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做的很隐蔽,文山的暗中调查还是被肖万昌知道了,他把文山找到办公室,问他为什么要拆他的台。
肖万昌并没有多么动怒,但文山知道,这就是他的风格,即使他想把你吃了你也不会看到他有多大的反应,这在市局这一层的公安局长当中并不多见。
所以文山也没对抗,而是把自己的疑惑和这几天收集到的情况告诉了肖万昌。
肖万昌的脸色好了一点,问道:“你在会上为什么不说?”
“那时没想好,也没这么多情报,我不是有意和你唱对台戏,其实我这么做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文山说。
肖万昌的脸色恢复平静,又问:“你什么意思?”
“如果这个案件另有隐情,哪怕是二十年后被发现你也会被卷进来,假如是三年、五年呢,你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呢?这是其一,其二是如果莫常胜真是凶手的话,不管我如何调查最终都会更加证明这一点,你又何必担心?第三,不论我如何做都不会影响到你,这你应该比我清楚,我更不会在这里做大,我所有的做法都是基于工作,没有私心。”
搭班子半年多来这是文山第一次与肖万昌交心,他认为自己是把心掏出来了,至于他能不能理解,那就是他的事了。
对文山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肖万昌理解,特别是最后一点,让他重新认识了文山,他不是不懂政治,只是不愿参与而已。
“听说你以前是做企业的?”肖万昌突然调转了话题,问道。
文山点头,答道:“有一个上市企业,后来退出来了。”
“那还真是可惜,你知道不知道,去年的跨省追捕部里就已经注意你了,让我看着你点,我也不知道对你来说是福是祸。”
这也是肖万昌第一次透露这个信息,但他把文山做企业和去年的抓捕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不免让人深思,文山怀疑肖万昌这是拿话点自己,有时候好事能变坏事,坏事也能变好事。
假如自己和部里的人能搭上线,再使点钱的话有可能就是好事,否则就可能是坏事。
果然,肖万昌下面这句话暴露了他的意图:“我和部里有些人倒是有点关系,我可以为你引见引见。”他说。
看来传言非虚,文山笑了笑,说道:“感谢肖局的一番美意,我是一个没有政治抱负的人,机缘巧合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我已经很满足了,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说没有政治抱负也并不全是真话,文山有抱负,他愿意多做点事,当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知道自己已经变不回最初的自己,但他也不想再让自己变回原来的自己,金钱也好,地位也罢,他都想光明正大地争取,他也相信这样得到的东西长久,不会是昙花一现,更不用躲躲藏藏,惶惶不可终日。
就像这些罪犯,他知道他们在犯了罪之后内心从没平息过,不管是后悔、自我谴责还是赎罪都让他们的日子始终处于阴暗之中,从没有一天晴朗过,也有的破罐子破摔,变成了恶魔,这时他们的人性已经改变了,日子不是阴暗,而是黑暗,也不会再有阳光灿烂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罪行尚浅,因为醒悟的早,所以他不会再回去,让自己重新陷于阴暗,他也相信有一天属于自己的阳光会来临,在自己赎完所有的罪后,他也相信有一天阳光会普照这个社会,担当、诚信、仁义、慈爱、自尊、气节都会回来,这原本就是流淌在我们血液里的,它不会消亡,也不应该消亡。
肖万昌本想拉拢文山,一看他不上道只好作罢,但对文山的想法也多了几分了解,他考虑了一会儿之后说:“你的想法我同意,你可以继续调查,但不要大张旗鼓的,还有,我只给你十天时间,如果十天之后你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么你就停止调查,认可当前的事实,如何?”
这是一个折中的方案,文山也知道不可能让自己一直调查下去,一两两年的这么调查下去,但十天似乎时间紧了些,前后加起来也没到市里给的一个月期限,但恐怕这也正是肖万昌的底线,所以他答应了。
又是两天过去,文山心急如焚,但这天傍晚又有一个好消息传了过来。
王勇终于找到了张晓美的男朋友,黎阳的这个,叫王强,是一名企业职工。
他说那晚自己确实到过张晓美家,大概九点多钟走的。
“你走的时候谁在家?”王勇已经问了一遍,文山再次核实细节。
“两个孩子都在,她嫂子,就是尤玲也回来了。”
“你和张晓美是什么时间认识的?”文山又问,他故意把问题进行跳跃式的提问,以便发现他是否在说谎。
“半年前,我们在公园认识的,她抱孩子出来玩,我在湖边钓鱼,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认识了。”
“2月25上午你是否在围观的群众里?”
王强低下了头,算是默认。
“你有没有杀害张家人?”
“这个绝对没有,绝对没有,我正和张晓美谈恋爱,干嘛要杀她!”王强摆着手,连连否认。
“你说干嘛要杀她,那是不是你只是没有杀她,却杀了其他的人?”
王强一听汗都下来了,又是矢口否认,说自己没有,一个人都没杀,自己走的时候张朝阳还没回来,张晓美他们也好好的,并没有人被杀。
看火候差不多了,文山转入正题,问道:“你认识不认识莫常胜?”
“莫常胜?”王强重复了一句,然后说:“不认识。”
“你说和张晓美认识了半年,那你对张家了解多少?”
“基本情况都了解,我和张晓美是打算结婚的,她也没必要隐瞒我。”
“那你说说你知道的张家的情况,尽量详细。”
文山此时相信了王强不是凶手,他的躲避只是为了减少麻烦而已,所以他没有跑,也没有把责任推给任何一个出现的名字,比如莫常胜,他是真不认识他,这个莫常胜对张家来说是一个隐身人,是一个忌讳莫深的名字。
王强想了一下之后说:“他们都是外地人,父母两年前去世了,所以张晓美投奔了她哥,正好她嫂子那时生孩子,她就帮着带,一直到现在,其他的好像没什么了。”
“张晓美之前有男朋友你知道不知道?”文山问。
“知道,她和我说过的,早就断了,还有人追过她,我也知道。”
“还有谁?”
“亿来,就是原来的房主。”
从成立专案组之后再没人提过亿来的名字,他是房主,还是报案人,一切都没什么问题,所以冷不丁地再次听到亿来的名字文山心里一震。
王强的这句话更让文山觉得自己可能漏掉了什么,他指着王强问:“原来的房主是什么意思?”
“我听张晓美好像说过,他把房子卖给她哥了。”
“张晓美什么时间和你说的,说没说花多少钱买的?”
“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她说的,因为她没工作,意思是我们结婚后可以住她家,就是那个厢房,多钱没说,我家比较挤,腾不出房子来。”
那就是半年前,可以想象张晓美这么说的目的,王强有工作,她没有,为了拴住王强她说了这话,或许她说的是谎话,也或许是亿来在撒谎。
按照娄义之前提供的信息,张家是没有能力买这个房子的,张晓美也没说花了多少钱,文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
但这个文章与命案之间是否有联系,文山暂时还推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