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下面正在发生的战争让老天爷不爽了,于是风更疾,天空也更暗了。郎战很不习惯现在的自己,身体明明能够感受到双腿的重量,可是意念下行到胯部,抬头却是一座直通天际的山峰,再无去路。受伤的颈椎和脊椎链接处先是剧烈的疼痛,然后是阵阵麻痹感——郎战知道这样不行,很自然的运行起狼形气功。随着一个接一个狼形气功的动作被他臆想出来,有温润清凉的气体在他的丹田处升起,再清流般流向四肢百骸。开始还不错,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慌乱的心正在慢慢的沉静下来,思绪也正变得清晰。然而,又是胯部那里,清流撞上岩石——清流立刻四溅开来,变成水珠消散,他一口气接不上来,登时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背着他的战士问。
“没事——”郎战答,一阵剧烈的咳嗽后,调整呼吸,从头开始臆想狼形气功的每一个动作。正想着,突然,额头右侧猛的一跳,他偏头望去,看到有黄色的身影一闪,赶紧喊:“三点钟方向。”
梁家驹为了保证郎战的安全,特地将队伍里仅存的狙击手“龅牙蔡”放在郎战身边。郎战这句话,就是喊给“龅牙蔡”听的。
梁家驹身边,连郎战在内,已经只剩下六人。甄飞福是第一个牺牲的。作为队伍里唯一的电子对抗兵,他在先后摧毁十一架无人机之后,在五架无人机同时向队伍发射导弹的时候挺身而出,打开背包里的引导源,让自己成了五枚导弹的轰击目标。
甄飞福之后,一个绰号“菜鸡”的特种兵用自己的身体帮郎战和背着郎战的战友挡了一枚单兵导弹。
杰森有句话说得很对,不管现在的椰子岛战局如何,这里毕竟是自由联盟的主场。所以,一旦战事扩大化,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由联盟便能将自身的主场和兵力优势发挥到极致。比如这枚单兵导弹,就来自一个叫做“绿剑”的自由联盟作战小队。这个小队利用一架小型无人机,隔着将近五千米的距离,就实现了对郎战他们的空袭。而这样的小队,据来自自由联盟的线人称,足足有三十之数。
“龅牙蔡”依言将枪口朝向三点钟方向,便果真用红外瞄准器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只是,就在他准备扣下扳机的时候,这个人影却很突兀的消失了。
郎战提醒“龅牙蔡”之后,便一直盯着那里,这时补充道:“他身上有反红外设备。”
“龅牙蔡”眉头微蹙正要说什么,鸭子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对梁家驹说:“头,我已经重伤了郎战,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你应该给我武器,让我帮兄弟们分担一些压力。”
梁家驹正要接话,郎战转头看向他,说:“让他来背我,这样也算物尽其用。”
鸭子咧嘴得意而残忍的笑:“你就不怕我把你摔了?”
郎战看向他,双眼发光,说:“你可以尝试看看,我保证,在我的屁.股着地之前,你的屁.股已经碎了。”
“大言不惭,我难道还会怕你这个瘸子?”
梁家驹看看郎战又看看鸭子,对峰少说:“好好的搜一下他——”然后他看向鸭子说:“鸭子,切莫自误。”
“我可以拒绝吗?”
“这是命令!”
“行。不过,我可不会保证他的安全。”
鸭子将郎战背起来后,立刻嫌弃道:“你是猪吗?这么重?”
郎战被鸭子背起来的刹那,两眼越红,好像会发光一样。“五点钟方向,直接开枪,”他再次提醒“龅牙蔡”。
“龅牙蔡”没有犹豫,枪口刚刚调整到位便扣下了扳机。
五点钟方向,百米开外,随着一段墙体被轰塌,同时,有惨叫声响了起来。
“哒哒哒——”那个方向立刻有三团枪火绽放开来。枪火才绽放在郎战的视野中,本来微微曲着膝的鸭子双腿绷直,并做出了转身的动作。
梁家驹一直有用余光关注着这里,见状立即出声喊:“鸭子!”
