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被乔溱一抱,霍倩文身子一僵,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他身上熟悉的薄荷香让她心跳加速,几乎昏眩。久违的怀抱,久违的清香,久违的心悸感觉,每一个久违都狠狠扯动了她的心弦,一层层涟漪激荡开来,无法平静。
“小溪,不要看,乖!”乔溱大力将她的小脑袋摁在胸口,大手担心地蒙着她的大眼睛,眸光中透露出无尽的关怀和爱恋。
霍倩文听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静静依偎在一个结实健硕的胸膛,甜蜜而幸福。如果中间没有相隔这个六年该有多好,如果是一觉醒来,眼前依然是他霸道俊绝的面孔该有多好,如果……两人这样一直相拥,该有多好!
看着乔溱对霍倩文的爱护与体贴,梅梦婷身体蓦然僵直,瞪大了双眼愣愣看着,就像是看两个怪物,片刻,两行泪水像是涝后的洪水般决堤而出,刹那间便纵横了满脸,一颗被嫉妒燃烧的心让她大脑混乱,让她发狂。
“哈哈……哈哈……”愣愣看了许久许久,梅梦婷忽然仰头发出一阵瘆人的狂笑,笑得比哭还难听,笑着笑着,泪水却禁不住地向下流淌。
霍倩文被她的笑声惊醒,急忙从乔溱怀里挣扎了出来,上前去扶梅梦婷。
“你滚!滚!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梅梦婷冷笑,咬牙切齿地说着,突地抬起修长的腿踹向毫无防备的霍倩文。又细又硬的鞋跟狠狠踢在了霍倩文的小腹上,随着一声惨叫,霍倩文站立不稳,重重摔倒在地上。
乔溱、霍启耀和木晨明不约而同地扑上前,个个面色紧张。
霍倩文坐在地上,小腹上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
“小溪,你没事吧?”乔溱小心搀扶起来霍倩文,紧张地检查她有没有受伤,看到她紧锁的眉头痛苦的表情,他的心脏像是刀割般疼痛。
霍倩文轻轻推开了乔溱,蹲在了梅梦婷身边,向她伸出白皙娇嫩的小手,真挚地说:“梦婷姐,不要一错再错了,好吗?”
“滚!”梅梦婷忿忿打开霍倩文的手,恶狠狠地朝她啐了一口,“呸,看着你假惺惺的样子我就恶心!”
“梦婷姐……”霍倩文委屈地撇撇嘴角,紧紧咬着红红的樱唇,看着怒气冲天的梅梦婷,有些无措。
“梦婷姐?哎哟,我可担不起姐姐这个称呼”梦婷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斜着眼睛觑着霍倩文。
“梅梦婷,你闹够了没有?!”木晨明刷地一声掏出了手铐,大步迈上前,冷声道:“有话跟我去警局,到时让你说个够!”
“哼,姓木的,你和你哥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你和田虹虹结婚了吧?怎么还想着旧情人呀?是不是想迫不及待地替心爱的女人拔掉我这颗碍眼的长刺啊?”梅梦婷披头散发,阴冷地笑着,残忍地揭开木晨明心头上的疮疤。
“梦婷!”乔溱低吼一声,眸光冰冷,俊面上青筋暴露,显然是极力隐忍着心中的熊熊怒火,空气中已经响起了可疑的咯蹦咯蹦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要说,我偏要说!凭什么好事都落在她一个人的头上?!凭什么!论相貌论身材论学历论才智,我哪样输给她?”梅梦婷伸出食指指着霍倩文,声嘶力竭地吼着,惨白的小脸上五官扭曲异常丑陋,倩文被她狰狞可怖的样子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梅梦婷却步步逼近,赤红的双眸中充满了仇恨和不甘,“城市三大亨被你一个人全包了,木晨明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即使结了婚,还处处维护你处处替你着想;就连他……”梦婷转了身,眸光移到乔溱身上,痴痴看了半晌,才继续说:“就连他这种冷如冰霜的男人也为你动了心,一等便是六年!好吧,他们都爱你,爱就爱吧,最没想到的事,你竟然是霍家宝贝小姐,一夜间麻雀飞上枝头变了凤凰,金钱无数,前呼后拥,成了人人羡慕的千金小姐金贵公主,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太偏心了?!”
