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为何物?这是郎战成为亚当五号的载体之后第一次有这种感受。类似于自然界的天敌关系,郎战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老A这号人存在,而老A也从来没有见过所谓的“加百列”,但是一个地上一个下水道里,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什么牵连着他们一样。两个人一追一逃,简直像一部电影中的正反主角在按照剧本演戏一样,默契得一塌糊涂。
郎战身体完全活动开之后,心中的恐惧不再那么强烈,他的大脑也终于活泛开来。当下水道忽然再次变得宽阔起来,在出现一个岔道口时,他灵机一动,在前行了几米之后又折返回来,然后选择左拐,一头闷进了另一条排污管道中。在这处排污管道中先后经过了三十几个窨井盖,也许只是因为觉得时机正好,郎战顶开一处窨井盖,直接爬上了街面。
新的追逐开始了。老A犯错的时间并不长,充其量也就一刻钟左右。而对于郎战来说,这一刻钟简直弥足珍贵。
辛菲楼波尔一个名叫“青年之家”的酒吧,清晨五点左右,正是它打烊的时候。几个本地青年正勾肩搭背的走出酒吧,其中一人忽然觉得尿急,于是走开一点对着墙壁畅快的放起水来。他的背后就是一处窨井。先是“咔”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响起,他吓了一跳,回头看时,鼻子先闻见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然后便看到窨井盖被顶开。五点左右天色才蒙蒙亮,他只透过窨井盖和窨井之间打开的缝隙看到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还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登时骇得魂飞魄散,怪叫一声拖着那根还在放着水的玩意就向自己的狐朋狗友跑去。
“博克西,怎么回事?”他的朋友问。
博克西还没回过神来,他有点结巴的说:“见鬼!窨井里——”他想说“窨井里有奇怪的东西”,没说完犯贱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郎战那露出窨井的半截肮脏不堪的身子,眼睛瞪得溜圆,接下来的话登时被卡在了喉咙口。
他和狐朋狗友体内还残余有不少酒精,胆子正是最肥的时候,就有平时胆子就大的上前一两步并朝郎战大喊:“你他妈什么人?给老子站住!”
郎战跳出窨井,看到不远处的几人再看到他们身后停着的摩托车眼睛登时一亮。懒得理对面惊骇的目光,他直接大步走过去。逃命状态中的郎战身上即使沾满了污秽不堪的东西,也自有一股凌厉的气势。他的眸子此时早就染得通红,这让他的眼神变得格外的冰冷和不通人情。对面几个人看到他身上的枪,再无意间对上他的眸子,也不知道是谁被刺激到了发出一声怪叫然后转身就跑,这就好像一个信号,其他人也跟着转身,纷纷冲向自己的摩托。
博克西这个时候倒是恢复了一些勇气,郎战的出现虽然诡异,但毕竟是人不是怪物,只是那身臭气实在让人受不了。他刚将钥匙插~进摩托车,忽然感觉到恶臭味似乎浓烈起来,本能转头,对上郎战近在咫尺血红的眸子,猝不及防之下骇得肝胆俱裂手脚发软,被郎战一脚就踹翻在了地上。
郎战这边才驾驶着摩托车扬长而去,老A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一次,他非常粗暴的一枪轰开一个窨井盖,探头往里面看了看,抬头之后四顾一番,然后回头向跟着自己的几辆装甲车走去,老远的招了招手。
他不招手还好,他一招手,打头的装甲车的驾驶员反而心头一慌,几乎本能的踩下刹车。
康格里夫斯基是后来跟上来的,他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开始积极的配合老A行动,哪怕是老A言明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听见爆炸声,他不以为意,摸出一颗烟刚打燃打火机,车子“嘎吱”一声停下,他身子朝前撞出,差点烧到了眉毛。脸上被灼痛了,他恶狠狠的问:“怎么回事?”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两三分钟之后,当他鼓足勇气下去地面,看到迎面冲过来的装甲车,再看到前面地上忽然多了不少手下,眨了好几下眼睛,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博克西的摩托车来自华国,排量125CC的一辆越野摩托车。郎战上去不久,直接将速度飙到一百二,于是,等博克西在朋友们的搀扶下站起来,已经看不见自己的摩托车了。
“这个杂种,我才买的新车!”博克西哀嚎着。
