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这不是梦。
“保护九皇子,快!”
皇后一派残存的数百个侍卫与宫内禁卫厮杀成一片,千年来沿袭下的愚忠思想让他们以为,只要九皇子可以平安无事,就是他们立下的大功。皇子一定可以东山再起,他们即便是死,也无尚的光荣。
只可惜,皇甫宵并不是这样想的。
他漠然的看着眼前无数为了他而流血牺牲的人们,指上的蓝色佩戒,越发的耀眼诡异。
“如果你保护我出宫,我会让你见到小离的。”他看了落藤一眼,淡淡道。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落藤从袖中抽出短剑,挡开前方人的来袭,“不止是小离,连我的命都在你手里!”
“是吗?”皇甫宵的神色中略带几分迷惘,“不过,如果你只会防御,不懂得进攻的话,我和你都会葬身在这里的。”
他的话音刚落,一支箭忽然向女孩射来,落藤忙奋力将箭挥开:“我不像你一样,我不想看到死亡!”
皇甫宵听罢,眸中幽邃一片。
越来越多的禁军围攻而来,无数的士兵在落藤面前倒下。
殷红的血迹在落藤酱紫色的衣衫上,晕开团团夜色般幽暗的黑,暗花一样,美丽而狰狞。
不想杀人···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
体力开始透支,女孩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为什么不倒下,如果倒下的话,会不会···就不用这么辛苦。
终于,数百个侍卫用生命在皇城中杀出一条血路。
“皇子,快走!”皇甫宵身旁的一个禁卫从深宫驾出一匹快马,“太子的援兵马上就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少年点了点头,拉着落藤纵身跃上马背,禁卫立刻抽出马鞭,扬手挥在马身上,那快马一吃痛,霎时蹬蹄疾驰而去。
落藤只觉得浑身如散了架一般,如果不是皇甫宵在背后扶着自己,她一定会被摔下去。
应该很害怕,或是心痛得无法呼吸才对吧···
可是她已经麻木了。
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年轻的生命在她面前逝去···麻木了···
马疾驰着,耳畔有风呼呼吹过,冰寒刺骨。
就在马眼看就要冲出城外之时,一个轻功了得的侍卫迎面向落藤刺来,落藤忙用力去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剑霎时没入她的肩部。
痛···无法压抑的痛楚,在她周身蔓延开来。
“杀了他···”身后传来少年的声音,清澈而蛊惑,“如果你死的话,小离也不会活下去的。”
血已大片大片在女孩的右肩弥漫开来,浓郁的血气,刺骨的痛苦···真的好想就这样死掉···但是···
“啊!----”落藤只觉得头像是要裂开般的痛,她奋力捂住耳朵···不要杀人,不要逼我···
此时,那侍卫乘胜追击,对着女孩又是一刺。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落藤抽出短剑,一剑射入侍卫的胸腔!···
所以的一切都静了,落藤的眼前,是侍卫因无法置信而扭曲的面庞···惊恐的双眸直直的看着她,似乎在控诉,在怨恨···
对死的畏惧,对生的渴望,一点点的,在他无法瞑目的双眼中溢出。
有骨头轻轻断裂的声音,充斥着安静而漆黑的夜幕···喀嚓···喀嚓···
温热的血喷出,迷蒙了落藤的双眼。
她杀人了···
马依旧不停的疾驰着,穿过护城桥,一路颠簸,毫不停歇。
落藤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凝白如玉的指间,斑驳的,是点点刺目的血迹。
发生了什么事···
女孩已无法思考。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碎去,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夜已深,无数星子闪耀在空中,莹亮依旧。
此时,只见一辆装饰简陋的马车披着月色,急速的前行着。
不一会儿,马车拐过一条小巷,在巷中的一座小酒楼前停下。
就在马车刚到小巷的那一刹那,巷内的黑暗处,突兀的闪现出数十个行踪神秘的黑衣男子。
他们腰佩利器,个个脸上都是一副肃穆而凝重的表情。
马车刚在酒楼前停下,驾车的车夫就立刻从车上跃下,恭恭敬敬的打开门帘。
车内坐着一名俊雅的少年,他身上的华服已被血迹浸透,一双水蓝色的秀眸在黑暗中凝着点点蛊惑的幽邃。
“主公辛苦了!”从那些黑衣男子身后,慢慢走出一个佝偻的老人,他的声音虽有些尖细,却带着让人心颤的阴郁。
立刻,数十个男子纷纷向少年跪下,高声喊道:“主公乃万神之首,与天同寿!”
“主公乃万神之首,与天同寿!”
夜悄悄,声音渐渐飘远···
那少年,便是皇甫宵。
他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视线随即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女孩的神色漠然,美丽的双眸空洞···没有一丝神采。
皇甫宵微微蹙眉。
那些黑衣男子依旧跪在地上,没有主公的命令,任何人不敢乱动一下,违者就是死罪!
老人走上前来,对皇甫宵礼道:“老奴早已备好了一切,等待主公归来!”说着,他不经意似的向女孩瞟了一眼。
落在老人身上的视线瞬间冻结!老人一惊,慌忙低下头去。
“下车。”皇甫宵望向落藤。
女孩的身影隐约在黑暗中,就好像要随时消失一般。
半响,她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回头望向少年,似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下车。”皇甫宵依旧静静的看着她。
这里是···哪里···
落藤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破旧的酒楼,就好像许久没有迎过客一般,桌椅上都积满了灰尘。
还在京城吗?或者,已经出了城门···
只记得一路颠簸,马车换了好多辆,才险险的躲过那些追兵。
肩上的伤一直在痛,痛得她麻木。
刚进宫时就被刺伤的地方,现在再次裂开一道深深的伤口,比上次似乎还要严重,一直刺穿,差点伤到骨头。
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一个难看的疤痕吧。
会不会没人要了呢?
女孩的唇边溢起一丝苦笑。
“你身上有伤,不易远行,今晚就暂时在这里休息。”
一个清冽而安静的声音霎时拉回落藤的神智。
她呆了一下,才发觉自己站在一间铺着猩红色地毯的华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