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驰,开始我还隐隐不安的是不是地就回头扫一眼后面的马车,可是看到紧跟其后,没有喊停的紧闭的车厢,我心里约安。
时候紧迫,我也不想这般赶路的,可是万一秦冰在路上出了什么差错我可就束手无策了。
“卿姑娘,主子请姑娘过去有事相商。”迎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一直守护在秦冰周围的护卫快马赶上我大声道。
“哦,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姑娘说的什么?”
那护卫显然听不清我说了些什么,我也不再跟他浪费功夫,打马减速,等着马车走到切近,我靠近那扇小窗道,
“秦冰,你没事吧。”
“进来再说。”他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不对,但是我还是一个利落的纵身落在马车车辕上,那车夫也是驾车极好,车身轻微晃动一下便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向前行进。
我站稳身子,掀开车厢门帘,大步跨入,只见挚儿安静的躺在软毡上,身上裹着毯子,想必是睡着了,而秦冰则是那一副不羁的样子斜倚在一旁,手中拿着一个小酒壶,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你不要命了,还喝。”我压低声音,紧蹙双眉,上前抢过他手中的酒壶搁置在一旁。
“我只喝一点儿,没关系。”他嘴角一扯,似乎是对我刚才的举动很是开心。
“哼,喝死你最好了。找我进来有什么后事要交代。”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了。
“姚儿,我怎么发现你的脾气越来越差了,没事就不能找你进来吗?”
“我的脾气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既然没事,那我出去了。”我转身便要掀帘而出。
“等一下。”
我叹息一声,回头看向他,只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中捻着一只精致而不失大方的簪子,看不出是什么材料所制,却是没有金银的庸俗之气,
“这个是送给你的。”
我一怔,淡声回绝道,
“我用不着,你还是留着跟你那些女人吧。”
他手一扬,手中的簪子已是插在了我的头上,我微恼,若非看他是病人的份上,这次我一定好好修理他。
看着我要取下来,他闭上眼,慵懒地躺倒在软塌上,
“你出去吧,我累了。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收回的。”
这人还真是霸道的要命,知道我必然是不会手下,后边又加上了那么一句。
“我也是不会无缘无故地乱收人家的东西的。”
我补充上一句道。
“东西送出,你随便怎么处置好了。”
说罢,他好像是真的累了,舒服地翻了个身,不再理会我。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告诉自己不可以再与这个人纠缠不清,他的东西不能要,可是看到他如此坚决,若是我不收,他还不知要搞出什么事来,我只得悻悻地放入怀中,等到找个机会偷偷还给他也就是了,免得他又弄出什么名堂来。
如此星夜兼程,终于在四日后赶到了青云山山脚下,还是老规矩,除了本门弟子,外人不得入内。
我先嘱咐他们几个在山下小镇中歇脚,我独自一人回山禀明师父在做安排。
师父见我如此短促的时间就回来了,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倒是福伯开心激动地不得了。
我与福伯将秦冰和挚儿接上山来,那四名护卫先在山下安顿下,等候秦冰伤好后再会和。
午膳时,我引荐秦冰拜见了师父和福伯,挚儿一张小嘴甚是甜的要命,本来我还顾虑师父会怪我带个孩童上山,扰他清修,谁知道被挚儿几句爷爷叫下来,师父笑得眼睛眉毛都挤到一块去了,比对我还亲热了。
“姚儿,这才分来几日,你怎么又瘦了这许多,吃了不少苦吧。”
用完膳后,师父为秦冰医治,我闲来无事便帮福伯收拾碗筷,福伯乐呵呵地看着我笑道。
我摸了摸脸蛋,好像是有些瘦了,“福伯,你倒是身子更加健壮了,还是山中岁月好啊。”
“是啊,这山里养人啊,对了,这次怎不见你那几位师兄跟你一起回来啊。”
“啊,福伯,你偏心啊,记挂他们几个总比记挂我多些。”我笑指着福伯的鼻子道。
“你这臭丫头,福伯对他们几个哪有对你好啊,只是奇怪他们出山这么久了怎么一个也没有回山而已。”
说到他们几个,我就有些落寞,想到昔日师兄妹几个在山上是何等的快乐,无忧无虑。
“哦,大师兄,五师兄留在了东郡,怕是近几年是无暇回来的了,三师兄偌大的家业还需要他搭理,估计也是没什么空了,二师兄回了苗疆探亲,这一来二去也是要半年的时光吧,四师兄他…………”
听到我说到四师兄突然停顿下来,福伯不由抬头疑惑道,
“秋白他怎么了,哦,是不是当爹了,没有空闲来看师父和我这把老骨头了。”
当年秋白在山上与欣雅的事虽然没有公开,但是既然其他几位师兄都知道了,福伯毕竟是过来人,自然也是知道一些。
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听在我耳中却如一道伤疤被硬生生的扯裂般的疼痛。
看着我神色有异,福伯停下手中的活计,关切道,
“姚儿,你没事吧?”