霍倩文滢澈璀璨的眸子眨巴眨巴,泪水顿时迷蒙了双眼,浓密纤长的羽睫上沾着闪亮晶莹的泪珠,小小的肩膀抽动几下,小小声地,真挚地说:“梦婷姐,我自小在孤儿院长大,经常受人欺负,萍姐姐告诉我,人心中只要有梦想只要有希望,生活总会一点点好起来,哪怕再苦再累也要开开心心地活着。后来,萍姐姐……”霍倩文声音开始哽咽,她停顿了一下,稍微平静一些,“萍姐姐死后,有一段时间我也很彷徨很迷茫,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刚进入乔家的时候,我师傅席卷了我全部的储蓄逃之夭夭,那个时候,真的有种被人抛弃天塌下来的感觉,可是再大的困难,只要我们自己尽力,总会走过去的,对不对?梦婷姐,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姐姐看待。你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乔溱静静看着霍倩文姣好的侧脸,聆听她缓缓的叙述,听到她说起曾经的苦日子,他鼻子一酸,有种揽她入怀好好保护起来的冲动。
“我也是在自己努力,可是老天为什么跟我过不去,你说呀,你说呀!”梅梦婷在地上爬了起来,冲上去紧紧地抓住了霍倩文的肩膀,拼命的摇晃。
霍倩文像是风中的落叶,随着她大力的摇晃,身体站立不稳,头好晕,就在她感觉自己脑袋快要被摇晃下来的时候,背后伸来一双温暖的大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紧紧护在了怀里。
“晨明,快带梅梦婷走,她疯了!”乔溱护住了霍倩文,冷着一张俊脸回头对木晨明大吼,深深的黑眸像是千年寒冰不带一丁点儿温度,让人胆颤心惊。
“将我一起带走吧”霍启耀皱了眉,朝木晨明伸出了双手。是的,他有罪,他曾经被报仇蒙蔽了心智,疯狂地想要报复乔家,却害了自己两个妹妹,泌心因为上次流产受创,失去了生育能力,现在在国外一家慈善机构做义工。而倩文也失去了心爱的乔溱。
“哥……”霍倩文虚弱地推开乔溱,紧紧拉住了霍启耀的衣袖。
“倩文,听哥哥的话,以后要继续开心生活下去”霍启耀伸出了大手,轻抚倩文的脸蛋,替她擦去眼泪,然后转身拉过来乔溱,将霍倩文白皙的小手放在了乔溱手心,微笑着说:“乔溱,我妹妹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她,她是个难得的好女孩,你对她一点儿好,她便会对你百倍千倍的好,千万不要辜负她!”
三天之后,法庭宣判,霍启耀因为涉及故意伤害罪,被判入狱一年。黄仁谦终生监禁,梅梦婷虽然罪大恶极,可是她精神出现异常,神志不清,暂时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医治。
霍倩文不计前嫌,经常带着各种美味可口的点心去看梅梦婷,给她讲一些开心的事情,希望她早日康复。
夕阳已落到地平线下,远处的天空在一片霞红中晕染了丝丝缕缕的灰蓝色彩,偶尔有一只孤雁凄叫着划过天空,投射在它背上的夕阳余晖逐渐黯淡,初秋的夜幕降临极快,不过片刻,大地已经沉入一片昏暗中,不远处城市的灯火逐一亮起。
霍倩文站在了花园的台阶上,抬头望去,一弯弦月淡露清辉,璀璨明星点缀周围,秋夜虽然萧瑟却也有别样的美丽。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夜风轻轻拂过,带来花园里的花香,也带来了一股……淡淡的清新薄荷香?
她皱皱眉头,抽抽俏皮的小鼻子,没错,是薄荷香!
