们情愿一辈子当个农民。
4、
我不想谈这些,毫无意义,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总觉得吧,一个人在这世上,争来斗去最终都是为了填饱肚子,你口号喊再响,理想再伟大,肚子饿时你也得吃饭。
这不,我此时此刻正坐在列车里啃着烧鸡喝着啤酒,我没敢撕一半递给君文馨,心里倒是有这个想法,但怕她把烧鸡砸我头上。
我老妈喜欢吃烧鸡,她是为一只鸡腿而嫁给我老爸的。我爸妈那会儿是知青,老爸是生产队会计,这可是油水活,当然听我妈说:所谓的油水也就是队里人会多多少少巴结我爸,谁家吃个鸡煮俩蛋都会给我爸送点。
我爸那会儿喜欢我妈,吃啥都想着她,有一次中秋节队长喊我爸家里吃饭,我爸白天时悄悄塞纸条给我妈,叫我妈晚上在村口麦场的草垛下等他。
吃完晚饭,队长把提前包好的一只鸡腿塞到我爸手里,我爸假装客气了一下就揣兜里了。
我爸出了门心急火燎地赶到麦场,掏出鸡腿送给我妈:“快吃,还有些热乎。”
我妈也不答话,接过鸡腿就啃,那个馋啊,用我妈的话说叫“吃的口水都香”。
这不,因为我妈吃的口水都香,等她吃完了,我爸就开始吃她的口水。用过去他们的话说叫“亲嘴”,用现在的话说叫“接吻”,因为那个年代人的思想不开化,我妈还得假装挣扎一下,于是我爸就摆了一个超前的姿势,一手撑着麦垛,一手搂住我妈,用现在的网络术语说叫:“壁咚”。
5、
那个年代,谈恋爱都是偷偷摸摸象做贼一样,我有时常想:“假如那晚我爸没有鸡腿,我爸就不可能壁咚我妈,假如那时谈恋爱不象做贼,我爸就不会恐慌到推到草垛,不推倒草垛就不会有啪啪啪,也就可能不会结婚,也就可能不会有我,最后的结论就是--我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完全是一只鸡腿引发的。”
那晚,我爸在吻我妈时,因为紧张又加上我妈假装烈女,结果,我爸把草垛推倒了,他整个人压在我妈身上。
那时他们都十八九岁,对男女之事既充满好奇又充满渴望,于是干柴遇烈火,啪啪啪在所难免。
6、
这世界里总有那么一些爱管别人下半身纯洁的人,尤其是我老爸老妈那个年代,管这种事的人贼多。
也该着我爸我妈倒霉,村口四旺夜里出来想偷些草回去,走到麦场突然发现有人在啪啪啪。这情形可把他那一颗祟高的心灵刺激的砰砰乱跳,他也不吱声,悄悄溜回家拎出一个破锣来到麦场,突然敲响破锣,嘴里同时大喊:“快来人啊!有人乱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