“哦,福伯,我没什么,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福伯担忧地看了我两眼,试探道,
“说到老四成家的事了,对了,你下山难道没有见过他吗?”
我苦笑一声,避开福伯探索的眸光,低头清理着刚摘好的菜,装作漫不经心地道,
“见过几次。”
看到我没有要多说的意思,福伯虽然心中疑惑更盛,但是也没有开口在提。
第二日,师父为秦冰药浴,需要浸泡两日,我看看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便随着福伯出山去买些菜,顺便添置些日常用品,也好带着挚儿去转转。
以前秦冰哪里有空带着他上集市啊,丫鬟庄丁出门采购也不敢带着这位小祖宗,再有个闪失谁担待的起,这就是生在那种家庭的无奈啊。
挚儿倒也是十分乖巧,才来了这半天就把福伯和师父给收服了,出门福伯都是抱着他生怕他累坏了,倒是我悠哉地四处乱瞟。
“喂,你这玉质地算不上上品怎么卖的这么贵啊,就是南玥城内也没有高过你这价的了。”
“这位客官你没听说吧,这南玥城中过些日子便要办一场隆重的大婚迎娶东郡的公主,现在所有的好玉都被管家征收了去了,这块玉却如客官你所说,算不上上品,在前一个月的时候也不值这个价,可是现在可就不同了,不瞒你说,这块玉可是小店里最好的一块了,若是你再晚些时日来,说不得连这块也没了。”
我从一家店铺前经过无意中听到这话,不由一时起了好奇心,东郡,公主,我怎么没有听闻东郡有什么公主啊,这东郡搞什么玄虚。
我跨步进了那家玉铺,掌柜的见有客上门,赶紧笑脸相迎道,
“这位公子,想要些什么啊?”
“哦,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好玉,我是要送人的,你就把你这里的上品都拿出来吧。”
“哎吆,这位公子,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小店的上等玉就只剩下这一块了,你看看吧。”
那掌柜地看了一眼旁边那个说玉贵的人,意思自然是再说,你看吧,这玉就不是不好也是供不应求了。
“掌柜的,你莫不是讹我,这是上等玉吗?”我瞥了一眼,装作行家道。
其实我哪里懂得什么玉啊,只是刚才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找个借口好探探东郡城的这位公主是和许人物罢了。
刚才的那买家一听我这话,也来紧了,
“我就说嘛,掌柜的,就你这玉质地充上品差的多了。”
“嗨,好了,今日两位出个价吧,看着合适我就卖了。”
“掌柜的,怎么,看你这宝号在这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号了,怎么连块像样的玉都拿不出来?”
我目光炯炯地看着那掌柜地道。
“客官,好玉都被官家征去筹备东郡公主与王爷联姻大婚所用了,小店能拿出的这块玉在这十里八乡,我敢保证是最好的一块了,若是两位不信,可以去看看便是。”
王爷?东郡公主要嫁给的不是慕容睿,是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紧张,嘴上却是状似随意地问道,
“东郡公主,掌柜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前些日子我家亲戚才从东郡回来,可是没有听闻东郡有公主啊?”
“客官你有所不知,这东郡的公主可是最近才刚刚侧封的,你家亲戚怕是在册封之前回来的吧。”
“哦,倒是也有可能,不知这公主是何人啊?”
“这位客官,宫中的事我怎么知晓,那些还是榜文上写的,若是公子不信,可以到那边张贴的榜文看看就知道了。”
“好。”我按照那玉铺掌柜的手指方向,向着榜文处走去,心中怎么会越来越不安,我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确的,莫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张榜处挤满了人群,我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心里大惊失色。
榜文大意是,为促进两城友好往来,特将东郡新册封的公主赐婚与南玥朝逸王爷为正妃,大婚将在十日后的黄道吉日举行,此次婚典按城主婚典隆重举行,同时南玥大赦一年,免一年兵役,一年赋税,举国同庆五日。
逸王爷?南玥何时又出了一个王爷,难道是南玥那场内乱中有功的大臣被慕容睿册封成了异性王爷,按照慕容睿多变的心思,还真说不准,不过如此拉拢人才倒是也真令我大吃一惊。
他们大婚关我何事,只要不是秋白就好,可是为什么我老是心神不宁,回来了都有两个时辰了,坐卧不安。
“姚儿,你生病了吧,怎么脸色不好?”
福伯看着我把好好的芹菜菜叶都放在盆里,其余的都丢了地上,不由担心地道。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我很好啊,没事,没事。”
低头一看,啊,这菜,我懊恼地低吼一声,端起盆中的菜叶就要去倒掉。
“姚儿,你放那里,我来吧,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不能告诉福伯吗?”
