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大队的讲述之后更增加了情杀的可能性。
张朝阳,三十三岁,HLJ人,三年前来黎阳打工,更有可能是躲避计划生育政策,死前在东立区的一家轴承厂做车工。
尤玲,三十岁,HLJ人,在轴承厂做保管员工作。
张晓美,二十六岁,无业,两年前来到黎阳,主要是帮助哥嫂照顾两个孩子。
据轴承厂和邻居们反映,张朝阳为人老实,不喜交往,没有不良嗜好,更没听说有什么仇家。
尤玲喜好打扮,花钱大手大脚,与夫妻两人的收入不甚匹配,传闻与轴承厂的老板有不正当关系,但没有实据。
张晓美未婚,她既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也不是招蜂引蝶的那种女人,就是很正常的女人,有时偶尔带男的回来,可能是她的男朋友。
通过走访张朝阳在HLJ的老家得到的情况是,张朝阳和尤玲跑到黎阳打工不但是为了躲避计划生育,还为了躲避一个人,这个人叫莫常胜,与张朝阳家是邻居,与尤玲不清不楚的,甚至有人怀疑尤玲的这个儿子就是莫常胜的。
仅仅一天多一点的时间,三个大队都付出了很多努力,虽然案件仍然是扑朔迷离但文山觉得很满意,尤其是情报大队的工作,做得很细,这为分析案情提供了很多帮助。
下面文山建议大家讨论,看从哪一方面入手,寻找切入点。
大多数人认为从莫常胜身上入手,他有作案动机。
文山也同意,但他同时建议继续摸排,把张晓美的男朋友找到,有还是没有,有几个,都要找到,用排除的方式寻找犯罪嫌疑人。
这个案件难就难在没有一个知情人活着,只能这样先搜集线索,然后再定思路。
散会的时候文山把娄义留了下来,去年立功后他被提为情报大队的中队长,会上汇报的有一半是他的功劳。
“和秦畅处得怎么样?”文山先问了一个私人问题。
因为秦畅的关系娄义对文山没有那么多敬畏,他笑道:“还好,就是大记者脾气有点大,有时吃不消。”
“把她能的,欺负到刑警队头上来了,改天我教育教育她。”
“文大局长,我这小警察让人欺负欺负也就罢了,可我听说你也让人欺负得够呛,周末不是跑步就是爬山的,睡懒觉都不让,那可……啊……”
娄义拉着长音,幸灾乐祸地说。
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文山笑道:“锻炼身体有什么不好。”
“好是好,但你知不知弟兄们怎么说你?”
传的这么快,一定是娄义说的,文山拿手点了他一下,然后问:“他们怎么说?”
“说你体力跟不上让人逼的。”
“滚蛋,你们这帮小子,背后议论领导,我非给你们累趴下不可,让你们没有闲心瞎操心。”
娄义知道这个时候文山把他留下不会是扯这些闲篇,现在又几乎把话挑明了,于是问道:“领导有什么吩咐只管说,累趴下也得起来,谁叫‘2.24’是我们局当前的第一要务呢,破不了案局长辞职了我们的脸也被打了不是。”
“这个觉悟对,我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去办,你调查一下张朝阳家的收入和支出情况,越详细越好。”
“您觉得有可能是经济上的纠纷?”娄义楞了一下,问道。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情杀并不足以说明问题,比如说这个莫常胜,两岁大的孩子就是看见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完全没必要,如果真是他儿子就更说不过去了。”
“行,那我去核查一下,一并向您汇报。”
文山的思路也乱的很,没有知情人,一切线索都是模糊和不连贯的,他挥了挥手,等娄义出去后他又陷入了沉思。
因为限期的关系,所有参战人员都没有休息,分成了几个组各自干会议定下的工作,大头是王勇的小组,他带了几个人直接去了HLJ七台河,在当地派出所的配合下连夜询问莫常胜,开始莫常胜还一脸懵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结果另一边传来消息,在莫常胜家发现了两张火车票,一张是去黎阳的火车票,时间是2月23日晚十点,火车从七台河开到黎阳的时间大约在十二个小时左右,他有足够的时间在黎阳作案。
另一张车票是返程车票,时间是2月25日中午,或许他上午就在围观的人群当中,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有极大可能是在说谎。
这个消息振奋了专案组的所有人,肖局长亲自下令把莫常胜带回来,除了进一步审讯外还要化验他的分泌物,以便进一步证实他曾经去过现场。
为了节约时间王勇他们是坐飞机回来的,经过审讯莫常胜终于承认了他曾经到过现场,但不承认杀人。
同时分泌物的鉴定结果也出来了,与尤玲身上的一致。
肖局长主持了专案小组的第二次会议,汇集各方情报,之后做出判断。
但这次的小组成员少了很多,只有十几个人,别的方面撒出去的人马暂时也撤了回来。
支队长汇报审讯莫常胜的口供。
“莫常胜,男,四十五岁,HLJ省七台河人,网吧老板,与张朝阳家原是邻居,他交代尤玲在七台河时没有工作,嫁过来后时常碰面,五年前他在尤玲的勾引下与她发生了关系,后来尤玲去了他的网吧当网管,两人保持不正当的关系将近两年,后来张朝阳有所察觉,一夜之间张家搬走,不知去向。”
“去年夏天,他突然接到尤玲的电话,说她在黎阳,于是他就过来了,尤玲和他重续前缘,并且告诉他张成是他的儿子,这让他欣喜若狂,同时答应了过来一次给她一次钱,少则三百五百,多则一千两千,前前后后一共给了十几次,他也就和尤玲见了十几面,至于张朝阳知不知道他已经不在乎了。”
“2月24中午,他又到了黎阳,因为前一天他通知了尤玲所以尤玲在家等他,他与她春风一度后坚持要看到儿子再走,尤玲说怕张朝阳撞见,莫常胜说撞见就撞见,撞见你俩就离,然后领孩子跟他回去,他养活她们。”
做笔录时文山没在现场,他这时插了一句,问支队长:“孩子不是两岁嘛,怎么不在家?”