朋友们跟着愤慨一通,仅限于此。他们并没忘记几乎响了整个上半夜的枪炮声。
众人骑上车载上博克西正往家走,一辆装甲车呼啸着直冲过来,两辆摩托车规避不及被稍稍带到,登时人仰马翻。这才是开始,后面又有几辆装甲车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一帮小年轻畏缩在街边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聪明一点的已经是满头冷汗。
格鲁乌的标识非常独特,很明显,格鲁乌正在追击那个抢了博克西摩托车的家伙。能和格鲁乌放对,那绝对是一等一的狠人,说不定就是报纸和电视上这段时间被宣传成了魔鬼的佣兵。这些家伙可都是亡命之徒,一旦想到自己刚才和对方曾经面对面过,不少人唏嘘起来,胆小本份的只是后怕,胆子大再加上脸皮厚的则开始炫耀起来。
老A抢过来的装甲车是一辆熊式。熊式装甲车,鄂国官方给出的数据里,最高时速是一百公里。然而在老A手中,它却愣是跑出了一百二十迈左右的速度。
郎战驾驭着摩托车一路狂奔,中间有好几次看到岔口都忍不住想要拐进去,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沿大路直行。
不知何时起,也许就在伊凡和鱼人带队返回辛菲楼波尔的那一刻,辛菲楼波尔通往外边的主要干道上都增强了哨卡的防御力量。不过,在郎战面前,这些纯由自卫队民兵负责警卫的哨卡完全形同虚设。最令人无语的是,在某个哨卡,郎战和他座下的摩托车已经只剩下一个黑点了,哨卡的轮值民兵才从哨所里冲出来,然后他们看着被撞得粉烂的木栅栏,一个个神勇无比的捧着枪,各种牛逼的言语“哔哔哔”不要钱的狂喷一通。
半个小时过去,装甲车上,老A的眉头慢慢的锁紧,渐渐的在眉心位置拧出一个疙瘩。“跟错了方向?!”脑海中首先出现这样的疑问,然后他轻轻的左右晃了晃脑袋,嘴唇一抿,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有博克西等人还有他们身边摩托车的影像从眼前一闪而过,他一拳砸在面前的控制台上,直接砸出一片噼里啪啦作响的电弧。
战士的直觉。很玄妙的东西,郎战现在只能算初窥门径,而老A这种有过过百次生死一线间经历的,却能在脑海中具象出来。
郎战今天的运气似乎不是很好,总共开了不到十分钟,摩托车的燃油就见底了。抢车的时候赶时间,他忽略了这个问题,现在眼看着油表指针已经打过红线,不禁有些傻眼。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他正极目远望希望能找到加油站的时候,一辆华国产的小轿车从一条岔道口开了出来。他一声不吭,直接御车堵了上去。小轿车有点歪歪扭扭的停下,郎战先发现驾驶员是个小姑娘,拉开车门后,表情瞬间精彩了一下。小姑娘穿着一身显得非常肥大的迷彩,眼神倔强没有丝毫的惧意,右手已经抓~住了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AK步枪。她竟然是尼瓦西科斯的女儿瓦西娅。她显然并没有认出郎战,被郎战从车上拉下来的时候,不停的反抗着,甚至在郎战手背上挠出了几道红印。
女孩的精神状态加上副驾驶座位上的枪,郎战瞬间就猜出了她出行的目的地以及目的。花骨朵一样的年纪,本来应该天真烂漫的在阳光下奔跑或者打着羽毛球,现在却不得不背负上父仇。这并没有什么,让郎战稍稍动容的是她能够如此迅速的得到消息并立刻付诸于行动。一开始就没有斩草除根的想法,现在也是如此。甚至,内心深处,对于小姑娘的率性而为,郎战是由衷的羡慕的。他的记忆里,有关小时候的事情非常的模糊甚至完全没有概念,但这并没有让他缺失判断力。他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可是,哪怕单纯以旁观者的身份,他觉得,这真是不错的一道人生风景。
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在完成掉头,将要踩下油门的那一刹,郎战将脑袋探出车窗对瓦西娅喊:“是不是想要找我报仇?现在不行,十年以后吧!届时我会给你公平的机会。”
瓦西娅心头还是害怕的,郎战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渗人了,再加上恶臭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所以直到郎战开车远去,她反复咀嚼他留下的话,花了几分钟才终于想到了他是谁。
“混蛋!我会杀了你的!爸爸,爸爸——”小姑娘嘶声喊着,然后跪坐在路边上“嘤嘤”的哭了起来。小女孩心性,她只是固执的认为她放跑了杀死父亲的仇人,却根本没去想她是不是对方的对手,她会不会反被对方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