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是探测不出来的,但若有了矿石样品还是可以进行推测和估算的。
接近二百米处,钻头取出了原生矿的矿石,白色的岩体中依稀可见斑斑红线,与河道里的完全不同。
勘探报告很快出来,矿床是白色大理岩,里面的物质确实是红宝石,质地优良,属于正红宝石。
初步估算矿床储量大约五千万吨,按照每五百吨出一克拉宝石计算可以出十万克拉宝石,也就是两万克,二十公斤。
一克拉正红宝石的售价大约在五百左右,预估丹青山的红宝石矿藏价值五千万。
当然这只是估算和推测,实际会出入很大,比如只有这么一段就没有了,比如出一颗五十克拉那么大的也许就值一个亿,当然这两种情况出现的概率不大,但这也说明不要太相信勘探报告,这里面不确定的因素太多。
对于这样的结果文山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丹青山确实是一座宝山。
“秀水青”产自这里,独一无二,白色大理岩矿床也是独一无二的,一个青,一个白,一个是大理石,一个是大理岩,而且两座山峰既相对又相连,如果还有一种解释能说明白,那就是天造万物,自然而然。
忧的是,到现在为止,探矿阶段已经完成,自己能做主的也就这些。
矿山的手续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探矿阶段,也就是文山做的这些,探矿不需要更多的手续,县里就可以批,资金自负。
当勘探报告出来后,如果是大型矿山,有集中开采价值,那么由国家开采,与谁探的无关,但会给你一定补偿,如果不具有集中开采价值,交给集体或个人开采,探矿者优先。
丹青山地貌特殊,不具有集中开采价值,几经合议后省矿管厅给出的结论是交由集体开采,理由是此矿不能露天作业,为了保证生产安全以及对地形、地貌的维护,由集体开采较为合适。
这里的集体应该指的是秀水村,但报告没有明确,按照惯例,其实说话算的是乡里。
这个结果对文山来说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他不会那么容易就得到采矿权,因为还有个闫震。
意料之外的是,至今为止闫震也没和他发生正面冲突,原来他已经有了计划,想坐享其成。
徐柏松答复后闫震那边就一直没有动静,但文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除了跑腿的,吴工也来过秀水,他应该是从技术层面加以论证,要不要插一手。
看来这手是插进来了,不止插进来,还插得很深,插进了省矿业厅。
闫震有这能力,他本身就是干矿山的,文山他们想到这一层不足为奇。
所以文山和徐柏松还有刘良印商量后决定还是找季福德,一是探探虚实,二是他有决定权,这关是绕不过去的。
找季福德用不着徐柏松和刘良印,是文山和顾宪生一起去的。
顾宪生代表村里,他的意见也有一定分量。
季福德很忙,正在开会,因为果汁厂的创立朝光风光过一阵子,如今却下滑得厉害,季福德也发愁。
开的是招商引资会,新的一年开始,朝光还没有引进一笔资金,县里进行了点名批评,这让季福德很下不来台,工作了三十多年,他还没有这么丢脸过。
季福德与县委立了军令状,如果今年不能引进资金超过一千万,他提前二线,让有能力的上来,接替他这个党委书记的位置。
季福德不傻,敢立这样的军令状也不是头脑发热,面子当然重要,官位更重要,他是给县领导打了个埋伏,以证实自己还是有领导能力的。
官场的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而且人员众多等级林立,如果说商场如战场,那么官场就是战场中的战场,并且每一天都在上演着。
季福德开完会看见了顾宪生和文山,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于是把他俩让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都认识,寒暄了几句之后开始步入正题,顾宪生先开口,问丹青山的事乡里有什么打算?
“有人找过我,我也正在为此事犯愁,你们村里有什么想法没有?”季福德话说了一半,然后又把球踢给了顾宪生。
“人我给你带来了,村里的意思当然是还由文山承包,前期工作都是他做的。”顾宪生老实回答。
“这我知道”,季福德顿了一下,然后转向文山,问道:“你做预算了么?”
没做具体预算,但文山心里有个大概的数,他答:“大约需要二百万才能开采。”
这二百万的由来,是打矿井的钱,二百米深的矿洞平均一米要一万块钱,加起来是二百万。
“你这远远不够”,季福德边说边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文件夹子,抽出里面的卷宗放到了桌子上,然后说:“你看看吧,这是人家做的预算,前置资金是八百万,你那二百万,也就是一个竖井的钱。”
看来季福德是下了工夫的,文山的二百万真就是一个竖井的钱,修道、矿场、机器设备、人工、采矿选矿、安全防护、护坡防水等都没计算在内,加起来还要几个二百万。
文山默认,他瞧了一眼卷宗的封面,预算单位是“震宇矿业公司”,果不其然,闫震做了很多功课,连预算都走到了前面。
“您说的有人找过你就是他吧?”文山指着卷宗问。
“对,他的女婿来的,承诺公司注册地放在朝光,先期投入自有资金八百万元,税费都在乡里交。”
季福德看了一眼文山,继续说道:“震宇公司有这实力,但我对你也很有好感,饮料公司是你一手创办的,虽说后来出了点岔头,但你的能力我还是了解的,我们也早就认识,你还是朝光人,从感情上说我是希望你来办这个事的……”
说到这里季福德又不说了,手放到额头一副烦恼的样子。
文山和官员打交道的时候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具体倾向哪边,两边的话都让他说了,自己一时也找不到切入点。
顾宪生比较了解季福德,他站起来说:“书记,村里的意见我表达完了,具体怎么做您拿主意,我先走了。”
顾宪生说完就往外走,临到门口季福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喊住了他。
“老顾,这样,你先等等,到别的办公室坐一会,我和文山谈完再找你说点事。”季福德说。
顾宪生答应一声,推门出去了。
隔了几分钟,文山终于开口说道:“季书记,要是由我开采的话我也可以把公司放在朝光,税费都在这里交。”
“这我相信,你就是朝光人嘛,震宇公司说是说,但总公司不在这边,财务上肯定费口舌,要是那边要求引税,我也没办法,还得分一杯羹给他。”
文山不太懂季福德说的,但他知道这里的那个“那边”不是指闫震,是指“震宇公司”的所在地,看来这税收都争得挺厉害,关系到地方利益,也关系到政绩。
不止关系到政绩,还关系到能不能开出工资,朝光过了一年好日子,如今已经拖欠了两个月的工资,机关干部怨声载道。
这些是季福德想的事,文山不懂也不明白,但话说到这里他似乎有点明白的是,季福德还是倾向于他的,只不过不太信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