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接受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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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迟到的月光(3)

“力轩,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在我们认识之前,我爸爸就去了深圳,他在他一个开公司的朋友那里寻求发展,并谈成了几笔生意。不久由一个普通职员升NT部门经理。后来,我爸爸有了自己的企业,他是个很成功的人。可是,可是你知道吗?就在这时,爸爸和妈妈离婚了。他们没有吵没有闹,我被判给了爸爸。我以为自己无法接受,可也平静地接受了。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吧?其实当时我也不明白。他们在我面前从来不说这些,只是常看见妈妈一个人偷偷叹气。不过,不知道也好,我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我的学习。所以我把悲伤深深埋藏在了底。到这儿来后,我本以为爸爸会给我找一个后妈,可是没有,他只雇了个保姆来照顾我。太多的疑惑使我不解,之后爸爸把一切告诉了我。他在深圳工作时,他就下决心一定要干出成绩来,现在真出了成绩,他又说要干到底,准备把妈妈和我都接过来,可是妈妈不同意,妈妈不要房子,不要轿车,也不要整天呆在家里做富太太。她说要陪姥姥度过晚年,何况在经济上还过得去,如果执意不1回。那就……至于我,考虑到今后要上高中、上大学,没有资本是不行的,所以就像现在这样,和爸爸到了深圳。我认为他们真傻,就这么点小问题,想想办法应该是可以解决的,也可能我分析事情太片面吧,那么,我不早告诉你的原因是,怎么说呢?只是不想说,希望你能明白,别怪我,好吗?”

故事就此结束,我还能怪她吗?

读着信,我想起平日林夕难以琢磨的神情,后悔当初没能了解实际情况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给她安慰,反而倒是她经常用自己的乐观感染我,用自己特有的观点启发我,开导我,这确实是令人佩服的,也让我感到她很坚强。

而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在回信里用真诚写下祝福,用我的心写下怀念,并告诉她,我已经在某些失败里找到了苦难的天堂,虽然很苦,却是真正的天堂。但我知道,我始终都没能摆正成与败的位置,这也是长期以来我和林夕之间最大最明显的差距。

林夕再次来信只写一句话:“你永远不会从成功里学到任何东西。”我突然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并感谢她对我说了这句很有分量的话,她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好的精神补药了。

接着,我和林夕又通了不多的几封信,她就再也没消息了。我们彼此都很忙,而且升人二年级以来,学习气氛更紧张了,没有太多空闲,终日坐在令人窒息的教室里,总渴望外面新鲜的空气。也许不久的将来,学生们就能坐在家里敲着电脑轻松学习,跟现在比起来,那又是怎样的情景啊。哎,只能怪自己出世太早啦!

我机械地做着我该做的一切,如果不无所事事,你会发现时间流得如此之快,一年就这么三百多天,一晃就过去了。暑假是十二个月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终于被我盼到了,我高兴得像刚被释放的奴隶。哦,这样比喻不太恰当吧。放假第一天我就睡到十一点才起床,以此来弥补我长期以来始终不充足的睡眠。可一起来,我就觉得头好胀,浑身酸疼。望着窗外火辣辣的大太阳,我直后悔应该睡到晚上再起来,好避过酷暑。

懒洋洋地叠着被子。突然,电话铃声吓我一跳,足有70分贝,这是谁呀?“大清早”就来烦我!我拿起听筒,对方声音怪里怪气的。“Hello!力轩吗?”“是,我是,您哪位?”“Guess!”……我清醒过来。好像以前听过,而且还很熟悉。可我什么时候有过外国朋友啊?谁呢?“哈,没想到才分开一年多,连声音都听不出来啦,想必把我忘了。”分开?一年?林夕吗?没错,是她,肯定是她。我兴奋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Sorry!Sorry!真不好意思,你回来了?在家里吗?我去见你吧。”“哦,这样,我刚到家,想休息休息,时间有的是,明天早上我去找你,咱们出去吃一顿。OK?Bye!”啪,电话挂断了,仅仅两分钟的通话,我已经意识到林夕的变化,是变活泼了。听得出来,她的声音比以前爽朗许多,人总是要变的嘛。

