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野犬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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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母亲的心

苏曼在剧烈阵痛的折磨下,爬进了卡塔拉早已帮它选好的土豚洞。

一声声哀嚎从地洞里传了出来,在寂静的土豚洞里,苏曼孤零零地开始了分娩。

在非洲野犬家族中,只有作为首领的野犬夫妇才具有生育权。现在,卡塔拉暂时行使希鲁斯野犬家族雄性首领的职责,不允许任何雄性野犬靠近希鲁斯野犬家族的领地。因为,任何雄性野犬的到来,都会威胁到苏曼与吉姆的幼崽的安全。

听到苏曼沙哑的叫声,在土豚洞外面的卡塔拉异常紧张,却爱莫能助。在非洲野犬的世界里,雌性首领只能独自承受分娩的考验——它自己既是母亲,又是产婆和护士。在分娩过程中,野犬家族中的任何成员都不得靠近分娩中的雌性首领,甚至包括雄性首领在内。在幼犬三周大前,母亲是它们唯一见到并照顾它们的成年犬。直到生下幼犬三周之后,雌性首领才会带着它的孩子们从土豚洞中出来,和家族中的其他成员见面。

整整一天过去了,苏曼的分娩还未结束。

苏曼疼痛难忍,一声声哀嚎不断地从地穴中传出。苏曼难产了,它的第一个胎儿卡在了产道中。苏曼拼命地咬着一块石头,以至于把一颗牙齿的尖端都崩裂了。

洞外的卡塔拉深深地感受到了苏曼所承受的痛苦,而这样的痛苦,它也许一辈子都无法亲自体验到。除非卡塔拉取代苏曼,成为家族的雌性首领,为自己招一个丈夫。或者,它离开希鲁斯河畔,到别的地方建立自己的家族。而这一切,在卡塔拉向洛克咬去的一瞬间,都已经成为过去。

把洛克赶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卡塔拉一直有些精神恍惚,脑海中时不时会冒出一些关于未来建立一个野犬王朝、拥有一个优秀的丈夫、子子孙孙繁衍生息的憧憬。此时此刻,苏曼的哀嚎声真真切切地传入卡塔拉的耳朵,冲溃了卡塔拉脑海中最后残留的梦幻的泡影,使卡塔拉变得无比坚定。

卡塔拉决心与苏曼一起将这些流着吉姆血脉的幼崽养大,让它们继承希鲁斯野犬家族的领地,在希鲁斯河畔生生不息,建立一个强大的野犬王朝。它们是希鲁斯野犬家族的希望,未来的野犬王朝领袖将从这些即将出世的孩子们中间产生。

苏曼的哀嚎声越来越微弱,它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奄奄一息。

卡塔拉再也不能无所作为地等待下去了。

卡塔拉打破了分娩期间同伴不得进入地穴的禁忌,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苏曼的身边。卡塔拉用它的嘴帮苏曼拉出了第一个胎儿,并且咬断脐带。连续几个小时,卡塔拉温柔地照料着每一个孩子出生,它慈爱地舔舐着每一只幼崽还没有睁开的小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这些希鲁斯野犬家族的小战士。

在卡塔拉的目光中,这些小家伙是那么柔弱无助,需要它的呵护。从这一刻起,卡塔拉的心思被这些小野犬牵系住了,再也离不开它们。

卡塔拉把它们一只一只地带到世上,在妈妈苏曼看见它们之前就开始照料它们。从某种意义上说,卡塔拉就是它们的妈妈。至少,卡塔拉是这么认为的。

苏曼从昏迷中醒来,它看见十六只幼崽在它的腹侧急切地吮吸着乳头。

可是,苏曼没有一滴奶水喂给它的孩子们——它已经两天未进食了。此时此刻,苏曼像所有的野犬母亲一样,熬过了最痛苦的分娩阶段。现在这个时候,雌性首领需要等着自己的丈夫——族群的雄性首领为它带来充足可口的食物,这样才能有足够的奶水养育十几只幼崽。这个阶段,会一直持续到幼崽长到三周大,甚至三个月大。

不过,苏曼并不需要担心。因为卡塔拉已经走出洞穴,替苏曼和它的孩子们狩猎去了。

卡塔拉刚走出洞穴,就受到了守候在洞口旁的苏米的致意。这种感觉,使卡塔拉觉得自己就像是十六只幼崽的亲生母亲一样,一种做母亲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卡塔拉迈开轻快的脚步,和苏米一起小跑着前去狩猎。