疑惑地睁开眼睛,直觉地侧首望去,别墅花园入口小径上,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正侧倚着黑色跑车吞云吐雾。淡柔的月光下,那雕刻般深峻的脸部线条在袅袅烟雾里若隐若现,这一幕……感觉好熟悉,一如七年前她初入乔溱别墅,夜半时分看见他倚在栏杆上寂寞地吞云吐雾。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又开始抽烟的?
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他也察觉到了她的眸光,转过身来静静地凝视着她,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许久,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缓缓朝她的方向靠近,隔着不到一臂宽的距离,他俊逸的脸庞刚好清晰地映入她眼底,狭长而深邃的丹凤眼,俊拔而挺直的鹰鼻,上唇削薄,下唇丰润,每一处都似上帝精心雕刻,每一处都让她怦然心动。 “这么晚了,还不睡?”他修长的手指夹了香烟,狠狠抽了一口,率先打破了沉默。
“睡不着”她淡淡地笑了笑,“有人关心,有人宠溺,那种家的感觉永远让人留恋,一旦拥有过,便会难忘,哥哥不在,没有了那种感觉,所以睡不着。”
乔溱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如潭黑黝黝的眼眸紧盯着她,仿佛要用眸光穿透她的心般。
“你……怎么会在这里?”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只好继续说话来掩饰内心的无措与紧张,“梦婷姐最近情况好多了,你也不必太担心。”
乔溱面色邪魅,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随后抬头对着星空,又吐出一串烟圈。
“我和文睿明天会去商场购物,然后回美国”霍倩文看着他的举动,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开始隐隐刺痛着,苦涩的滋味噎满喉咙。七年了,唯一停留在她心里,让她牵挂的男人只有他,纵使他们之间距离遥迢,纵使两人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问候。
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准备返回别墅收拾东西。
今日一别,从此以后,或许,将不再有所交集。两人之间隔阂太多,仅一个梦婷便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像是一个甩不掉的阴影,时时笼罩心头。
“小溪……”他扔掉了烟蒂,突然开口,唤住她。
她在暮色中回身,隔着一段距离,听见他的祝福,声音低缓落寞,“祝福你和田文睿长相厮守,但愿你们能够细水长流天长地久。”
霍倩文淡淡一笑,往日清澈狡黠的明眸此刻没了光彩,充满了无奈。
细水长流终须止,天长地久有时尽,没有什么能够永垂不朽,海誓山盟不过是一场虚无一场空,梦醒,依然,孤孑。
乔溱第二天陪着梅梦婷,他削着苹果,她看着电视,现在的梅梦婷已经不再哭闹发疯,只是智商像是五岁儿童,神情痴呆,梦呓般喃喃自语。
乔溱将削好的水果递到了梦婷手中,眸光顺势转移到了电视屏幕上。他心里挂念着小溪,她今天就会坐了飞机离开吧?
记者播报着:“本市一所商场突生一场大火,顾客正在紧急疏离,但是仍有部分人员被困商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商场?小溪今天去商场购物,她以前好像经常去这家,今天会不会……?
不敢再向下想,他霍地站起身,来不及和梦婷说再见,像是离弦的箭一样冲上车子,发动引擎,奔向出事地点。
停了车,整条街道水泄不通,都是来往的消防车急救车,以及指指点点的行人所围成的人墙,警察忙忙碌碌指挥着几近瘫痪的交通,安排顾客离开。
乔溱奋力挤到前面,商场已被熊熊大火吞噬,浓烟弥漫在整个城市上空,他被呛得一阵猛咳,现场一团混乱,乔溱胸口一悸,连忙抓了一个工作人员,“里面情况怎么样了?”
