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二少奶奶,韦梦盈示意宋宜笑留下来还有话说。
宋宜笑闻言就蹙了下眉,只道她还要继续敲打自己--谁想韦梦盈却拿出一份拜帖:“这东西为什么会送来这边,你可知道缘故?”
“什么?”宋宜笑满怀疑惑的接到手里一看,也是惊讶不已,“她们想拜见您?为什么?”
那帖子上的落款是两位,排前面的太子宾客之妻黄夫人,宋宜笑一时间还想不起来,可后边那位宋卢氏,她要说不知道就说不过去了--正是她爹宋缘的现任妻子、她如今的继母卢氏!
韦梦盈见女儿不似假装,方也露出疑色:“我哪里知道?我跟这母女两个可从来没什么来往!照我看,她们也没理由拜见我,归根到底恐怕还是为了你吧?”
说到这里就冷笑,“早几年的时候,一个个都跟死了一样!不闻不问!如今瞧你出落得花儿朵儿一样,又学得琴棋书画样样齐全,却想来打主意了?我呸!我好好的亲生女儿,掌上明珠般养大,难为就是专门给他们算计的么!”
她这话纯粹是骂给宋宜笑听的--不过见识过亲爹的绝情,宋宜笑对宋家那边实在不能不敬而远之,闻言顺势冷下脸来:“既然她们说要拜见娘,那我可不想跟她们照面!求娘疼我一疼,别管她们说什么,都不要喊我出去相见了吧?”
韦梦盈也是这个意思:“没必要为了这么两个人,叫我儿被议论怠慢继母……这样,你一会回去就称病,我马上打发大夫去给你开几副滋补的药熬起来!喝不喝随你,反正场面上能搪塞过去就成!”
装病?
要搁平时宋宜笑倒不在乎,但现在……她跟简虚白的婚事正悬而未决呢!这会传出病讯,不定就会被认为不吉利!
心念一转,她忙道:“娘您忘记太妃正急着赶我走了吗?万一太妃借题发挥,说怕我把病气过给府里人,打发我随继母回宋家去调养那可怎么办?”
“这倒也是……”韦梦盈沉吟,“不过卢氏也还罢了,她竟把她娘家母亲也请了来!那黄夫人据说与太子妃有些亲戚关系,却不好得罪。”
要不是考虑到卢氏的娘家,韦梦盈压根懒得见她!
“过些日子不是太妃寿辰吗?”宋宜笑思索了会,道,“要不,我一会回去之后,就放出风声要为太妃绣一幅祝寿图,为了赶工不好被打扰?”
为了给寄居人家的长辈绣寿礼,却不去见继母,这话其实说不太通--但这话不是她说,而是韦梦盈说那就不一样了:“到底衡山王府抚养了笑笑这些年,太妃平常对笑笑也是当孙女一样疼爱的,这孩子向来知恩图报,这些日子是夜以继日的赶着工!太妃寿辰也近了,我实在不好打断她这番孝心--毕竟她都十四岁了,还能在王府住几天?能尽孝太妃膝下就这么点时间了不是?”
所以,“有什么话两位就跟我说吧!我是她亲娘,关于她的事我想我没什么不能听的!”
……只是她们母女两个把黄氏跟卢氏当贼一样防备时,黄氏、卢氏这对母女却也对她们充满了忌惮:“依韦王妃的性子,娘这回陪女儿上门去,怕是要受些委屈!”
“那都没什么!”黄氏连连叹息,“只要能跟那孩子冰释前嫌--哪怕暂时做不到,但好歹软一软她的心,才有指望避免她日后报复你们啊!”
由不得黄氏不替女儿操心!
卢氏嫁进宋家时,虽然说宋宜笑早已被扫地出门。
但当年宋柳氏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宋家亏待嫡长女的事儿在帝都根本不是秘密,卢家当然也是知道的。
不过那会都没在意--一个已经不在宋家、嫁妆都提前给了的女孩儿,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跟父家再有关系了,那还不跟从来没有这么位大小姐一样?
可谁能想到宋宜笑竟会被燕国公看上?
卢以诚从太子嘴里听到这消息后,几乎是飞奔回家告诉了妻子黄氏,而黄氏又是心急火燎的把女儿喊回娘家!
卢家一家都跟东宫关系密切,所以非常清楚太子有多看重简虚白,比同母弟梁王都不差了!
尤其简虚白背后,还有个对他溺爱无比的皇太后!
宋宜笑出人意料的攀上这么个高枝,这叫卢家怎么可能再当她不存在?!
古往今来枕头风的威力还用得着讲吗?
“必须把那女孩儿哄好!”黄氏以斩钉截铁的姿态告诫女儿,“不然别看燕国公也是太子这边的,人谁没个亲疏远近?到时候她轻描淡写一句话,不定就能让姑爷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没准,连你跟宝儿,还有你往后的孩子们都要受牵累!”
