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府前书房设在流水小榭之中,周围假山林立,翠树丛丛。
书房之内,沉木檀香四溢,精致古玩点缀于层层书海,字卷画幅悬挂于金帛雅墙。
正门摆着一张橡木方桌,漆成朱色,光滑可鉴,一中年男子坐在桌旁,手执书卷,眉头紧锁,似在深思。
忽闻外面一声通报:“老爷,三少爷来了。”
中年男子站起身,厉声道:“让他进来。”
“是。”
门慢慢推开,一个十三四岁的俊秀少年缓缓踏进门来:“爹,您叫我。”
“你现在是越来越难请了啊!”中年男子皱眉道,“这些天都跑哪里鬼混去了?”
赫若遥恭敬道:“孩儿只是闲来无事出去走走罢了。”
“走走?”男子似笑非笑道,“随便走走就买了个娈童回来吗?”
“娈童?”赫若遥皱了皱眉,道:“爹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你就不用管了,我只问你,有没有此事?”赫飞武厉声道。
“绝无此事!”赫若遥抬起头,一脸认真,“只是下月祖父大寿,我听说有个孩童艺技高超,就把他请来给祖父贺寿,绝无它意。”
赫飞武听罢,稍稍松了口气:“我说你也不会糊涂到这地步。”他合上书卷,坐在红木高椅上,淡淡道:“现今朝廷内乱,我们赫家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在这档口,你要敢给我惹出一点乱子,小心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孩儿不敢。”赫若遥低下头,恭敬道。
“唉!”赫飞武叹了口气,“你也不小了,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他欠了欠身子,示意赫若遥走近些:
“现今崇帝虽昏庸无道,宠幸佞臣,但咱赫家是靠皇恩才能有今天的荣耀,如此之惠,不得不报啊!”他摇了摇头,无奈道:“拓由氏一族的狼子野心人人皆知,那拓由老贼巴不得咱们赫家出个什么事,你一定要分外小心才行!”
“这点孩儿是知道的。”赫若遥点头应道,“秀妃红颜祸水,迷惑圣上,其父拓由易借宠专权,残害忠良,拓由一族现在几乎都身居要职,把持朝廷大权,其反叛之心早已昭然若揭,只是皇上还沉湎于歌舞声色之中,如此下去,大渊的江山迟早是要易主的。”
“胡说!”赫飞武拍案怒道,“他拓由老贼要易主,咱们赫家第一个不同意!”
“父亲所言极是。”赫若遥拱手道,“那拓由氏虽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叛,但只怕再过段时间,等到崇帝过世,太子继位之时···”
“是啊。”赫飞武缓了口气,摆手打断了赫若遥的话,叹道,“太子年幼,手无实权,其母庒玉皇后又被秀妃所害,着实令人担忧啊!”他转过头,看向赫若遥,略带几分欣慰道,“你小小年纪,看事要比我这老头透彻的多,只要你踏实肯干,以后必会成就大业的!”
“谢父亲夸奖!”赫若遥低头敬道。
“你我既是父子,就不要这么生疏了。”赫飞武慈爱的拍了拍赫若遥的肩膀,笑道,“等你过了十六,我就接你回京面圣,到时候可不许再推脱了啊!”
赫若遥略略皱了皱眉,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赫飞武微微一笑,目光中闪着几分赞许:“别人都只道我儿是个风流少年,却不知我儿也有一身好功夫,只是不愿招摇罢了。”
赫若遥听罢,淡淡笑了笑,眼眸中却依旧波澜不惊。
“有一件事,也不知应不应该让你知道。”赫飞武起身,神色中微微透着几分凝重。
“只要是我可以帮上忙的,孩儿自当尽力,为父亲分忧。”赫若遥上前,正色道。
赫飞武看了他一眼,叹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实在不愿看你受险啊!”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前几****进京面圣,那拓由老贼在皇上面前口出谗言,说庆州一带最近盗贼猖狂,却不见赫家有丝毫之损···”
“他的意思是,庆州出了盗圣,全是咱们赫家从中作梗。”赫若遥接道,眸子弥漫起几丝忧虑。
“正是!”赫飞武不由得怒从中来,气道,“他这番诳言,定是要老夫在圣上面前抬不起头来!”
“父亲息怒。”赫若遥扶赫飞武坐下,淡道,“盗圣之举虽是体恤百姓,扶贫济弱,但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却颇多,现在大家都传言,说天子不及盗圣,此番话语要是让皇上知道,定会龙颜大怒。”赫若遥锁眉深思,接着道,“再者,受盗圣之害的多是望族之家,他们多半对盗圣恨之入骨。把盗圣之事推到我们赫家头上,必是想让众臣孤立赫家,他好将我们一网打尽。”
“没错!”赫飞武深吸一口气,才勉强止住怒意,“这拓由老贼想陷害咱们赫家,咱们就不能给他可乘之机!”
赫若遥皱了皱眉,轻声道:“父亲的意思是···”
“抓住燕赤霞,揭开盗圣的真面目,看那拓由老贼还有什么话好说!”赫飞武望向赫若遥,目光坚定,“我已调派了一队营兵把守庆州,这几日,庆州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谅那盗圣武功再高,也逃不出老夫的手掌心!”
“父亲高明!”赫若遥拱手敬道。
赫飞武笑着拉过赫若遥的手,和蔼道:“你再带一队营兵在城内打探消息,我们这次,一定要擒住盗圣!”
赫若遥略略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道:“孩儿遵命。”
赫飞武似松了口气般的笑道:“去吧,你今日还有功课要做,不可耽误了。”
“是。”赫若遥行了一礼,便转身退去。
他跨过门槛,轻轻将门拉上,漂亮的眸子里浮起一丝沉郁。
“少爷好!”
“少爷慢走!”
“······”
两旁的丫头奴才们纷纷向他问候行礼,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匆匆离去。
“盗圣···”他的眉头微锁,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今天在街上的场景···
“林启寒不会无缘无故和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子为难。”他在心中思付,“定是落藤有什么让林启寒起疑的地方。”
是什么呢?···
他的眉头锁得更紧:
林府遭窃当晚,林启寒就在现场,以他高傲的个性,必定不服,绝对会将此事追查到底。
“他为什么怀疑落藤呢?”赫若遥暗暗思索,“落藤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吗?”
他的眼前渐渐浮起男孩瘦弱而又纤细的身影···
男孩的粲然一笑,美如明月,清若幽兰,似梨花沾露,雪梅暗芳···
“连我都会为他的笑容所惑,难道林启寒也一样吗?”赫若遥有些好笑的想,“怪不得我将落藤带走时,林启寒一脸失落的样子。”
不过···
他的眸子又暗了下来。
“落藤既然敢当众痛斥林启寒,就绝不会是甘于屈居篱下之人,不好好看着他,他一定会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