狩猎行动十分顺利。刚离开土豚洞没多远,卡塔拉和苏米就捉到了一只半大的小疣猪。为了防备有其他食肉动物抢夺食物,卡塔拉和苏米尽快把肉块吞入腹中,然后迅速返回土豚洞。

卡塔拉和苏米把腹中的肉块吐出来,喂给苏曼,让苏曼吃得饱饱的。

吃下食物之后,要过一会儿才能分泌出乳汁。苏曼在地穴中实在待得太久了,它吃完食物之后,尽情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沐浴着草地上暖融融的阳光。此时,土豚洞中的幼崽正在酣然大睡。

卡塔拉趁机偷偷地溜进洞里,它实在太想看见这十六只小宝贝了。这十六只小野犬是卡塔拉一手把它们带到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只小野犬可爱的样子都深深地烙印在了卡塔拉的心里,让它一刻都不愿意和它们分开。

小野犬们被惊醒了。

小家伙们一旦被惊醒,就轻声呜咽着,急着寻找母亲的乳头。卡塔拉被十六只幼崽拱来拱去,陶醉在一种做母亲的感觉中。

苏曼听到了幼崽们的呜咽声,急忙跑回土豚洞里。苏曼看见,卡塔拉做出了正给十六只幼崽喂奶的样子,就像它们是它自己的孩子一样。苏曼感到,自己作为母亲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衅。苏曼本能地向卡塔拉扑咬过去,这是它加入希鲁斯野犬家族以来,第一次与卡塔拉为敌。

一旦哪只雌犬看见了刚出生的幼崽,它就会下意识地把它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或许,这也是野犬家族中有着分娩期间同伴不得进入地穴的禁忌的原因。要知道,任何雌性野犬首领、任何母亲都不会愿意和同伴分享自己做母亲的特权。

卡塔拉内心的秘密被作为母亲的苏曼窥破了,卡塔拉无地自容,羞愧地跑出了土豚洞。外面的阳光很明亮、很刺眼,卡塔拉感到自己就像小丑一样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卡塔拉有些委屈。

作为一只雌性野犬,尤其是像卡塔拉这样优秀的雌性野犬——谁会不想做母亲?谁会不想做一个被自己的儿女簇拥着的母亲?但是,希鲁斯野犬家族的父系血脉要传承下来,弟弟吉姆的孩子要存活下来,卡塔拉无情地逼迫自己放弃了做母亲的心思。可是,苏曼甚至不让卡塔拉接近它的孩子,不肯和卡塔拉分享任何一点儿作为母亲的幸福。

卡塔拉只能像一只雄性首领一样,带领苏米不停地打猎,来供养苏曼和它的幼崽。卡塔拉只能像一只雄性首领一样,不间断地标注领地,确保领地的神圣不可侵犯,确保土豚洞中的幼崽的安全。卡塔拉只能远远地离开土豚洞,没日没夜地狩猎、巡查、标记领地边界,以便将自己麻木,让自己完全放弃想做母亲的愿望。

卡塔拉知道,苏曼需要更多的食物,幼崽需要更多的奶水。卡塔拉极力将自己的那颗母爱之心包裹起来,不停地进行一场又一场的狩猎。它是这个家族的雄性首领,它没有做母亲的资格。

终于,小野犬三周大了。苏曼第一次带领小家伙们走出洞穴,与大家见面。苏米兴奋地嗅嗅这只幼崽,又闻闻那只幼崽。

苏曼的视线四处寻找着卡塔拉,却根本没有看到卡塔拉的踪影。自从在土豚洞中偷偷喂奶的事件发生后,卡塔拉处处躲避着苏曼的视线,每次都只是把食物放在土豚洞口,再也没有踏进土豚洞半步,更不敢再有任何与幼崽接触的奢望。

苏曼向远处望去,发现卡塔拉正在草丛间小心翼翼地躲藏着。

苏曼愧疚万分。

苏曼在内心中责问自己:如果没有卡塔拉,它早已死于难产;如果没有卡塔拉,任何一只幼崽都无法见到外面的阳光;如果没有卡塔拉,十六只幼崽的眼睛还没睁开,就已经被饿死了。它能再次做一个母亲,完全靠的是卡塔拉的帮助,它不该这么自私。

苏曼轻轻地甩起雪白的尾巴,赶着十六只小野犬,让它们都向着卡塔拉所在的草丛小跑过去。或许,是因为十六只小野犬刚出生时就闻到过卡塔拉的味道,它们对于卡塔拉一点儿也不陌生,有着天然的亲切感。一时间,十六只小野犬全部拥入卡塔拉的怀中。卡塔拉被无比的幸福感包裹了,它俯下身来,让幼崽们在它的身上玩耍嬉戏,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

从十六只小野犬出生以来,卡塔拉第一次心安理得地体味到了做母亲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