“被他姑带走玩去了,大女儿上舞蹈课,都没在家。”支队长回答。
“文局,这样,听他说完我们再议好不好。”肖局长说。
文山无奈,这个笔录做到这里已经显现了不少疑点,比如说当初既然是尤玲勾引的莫常胜为什么会不辞而别,孩子都两岁了为什么尤玲才告诉他,还有现在天气还很寒冷,就算张晓美抱孩子出去了除非她知道莫常胜来,否则很快就会回来的,再有就是尤玲有没有请假,张朝阳是否知道,很多的问题笔录中都没有体现,虽然有些只有被害人知道,有些看似和案情无关,但这些细节被忽略绝不是严谨的态度,也有可能漏掉了其他线索。
自从知道莫常胜有重大嫌疑之后几乎都是肖局长直接指挥,外人看是肖局长着急,破案心切,其实也有不想被文山抢了风头的嫌疑,这倒不是文山担心的,人家是一把局长,要有功劳的话他也是第一个,这毋庸置疑,他只担心一旦做了有罪推论之后所有证据都会围绕莫常胜有罪去收集,这样就会忽略了他无罪的证据,这是最可怕的。
但既然肖局长这么说了文山也只好暂时闭嘴,听支队长说下去。
“大概四点左右,张晓美抱着孩子回来了,发现他在与他发生了口角,并把他撵了出去,他一气之下当天就没有走,准备第二天再来,结果第二天他到张家的时候发现全死了,吓得他坐了中午的火车就回来了,所以当我们开始问他时他不承认,怕惹上麻烦。”
“完了?”肖局长问。
“完了。”支队长点头。
“文山你这回说说,看有哪些不对的地方。”
文山摇摇头,他无法否定莫常胜说的,两大物证,火车票和分泌物他都说明白了,也没有其他的证据指向他,既然无法否定也就只能暂时认定他无罪,他刚才的插话是想说笔录的漏洞,而不是想说莫常胜的话有什么不对。
见文山没什么意见肖局长说:“我们可不可以做这样的假设,前面如莫常胜说的,但等张晓美回来后他一怒之下杀了张晓美,一看杀了人所幸就连之后回来的张朝阳和大女儿,叫什么什么来着……”
“张芳”,支队长接口。
“对,张芳,一起杀了,再之后又把尤玲和最小的孩子杀了,或者杀了张晓美后他就把尤玲和孩子杀了,之后才杀的张朝阳和张芳。”
对于肖局长这样的推论文山一样无法否定,但这就是有罪推论和无罪推论的区别,在假设一个人有罪的前提下,你可以找到很多种方法让这种推论合乎逻辑,就像肖局长说的,连杀人的次序都可以替换,然而事实只能是一个,不可能出现两个,当出现两个以上的疑问时,起码证明你的推测不够严密。
虽然肖局长不是干刑警的出身但文山相信他也会懂得这个道理,或许是他太心急,太想破案了,或者说,他太想捞取一些政治资本了,因为马上要在召开的黎阳市人大会上提名他为副市长人选,同时兼任市公安局局长、党委书记。
还有传言说,他到黎阳是来镀金的,然后回省厅当领导,或者直接去部里任职,这些传言从去年抓了三名逃犯后就开始了,那时他刚刚任职还不到三个月。
不管传言真假,肖局长破案的急迫心理是肯定的,他的意见也得到了支队长的赞同,说会用他的办法撬开莫常胜的嘴。
支队长的办法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方法有时还真的有效,或者说,大多数的时候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