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两色风景
骑士来到了沙漠。
黄沙滚滚，燥热无边。骑士的心却平静如水。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骑士，他只是其中的一个。并且还是不太出色的一个。这也是他被八达国的国王陛下给贬到这个边境沙漠来的原因。
前不久，八达国遭到了一条喷火龙的袭击，全国的骑士都出动去屠龙了，唯有他吓得躲到一间旅社的床底下发抖。有时候事情就那么巧，国王陛下在找地方藏起来时误打误撞地选择了跟他相同的地点。于是，不论是作为惩罚，还是为了遮羞，屠龙战争结束后，国王第一时间将他发配去了边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沙漠的环境真是恶劣。只有一座小小的灯塔充当驿站，那就是他的新家。他的伙伴也很少，除了心爱的骏马，就是随身的佩剑。
一定要在服刑期间练好剑术，成为货真价实的骑士。他这样想。
你不能怀疑一位骑士的决心。他在面对沙漠时眉头都不皱一下，已经很说明问题。
寂寥的沙漠里，从此有了骑士孜孜不倦的习剑身影。
没有合适的练习对手，他就让骏马拿着剑鞘跟自己比画。
练剑真累。累得受不了时，他就回想跟国王不期而遇的那一幕，提醒自己不能松懈。
一段时间过去了，骑士的剑术果然大有长进。
比小拇指还要小的沙砾，他能够准确地一分为二，让它变得更小；千年铁石搭建的灯塔，他能够轻松地在上面刻字，并且还是繁体字。
“准”跟“狠”之外，更值得称道的是骑士剑术的“快”之境界。
他在沙尘暴中舞剑，舞得密不透风，一粒沙子也无法靠近；他又在烈日下舞剑，舞得虎虎生风，让骏马觉得凉快极了。
“我觉得我现在有足够的实力可以打败龙了。”骑士对骏马说。
骏马点点头表示严重同意：“那么，就差龙了。”
是的。就差龙了。该去哪里找龙呢？
好在边境虽然荒僻，一样有商旅来往不断。他们路过这个驿站，总会进来歇歇腿，与他拉拉话。这就是非常好的排遣寂寞、获取情报的机会。
一个全身散发着羊肉串味儿的商人告诉骑士：“你可以往沙漠的西边走。”
“那里可以找到龙？”
“准确地说，是可以被龙找到。”羊肉串商人摸着胡子，“我听人说，有一伙龙最近常在那里出没，扬言要寻找剑术最好的人······”
好极了。骑士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这不正合他意吗？
关上驿站的门，挂起一块“暂停营业”，骑士跨上骏马，雄赳赳气昂昂地朝沙漠西边出发了。
沙漠真的很大。一旦认真跋涉起来，就显得更大了。
终于在风沙织成的幕帘后看到龙张牙舞爪的身影时，他感到激动。受到主人情绪的感染，骏马也配合着长嘶起来。
虽然这些龙跟袭击八达国的喷火龙长得不太一样，但没关系，是龙就行。
“终于找到你们了！”骑士无所畏惧地高喊。他等待这雪耻的一刻已经太久。
“找我们干吗？”那伙龙却纳闷了。
“当然是为了拿你们证明我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骑士！”
“哦哦，你是骑士？那你的剑术一定很高明吧？”龙们居然显得很兴奋，“快，快表演给我们看看！”
老实说，这番对话很是让紧张的气氛打了折扣。但骑士不多想，只当接下来做的是热身运动。他缓缓抽出十字剑，迎着毒辣的阳光耍了几招。
不愧是骑士引以为傲的修炼成果啊。龙们全被震住了！愣了一会儿，他们激动地交起头接起耳来：
“你们看到没看到没？”
“怎么看得到！太快啦！”
“地上甚至没有影子！”
“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对，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骑士昂然道，“所以你们一起上吧！”
下一秒，骑士来到了空中。
那些龙中的一头，用爪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骑士和骏马，仿佛捧着国王的皇冠。他们随风沙一道飞向远方，“呼啦！呼啦！”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
傻眼了的骑士，一路问了几十句“你们这是干什么”，也没有龙回答他。
龙飞得真高。高到骑士认为这时候发难是不明智的，他只好耐着性子等着，看龙有什么花样。
眼前出现一片石窟，龙们开始降落。
石窟带着风化的痕迹，壮美沧桑。
“啊，这准是他们的老巢！我们被打包回家当消夜了！”骏马大叫。
骑士恍然大悟，他深刻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他高高地举起了剑
“别急，别急，还不到您展示剑术的时候呢！”
龙们恭恭敬敬地说着，将骏马与骑士放了下来。
石窟里到处都是龙，都是龙。骑士不禁有些紧张，可是瞧得仔细些，所有龙看他的目光都是焦急而期待的。
几头龙抬着另一头龙出来了。那头龙“哎哟，哎哟”地叫得厉害。她头上别着一朵花，是一位龙女士吧？她的肚子和她的叫声一样大。
龙们七嘴八舌地向骑士说明着：
“她的肚子里有很多宝宝。但可能就是因为太多了，生了好久都生不出来！”
“听说这种情况只能开刀。”
“我们龙的口水有魔力，只要涂上一点儿，什么伤口都能愈合。但是开刀的过程多疼呀！”
“好在我们还听说过：高明的剑术不仅能在最短时间内划开皮肤，还不会带来疼痛，因为在中剑者发觉时，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骑士终于明白这群龙绑架他来干什么了。此时此刻，他很有些哭笑不得。浑身的杀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哎哟，哎哟······”大肚龙持续痛苦地呻吟，不能再等了。
十字圣剑再度出鞘，银光闪耀间，骑士已经完成了任务。大肚龙的肚皮敞了开来，像一件拉链被拉下的衣服，一颗颗圆溜溜的龙蛋“骨碌碌”地滚了出来。再看肚子已经不大了的大肚龙，她的表情是如释重负的轻松，而没有丝毫痛苦，她的伤口甚至不见一滴血哪。
在最后一颗龙蛋也离开身体后，其他的龙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口水涂在大肚龙（噢，该叫妈妈龙了）的伤口上。伤口立刻就愈合了，妈妈龙的肚子就像从没有打开过一样。
骑士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不久，他听到震天的欢呼声充满了整个洞窟。许多龙争先恐后地将他高举起来，他们笑着、跳着，直接开起了联欢！“谢谢你呀，谢谢！”龙们不停地说。
“有什么好谢的······”骑士的脸有点红，“那个，我说，你们会不会喷火？”
“喷火？我们不会。我们喜欢吃草。那不需要火烤。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
半个月后，仍旧驻守在边境的骑士收到了八达国王的来信，信上写着：“你最近过得怎么样？剑术有提高吗？听说沙漠里住着不少龙，你有信心减少他们的数量吗？”
骑士看完信，随手塞进了骏马的嘴里。
“不给国王回信吗？”骏马一边像嚼口香糖那样咀嚼着那封信，一边问。
“要怎么回啊？”骑士苦笑了一下。但很快，他的神采又飞扬了起来。他知道再过一会儿，就会有龙来接他，去给大肚子的母龙做开刀手术。在他那出神入化的剑术帮助下，沙漠中龙的数量，已经越来越多了。
（选自《东方少年》2011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