“蹲下——”郎战也同时发声,说着,还很亲昵的拍了拍鸭子的脑袋。
鸭子背对着梁家驹他们,所以梁家驹等人没有看到,就在郎战喊“蹲下”的时候,鸭子的眼珠子一阵转动,然后里面本来贼亮的神采便开始溃散,直至变得浑浊起来。
梁家驹喊着“鸭子”的时候,手上的步枪枪口已经指向了他的双腿膝弯。梁家驹已经决定,如果鸭子不听招呼继续转身,将郎战的后背卖给敌人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开枪,打断鸭子的双腿先。
鸭子没有继续转身,而是蹲了下来。梁家驹见状松了一口气,说:“鸭子,你小子要是再犯浑,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半个小时后,当梁家驹一行终于来到山脚下,却发现,山脚留守的兄弟们活着的已经只剩下三人,其中两人还负了重伤,已经用上了吊命针剂。
一个不知道什么炸弹炸出的坑,再加上几根圆木和几块石头,就成了一个简单的防御工事。防御工事里面,身上有血,但是却看不见伤口的一个中士双手抱着一挺机枪,先在这边打一梭子再上那边打一梭子,顽强的阻击着敌人靠近。他的脚边,两个胸口都扎着针头,别着血袋一般大小的药水袋的两个仁国兵面对面半躺在弹坑的坑壁上,一个正喃喃的说着什么,还有一个则在往弹匣里填着子弹。
梁家驹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一眼,眼眶立刻红了。“地壁子——”他喊,然后滑了下去。
“地壁子”正是在填子弹的兵,长着一张马脸的他先是很自然的举起枪向梁家驹瞄准,然后看清是梁家驹,放下枪的同时双眼飞快的扫视梁家驹全身一遍,说:“看来你的运气不错。”
其他人依次滑入弹坑,地壁子等“龅牙蔡”滑进来,眉头微微一蹙,问:“就剩这么几个?”
梁家驹:“应该就剩这么多了。”
地壁子怔了怔,目光扫过郎战,随即凝住,问:“郎战?”
郎战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地壁子是蝮蛇的俗称吧?”
地壁子稍感意外,问:“你连这也知道?”
“我们老家那里,对蝮蛇有两种称呼,一种叫做地壁子,再一种叫做五步倒。”
“你的老家是?”
郎战正要回答,梁家驹打断道:“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攀老乡?地壁子,我说说我的打算,拼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都要在支援部队赶到之前保证郎战的安全。”
“那就不能守在这里了,得出去打。”
“我也是这个想法。”
“那边三千米开外有一片山林,附近就数那里最利于打防守反击,我们先杀到那边去。”
单从外表看,地壁子脸上泛着红光,双眼炯炯有神,看上去精力特别的充沛。然而在郎战的血色视界中,象征他的黄色人影却变幻个不停,这说明他身上的气血非常的混乱——郎战看着他胸口药水袋的药水只剩三分之一,知道他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完全凭药水吊着,于心不忍,对梁家驹说:“用药水吊命终究不是办法,如果你们相信我,我来给他们扎几针。”
“你会针灸?”梁家驹问。
“轰隆隆——”有爆炸声在弹坑上面炸响,一阵“扑簌簌”的砂石飞洒声中,地壁子说:“郎战,你现在是叛徒的身份吧?我这人胆子特小,可不敢让你这个叛徒给我扎针。”
郎战不理他,只是看着梁家驹。
梁家驹看看郎战又看向鸭子,问:“他怎么了?”
郎战坦然答:“被我催眠了而已。”
梁家驹眼眸一缩,再看向郎战,脸皮便紧绷起来。
不等他说话,郎战眼珠子一转,忽然对“龅牙蔡”说:“十点钟方向,间隔不超过一米,三个。”
一声枪响和一声爆炸声之后,“龅牙蔡”缩身进来,问郎战:“怎么样?”
郎战:“这一次全中,很不错。”
“龅牙蔡”轻笑,说:“回去以后我会慎重考虑你的提议的。”说完,开始给狙击枪还有一支榴弹枪补充弹药。
郎战在和“龅牙蔡”谈笑之间就协助后者解决掉了三个敌人,这让弹坑内本来快要凝滞的气氛变得缓和了一些,所有人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生动灵动了一些。地壁子和他的两个战友对视一眼,对郎战说:“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再考虑是不是接受你的提议——对了,别告诉我你有千里眼和顺风耳。”
郎战冷笑,鼻子里发出了一道不算响亮却很明显的哼声。
地壁子闻声色变,瞪着郎战吼道:“单冲你敢催眠鸭子,我就有理由杀了——”
郎战回视他,眼神冰冷,打断他喝道:“谁给你惯出的毛病?”
郎战说得快,地壁子没听清,下意识的问:“什么?”
“谁给你惯出的毛病!小爷好心想给你针灸,是希望保住你的狗命。格老子的,你倒好,不问青红皂白先龇牙乱咬一气——小爷必须给你针灸吗?小爷欠你的?告诉你,是你身上的徽章,是徽章的仁国标识让小爷觉得有义务伸手。奶.奶个熊,不感谢小爷也就算了,居然还倒打一耙——还有你梁家驹,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做权宜什么叫做机变?格老子的,如果仁国的一线指挥官都是你这种水平,堪忧!”郎战吼着,直接从鸭子的背上跳了下来,然后提起左脚作势要踢梁家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