下午,我去商场逛了好几个小时,想给久别的朋友买一份特别的礼物。最后,我才选中一个小巧精致而又实用的台灯。希望能在黑夜里给她带来一丝光明。我想着林夕的样子,想着与她见面时的情景。其实,我一直都在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第二天早上八点,门铃大作,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急步上前开门,可眼前的女孩让我吃了一惊:头发剪成流行刀削型,前部稍稍染了点红色,嘴唇涂得发紫,身着一件发亮的紧身背心,一条雪白长裤。脖子上套一串好像猫眼石一样的链子,还背了个漂亮的双肩皮包。如果不是那依亮的眼睛,我绝对不会想到她就是过去朴素可爱、文静内秀的林夕。我再次认真打量着她。她在这一段时间里长高了好多,可往下一看,鞋底足有两尺厚。是啊,人的变化是不可预测的。我们相视站着,我一时不知所措。她向我挥挥手,其实很不自然。为了打破僵局,我笑着硬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在商业城市呆久了,连打扮都市场化了?”“你不认为站着说话很累吗?”她这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让我好尴尬。她过去不是这样啊。停,停,停!我怎么总是拿过去的林夕和现在相比呢?看来我的思想已经趋向老化了。“那么,进来坐坐吧!”“不用了,咱们走吧!”“去哪?”“这儿这么大,不会没地方去的……”

我不知道是怎样走出去的,直感觉我们像陌生人一样一前一后地走。“与天地之间的距离相比,人与人的距离更远”。我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而且还挺深刻。

后来我们发疯似的玩了一个上午,气氛好多了。我们跑去滑冰,游戏,台球,当然全部费用由林夕一个人承担,确切地说,是由林夕爸爸一人承担。直到下午三点,我们才在快餐店里的一个角落坐下来——吃饭——下午饭。这一坐,就两个多小时。

我用吸管拨弄着可乐中的冰块,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汉堡,寻找可谈的话题。我与林夕第一次无话可说。她细细品着咖啡奶,好像也在沉思。“林夕,”我主动打破沉默。“等等。”她打断我,“以后,以后别叫我林夕了,我已经改了名字。”“改名字?”我几乎叫起来。记得刚认识她时,我曾羡慕林夕这个充满画意的名字,而正是她人与名的完美结合,才使我们走得更近。如今,不仅人变了,名字也变了。“改为什么?”“林佳玉。”“好吧,佳玉。”这普通的名字念起来格外别扭。“我是想问问你,这次离开,你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她看着我,怪异地笑着:

“变化?你是指样子,还是指,money?”她这么说令我很气愤。

“你后悔去深圳吗?”

“干吗要后悔?你知道在那儿有多开心。爸爸的司机每周开车送我去学校,学习也不太紧,起码没有你们这儿紧。还有,我的衣服啦,化妆品啦,全由我自己买,可每月爸爸都只给我规定数目的钱,不像我们班有的同学,要多少家长就给多少,完完全全的天堂式生活。”她言语中充满骄傲。

“林夕,哦不,林佳玉,我没想到这就是结果,我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你还记得以前的林夕是怎样的可爱吗?你不是说过人所追求的应该是苦难的天堂么?可是现在,见到你真令我失望。”

“你失望了?我这次回来多半是为了看你,却让你失望。哼!提什么以前?那么我告诉你,力轩,深不适合林夕,可适合林佳玉。Doyouunderstandme?世界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朋友。”

“哦,我明白了。”我若有所悟。

想起那盏台灯可能早已失去了意义。回到家,我把它故在了书柜最底层。仔细回忆,好像是到该结束的时候了。我曾经有过一个最好的朋友,她叫林夕。不错,林中的夕阳确实已经落下去了。以后如果有人问起林佳玉,我会毫不犹豫地说我不认识。不要再想她了吧!

十天后,我在信箱里发现一张直接放进去的字条。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漂亮的仿宋字一定是她写的:

珍惜你所拥有的天堂,不要嫌它外表朴素。往往华丽外表掩盖下的却是无穷深渊。

千万别陷下去!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乐观向上永远是财富!

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