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西向,是一片偌大的宫宇建筑群,这里便是宫中众妃嫔媵嫱的住所。
星环棋布的楼宇水榭之中,最华美的当属当今皇后的居处----映泉宫。
映泉宫旁液池环绕,四季水雾飘渺,宛若仙境。
此时虽才是黄昏时分,映泉宫中却早已灯盏闪耀,似若无数星辰环绕在太液池内,美丽璀璨。
布置华美的寝殿中,络纱轻扬,兰香四溢,层层迷蒙的缭雾深处,隐隐坐着一个身姿妙曼的女子。
她一手托腮,慵懒靠在绣凤铺锦的椭型棉垫上。
嫣红如宝石般的璎珞从她粟色的秀发上垂下,映衬着她洁白若雪的肌肤。
精致的落地金炉烘烤着略带檀香气息的贡碳,一室温暖,春意浓浓。
女子的眼眸微闭,似若半梦半醒。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一声轻唤:“娘娘,娘娘···”
女子慢慢睁开双眼,眸若盈水,秀媚如丝。
这女人便是当今大渊国的皇后----宛珍。
宛珍原名拓由秀,十岁时以美人的名义进宫,十三岁时被选为侍寝,十四岁便被册封为妃。
如今她虽已年过双十,却依旧青春貌美,娇艳如昔,拥有着几分西域血统的她,自是比别的妃子更多了丝妖娆之气。
“有什么事?”她微微起身,懒懒的望向站在一旁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忙回道:“福公公在外求见。”
宛珍秀美一横,嗔怒道:“他倒还有脸见我!”
小太监见她这般,忙小声怕怕道:“他说有要事向娘娘禀告。”
“要事?”宛珍听罢,脸色渐渐缓和了几分,“念他还有几分忠心的份上,请他进来。”
“是!”小太监忙恭敬着退下。
不多时,纱帘之外便出现了一道佝偻的身影:
“老奴福海给皇后娘娘请安!”
“罢了。”宛珍没好气道,“你特地来找本宫,可是查到了什么?”
“回禀娘娘,那个落藤,并没有被太子所杀,而是被太子囚禁在承晖宫中,除了他的心腹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见过这女孩。”
“此话当真?”宛珍不可置信的反问道。
“千真万确!”福海肯定道,“有人亲眼看到她在太子的寝殿内出入。”
宛珍略略皱了皱眉,懒懒问道:“你派在太子身边的人,都可靠吗?”
“回禀娘娘。”福海立刻跪在地上,高声道,“老奴以性命担保,这次绝不会再有任何失误!”
“你说得倒好听。”宛珍直起身,厉声道,“若再有闪失,被那小杂种反咬一口,你我如何承担的起?!”说罢,她不解气道,“这次他没有趁机灭了你九族,是你的运气,下次你再敢失误,难保这个小杂种不会干出些什么来!到时候,说不定本宫我也难逃其咎!”
“娘娘息怒!”福海忙跪拜道,“老奴为娘娘效忠,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出卖娘娘的!”
宛珍听罢,略略叹了口气,慢道:“你起来吧。”
“谢娘娘!”
“你这次来,就只是告诉本宫这些吗?”宛珍一手玩着自己的指甲,一边问道。
福海摇了摇头。
隔着纱帘,福海略略苍老的声音慢慢响起:“老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将。”
宛珍不耐烦道:“讲!”
“是!”福海躬身行了一礼,接道,“娘娘还记得被老奴一并抓进宫的那个叫小离的丫头?”
宛珍轻轻点了点头:“记得。”
福海笑了笑,道:“老奴既然能够用她将那落藤引出来,也能用她把她抓住!”
“你的意思是···”宛珍侧过头,疑惑的望向帘外的身影。
几声短促的轻笑从福海的喉间发出,他捏在不男不女的腔调,慢道:“老奴这儿,有个主意···”
兰香气四溢,一室络纱轻扬。
衾被罗绮,散成艳丽之色,精致灯皿,雕琢晶莹之姿。
偌大的映泉宫中,暖意融融,春花烂漫···
宛珍端坐在凤椅之上,眉目间凝着几分倦意。
本来,她就是个女儿家,只懂得女红绣工,琴棋书画,不想与这些讨人厌的政治为伍,如今,却不得不为了家族的安危和兴旺,与东宫太子为敌。
嫁给一个自己根本就不喜欢的人,还要每天变着法的讨他的欢心,能够有今天的地位,靠得,不仅是美貌,还有手段!
忽然,一阵铜环脆响的灵动之声自层层轻掩的络缦之中飘渺而至。
宛珍的唇边涌起一丝笑意:“是宵儿吗?”
话音刚落,眼前的纱帘被一双似玉般皎洁的手慢慢掀开:
“母后猜得没错,正是宵儿来看你了。”
声音纤细,略略带着丝清澈的笑意。
宛珍抬头,笑容中多了分温暖。
却见轻纱帘后,站在一个美丽到分不清男女的少年,落地金炉溢起的薄烟缭绕在他周围,隐约了他俊秀的面容。
他的身姿挺秀,即腰的粟色长发简单得系着一条与发色相称的丝链。
腰间点缀着一点银色的环佩,从少年的华服上垂下,更衬托出几分出尘之气。
“我刚刚去探望父皇,太医说他的气色好多了。”少年唇边绽开一抹似若倾城的微笑,“父皇特恩准我来此探望母后。”
“别在我面前装了。”宛珍宠溺道,“你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你吗?”说罢,他压低声音,示意少年走近,“刚才福海说得话,你可都听到了。”
少年点了点头,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母后,孩儿不仅听到,还另想出了一个办法。”
宛珍心中一喜,忙道:“皇儿不是对夺储之事向来漠不关心吗?怎么今日倒积极起来了?”她抬手,轻轻摩挲着少年精致的脸颊,眸中溢满了宠溺之色,“我的皇儿一点也不比皇甫轩差,让那从小没娘的小子继承大统,别说我不服,就连你舅爷叔父们也不会同意的!”
少年只是轻轻笑了笑,淡道:“谨听母后教诲。”
宛珍又道:“我儿出得主意,必定比那福海高明上百倍,你就直说吧。”
少年不语,只是从身后拿出一束沾染着点点夕露的墨菊:“我刚路过承晖宫,见宫门口菊花正好,就采摘了一束孝敬母后。”
初绽的点点清菊被少年轻轻环在怀中,如玉般修长美好的手指慢慢拂去菊花上的一粒污尘:
“孩儿心中自有打算,母后不必为我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