“福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心里老是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心烦意乱的,到底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我蹙眉使劲揉搓着额头道。
“姚儿,你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哦,对了,要不然这样好了,昨日南玥城派人送来的喜帖,说是邀请主人去赴喜宴的,主人对这些俗事一向不怎么热衷,不如你去散散心,也正好去看看老四,如何?”
福伯一拍脑瓜欣喜道。
“喜帖?”或许可以从喜帖中看出什么来啊,我惊喜道,“福伯,喜帖还在吗,给我看看可好?”
福伯以为我是为这能去凑热闹而开心,便赶紧地去找出了喜帖交到了我手上,还不断叮咛我见到了四师兄要嘱咐他常来山里看看。
我结果喜帖一边满口答应着,一边紧张地揭开,令我遗憾的是,喜帖中内容与那皇榜也差不了多少。
“福伯,师父那?”
“哦,主人他回房调息去了。”
“那我去看看那个人死了没有?”心情不好,说出口的话自然也就好不到哪里去了,秦冰好歹也是我带上山来的,总该去看看他怎么样了吧。
挚儿这几日可是乐坏了,晚上都是跟着福伯睡,白日福伯也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两个人倒真像是祖孙两了。
借着月色,我踱步来到秦冰的房外,其实那是大师兄的房间,临时给他疗伤用了。
轻咳了一声,听说他是要药浴两天的,就是不知会不会夜晚还要呆在那桶中泡着。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是秦冰淡淡地声音,却是比在路上中气又足了些。
我推门而入,他果然还坐在桶中,头上也不知那遍布的是汗水,还是染上的药水。
我径自入内,找了一张椅子做了,看这他闭目坐在浴桶中,如老僧入定,不由觉得很是有趣,
“秦冰,你在练什么绝世功夫啊?”
“当然是专门制服你这小妖精的功夫了。”他脸不动,肉不跳地道。
“我什么时候成了小妖精了,你不要胡说,毁我名誉啊。”
有时候心情不好了,找秦冰逗逗嘴还真是管用,郁闷的心情稍微舒解了些。
“想我了,怎么这么好心地来看我?”
他脑子也不全是豆腐吗,竟然还知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可是我也不想告诉他是来找他缓解郁闷的,否则这小子还不要笑死。
“你臭美吧,我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别没得污了大师兄的房间。”
“好啊,若是怕我弄脏了你大师兄的房间,那我明日便搬到你的房间里去药浴好了。”
这可是求之不得,秦冰心中窃笑不已。
“你还是别了,呆在这里挺好的,不要挪动了,哦,我是来告诉你挚儿很好,师父和福伯对他都要好过我了,你大可放心。”
“我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你是他的娘亲,还能对他不好。”
这人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恨不得扁他一顿。
“我累了,不想在跟你废话了,你好好养伤吧,千万不要累了我师父的英名,想我师父可是从来不会出手的,这次出手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我话中的意思想来他也是明白的,和聪明人讲话就是好。
“好,你心情好些了吗?”
他好心情地爽朗地问道。
我惊诧的嘴巴差点儿合不拢,他怎么知道我是………
“你什么意思?”
“你一进来就满脸的阴戾,好像是人家欠了你多少银子不还的样子,就是不看,感觉也感觉地出来。”
“你还感觉真是灵敏啊,通灵了,我才没有心情不好,你少要瞎猜了。”
我怒哼哼地训斥了他几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走出门去。
十天,我心里老是揣揣不安的,这****终于忍不住,来到师父房前,走来走去,想着如何跟师父说去南玥一趟的事。
“姚儿,进来吧,你在外边走来走去的做什么?”
师父就是师父,连我放轻了脚步都能听出我是在走来走去,我这修为拿到师父眼前,看来还是算不得什么的。
“师父,我想跟您商议间事?”我贼笑嘻嘻地垂手站在一旁道。
“是想要到南玥去吗?”师父盘坐在床榻上,闭目道。
“呀,师父,你连我心里的事都知道了,这是什么功夫啊,你怎么没有教过我。”
“你这臭丫头,心里想什么师父还能不清楚,也罢,看你这些日子在山上也不安分,若是不同意你去一探究竟,哪一天师父的房子在被你不小心整出个什么花样来岂不要糟糕。”
“师父,我可从来不敢,也没有打过要整师父的注意啊,天地可鉴。”
我急急地表白道,这可是欺师的罪名,我虽然整师兄是有一套,可是师父吗,也没有惹到我,我怎么能做那种事哪。
“好了,你也不用急着辩解,只是姚儿,你这次出山要切记为师的话,是你的终是你的,不是你的莫强求,莫到空留恨。”
师父难道知道什么了,我心里更是不安,急声道,
“师父,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不要打哑谜吗,快些告诉我啊。”
“为师处在深山之中,孤陋寡闻,能知道什么,只不过是怕你出门惹事所以嘱咐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