毕竟,“她堂堂的宋家大小姐,小小年纪就在前一个继母柳氏手里吃尽了苦头,最后还被赶出家门!纵然给了嫁妆,到底抹平不了这份委屈!再者韦王妃那人,说句实话,既然做得出来弃夫再嫁的事,可见不是什么贤惠人!她不教女儿怨恨宋家就不错了,难为还会替宋家说好话?”
“这种情况下长出来的女孩儿,你能指望她对宋家存什么好感?”
“偏偏你也给宋缘生了个女儿,又取名叫宜宝、又被宋家当个宝的,你说那女孩儿听见了能好受?她以前没能力的时候,不好受也只能受着!可做了国公夫人,明里碍着孝道不好做手脚,暗地里使绊子……她都不要亲自出手!只需表个态,自有人对你们下手以讨好她!”
涉及到全家前途,卢氏也不是蠢人,自然不会反对亲娘的话:“婆婆跟夫君都是那女孩儿的血脉亲长,不好轻易低头!想和解,只能我来开这个头了!可我不怕去衡山王府碰钉子,就怕韦王妃压根连见都不见我!”
黄氏苦笑:“喊都喊你回来了!难道为娘还能看着不成?罢了,帖子把我也写上,我陪你一起去!想来念着东宫的面子,韦王妃至少给个照面的机会咱们--但能不能见到那女孩儿却不好说了!”
见女儿抿唇不语,神色苦恼,又安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算一去就能见到人,你想这六年疏离,哪可能是咱们三言两语就可以前嫌尽弃的?怎么都是水磨功夫!总之,先让那女孩儿感到咱们的善意是正经!”
母女两个压下郁闷,专心挑选礼物不提,再说衡山王府这边--衡山王太妃在上巳宴后苦苦等待,这天终于等到清江郡主的消息了!
只是来的不是给卓平安提亲之人,而是专程为了向她兴师问罪的!
“太妃娘娘真是好算计!”来人虽然是奴婢,身份却很不一般,乃是晋国长公主昔年的陪嫁内侍,清江郡主出阁时,长公主疼爱女儿,方转送了女儿使唤,这会他端坐堂上,一脸的阴阳怪气,“略施手段,不但叫继媳吃个哑巴亏,连郡主与公爷的姐弟之情都盘算到了,郡主自愧不如之余,却也深感疑惑--委实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太妃娘娘,所以遣奴婢来请教一二!”
衡山王太妃被这话问懵了!
“陈公公这话说的,我倒是听不明白了?”她压住心中震惊,沉吟道,“还请公公把话说透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陈公公冷笑出声,“简公爷六年前就与宋小姐相识,自从今春随军还朝以来,与宋小姐更在博陵侯府相见数次,对宋小姐早已……”
说到这里,见衡山王太妃脸色刷的惨白,满眼的不敢置信,嗤笑了声,“上巳宴上,简公爷当着郡主的面,解玉佩赠与宋小姐,又托付郡主操持婚娶之事--万幸郡主行事谨慎,虽然之前根本不知道宋小姐乃是简公爷所爱慕之人,但也只是稍加留意,不曾明示!好歹没酿成大祸!”
“否则简公爷若知道他打算娶为正妻的小姐,竟被您推荐给郡主做儿媳妇……这叫郡主往后还怎么见简公爷?!”
陈公公面色阴沉,“我家郡主之前只见过宋小姐一次,不过说了几句场面话,不知道她早已入了简公爷的眼,也还罢了!这宋小姐可是您府上长大的,您既然能把上巳宴对韦王妃都瞒得风雨不透,不可能不知道她早就与简公爷结识的事吧?却还要推荐她给郡主做儿媳,为此不惜买通郡主跟前的珍丽--敢问,您这到底,是安得什么心?!”
完了!
衡山王太妃这会哪还顾得上回答他的话?
她心里冰凉一片,倒不是怕清江郡主拿她怎么样,清江郡主再得显嘉帝爱屋及乌,太妃到底是连显嘉帝也要喊声婶母的--辈分跟身份放在这,清江郡主也拿她没办法!
太妃担心的是自己的子孙!
她之前向清江郡主推荐宋宜笑时,就提过希望清江郡主能支持陆冠伦做世子,清江郡主也答应了--现在事情发生这样的变故,清江郡主怎么可能再履行前诺?
恰恰相反,郡主现在估计是别管衡山王府谁做世子,只要不是陆冠伦就好!
“诸孙之中,惟冠伦正气凛然,且友爱孝悌!他继承王府,才不至于手足相残,其他孩子也能得到王府的帮扶!”衡山王太妃这么支持陆冠伦做世子,也不全是偏心,也是出于全局的考虑,“换成其他人,谁有他这样的心胸?!”
尤其是年幼的陆冠云,“有韦氏那个心机深沉的娘教着,想不歪都难!若世子之位落到他们母子手里,这王府日后焉有其他人的立足之地?!”
太妃惊怒交加,久久都答不出话来!
待她回神,却见面前哪有陈公公的影子?
正绝望之际,二少奶奶却走了进来,一脸正色道:“祖母,方才之事,孙媳有一计,必能让窦表姐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