那个人抹一抹被熏黑的脸庞,耸一耸肩,“不知道。”
乔溱左右瞧了瞧,提起一桶水,兜头浇下,将全身淋透,然后撩起衣服捂住了口鼻,想冲进大火熊熊的商场。
“喂,你疯了,里面很危险”那个人一把拉住乔溱。
“不行,我一定要进去,我朋友还在里面呢!”她万一在里面呢?她万一在里面呢?他脑筋一团混乱,心脏急遽收缩着,无数的声音在呼唤着小溪。挣脱了那人的手,埋着头就要朝火堆里冲。
“喂,你要做什么?”一只脏乎乎的小手猛然拉住了他的衣襟,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清香。
乔溱猛地回头,一个女人,满脸黑灰,显得一双大眼睛格外璀璨闪亮,她两只小手也是脏兮兮的,却依然温暖柔软。
“小溪!”乔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归到原处,他想也没想,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我好担心”
“这么冲进去,万一我不在里面,你死得不是很冤枉吗?”她窝在他温暖厚实的怀抱里,露出小脑袋,一双溜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闷闷地问。
“可是,万一你在里面呢?”他喃喃,然后猛然俯身,疯狂地寻找她香甜柔软的玫瑰唇瓣,突如其来的狂吻带来的酥麻,麻痹了她的神经,傻气十足地甩甩小脑袋,想甩清完全短路罢工的脑子,不敢相信的将澄清滢澈的眸子瞪得又圆又大,周遭嘈杂的人声风声喧闹声渐渐远离淡出,终於化为零,白茫茫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乔溱和她相拥相吻不停地旋转。静悄悄的世界里,时间似乎停顿,清晰地听到彼此擂动急促的心跳,怦怦地持续加剧律动,胸膛不停地胀热,几乎让她透不过气。
乔溱紧紧的闭着眼睛,一种重新拥有她的幸福和欲望急切汹涌,他的牙齿在她的唇瓣上轻啃噬咬,狂风暴雨般的狂野席卷她的唇舌,让她毫无反抗招架之力。
终于,她的眸光越来越迷离,呼吸越来越急促,娇弱的身躯微微的有些颤抖,下垂的小胳膊慢慢抬起,圈住他的脖子,紧紧的攀附着他,随着他的节奏,舌与舌纠缠在一起,缠绵悱恻。
终于,乔溱慢慢地松开了她,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薄唇,将她甜蜜的津液尽数纳入口中,黑眸闪亮。
霍倩文娇喘着,只觉得两颊烧得厉害,幸亏脸蛋被烟熏黑,看不出来娇羞红晕,只是她浑身瘫软无力,小胳膊只能搂在乔溱脖子上。
乔溱伸出大手,怜惜地捧起令他朝思暮想的小脸,俊脸上浮现了一抹温柔,还有无尽的笑意,“哈哈……”她脸上被熏得乱七八糟,简直是一只小花猫。
“你笑什么?”她黑白分明的圆眸中闪着两个大大的问号,话一出口,忽然想起来什么,急忙挥挥柔若无骨的小手,撩起袖子,抹抹脸蛋。
“哈哈”乔溱又是一阵大笑。
“不许笑!”霍倩文狼狈地大叫,完全没有了千金小姐高贵气质,重新恢复叶小溪烂漫纯真的样子。
“好……我不笑,不笑!”乔溱急忙捂住了嘴巴,笑声嘎地一下停止,将喷薄欲出的笑意硬生生憋了回去,深邃的黑眸却绽放出闪亮的璀璨。
小溪翻翻白眼,懊恼地跺跺小脚,嘟起小嘴。这是乔溱久违的可爱表情,看起来虽然白痴,却是那么亲切。
“你个白痴真不让人省心”他轻轻叹口气,又将她捞在怀中,“我们,再也不要分离!”
他紧抱的手臂这样用力,他熨帖的胸膛这样温暖,让她眼眶酸热。回应似的,胳膊也圈紧了他的腰,想抓紧有人在身边保护疼爱的感觉,大眼睛眨呀眨,闭上眼帘,好幸福。
田文睿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人潮中紧紧相拥的两人,俊秀儒雅的脸上现出了苦涩的笑意,甩甩头发,潇洒地转身,跨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