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永恒之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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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不可思议的力量

我在奔跑,像飞一样地奔跑。我的四周模糊不清,除了自己的喘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世界仿佛只有我一个人。我的双腿似乎能辨认方向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疾驰,越过荆棘和无数纵深的沟壑。我好像不再是人类,而是一道风,我经过的地方都在为我震颤。

我从监狱逃了出来,是的,我成功了,用那种本应不可能的方法。我运用意志向爸爸所说的那种生物求救,虽然不知道它在哪里,我只是觉得它能听到。然而它真的帮助了我,以一种令我猝不及防的方式。我像一缕空气一样轻松地穿过墙壁,然后仿佛被它召唤一样,我能听到它在对我说话,声音时强时弱,而我的身体因这种声音充满了力量,甚至已不听从我的控制。

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生物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此刻我无法思考,我的头脑里有无数画面在闪现,似乎要把我全部的记忆撕碎。这种急速闪现的画面使我的头疼痛不已,令我无法承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像这样坚持多久。

突然,我的面前出现了一片广阔的湖泊,在夜色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那个声音越来越强烈,我的双腿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难道我必须进入这些仿佛可以置人于死地的深水之中吗?我试图让双脚停下来但是却无法做到。

湖水的温度没有我想象的冰冷,而且当它们完全将我淹没的时我居然还能够呼吸自如,就像在地面上一样——吸进肺部的气体异常清新,头脑中所有的疼痛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在湖底自如地行走着,眼前的一切使我震撼,这里有大片的森林、绵延不断的山脉、各种我从未见过的生物,甚至还有新奇的哺乳类动物在树木间荡漾,就连身边游动的鱼群都像飞鸟一样生有翅膀。它们好奇地望着我,把我围在中间像是在对我进行审查,我举起双手表示没有伤害它们的意思。此刻,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这是一个美轮美奂的地方,我从未见过的新世界,我梦想中的圣地竟然存在于当下。我多希望时间就此凝固,这样我甚至可以忘记所有的痛苦,在这片神奇的祥和世界中做一株水草。我的生命已经四分五裂,或许只有这里能把它重新拼凑完整。

指引我的声音消失了,大概是它已经把我带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必须找到它——我未曾谋面的朋友。

正当我谨慎地前行时,突然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猛地回过头去,身后竟然跟着许多“人”。

我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生物,外形类似于人类但却是半直立行走,它们长满了棕色的长毛,下肢明显比上肢发达。它们的脸非常接近人类,五官分明,但是却发出尖利的怪叫。

它们将我手臂反扣,把我带往一个我无法预料的地方。如果没猜错,它们把我当成了入侵者。这些“人”拥有不同于其他生物的智慧,它们显然要高级得多。难道这就是未来世界?

我尽量配合它们,不挣扎也不反抗,我希望我的友好它们能够明白。果然,见我没有攻击力,其中的几个“人”开始交流起来。它们的声音极其尖细,还配合着肢体语言,看来大脑还处在进化阶段。

不一会儿它们便把我带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我的前方除了茂密的水草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地方?”我用表情向它们示意着我的疑惑,但是它们没有理睬我。我们就这样静下来,像是等待着什么的到来。突然,前方的土地开始晃动起来,扬起的沙尘向我扑来,我顿时什么也看不到,只得迅速地趴在地上,像是发生了地震一样。

晃动渐渐平息下来,我抖落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站起来。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使我惊讶得甚至连喉咙都无法发出声音。

在我的面前,是一只巨大的生物,它有无数粗壮的触须,周身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它的眼睛长在头部的两侧,晶莹剔透。原来它一直趴在地表,而我刚刚惊动了它,才使得它爬了起来。

我的天,我无法估计这家伙到底有多大,任何东西此刻在它面前都会变得异常弱小。我身后的“人类”本能地向后退去,它们仿佛对这家伙既畏惧又崇敬。

我的心中又响起了那种类似于召唤的声音,就像磁场感应一样,此刻极其强烈。我知道它就是我要寻找的那种生物——我期待已久的朋友。

我仰头望着它的眼睛,还有它金色的身体,就像望着太阳。而此时的太阳和它比起来都是那么暗淡,因为它给我们带来了未来生活的希望。此刻,我想起和贝壳曾一起躺在地上眺望天空的时候,我们望着太阳默不作声,觉得它就像个可怜的失败者,永远都无法挣脱那束缚着它的紫黑色天空。

它缓缓地俯下头来,仿佛要近距离看清楚我的模样。我尽量抑制自己的情绪,可我想它还是能清晰看出我的紧张。它的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是一种香气,但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如果它把我当成了食物,我想我很甘愿被它吃掉,这种死亡可以说是一种荣增。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它如此敬畏,当这样近地直视它的双眼时,我仿佛被一种强大的力量融化了——一种纯粹而明净的力量,似乎来自于宇宙初始。

我伸出双手,我不知道这是从何而来的勇气,但是我希望能触摸到它,就像触摸到遥不可及的太阳。我要让它知道我并不是想要伤害它,它一定认识我,在我还不认识它的时候。

然而突然间,它金色的光芒竟然全部消失了,眼睛瞬间变成了灰色。它猛地向后退去,发出一阵沉闷的吼叫,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被这种巨大的冲力推了出去,差点撞在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上。那些送我来这里的“人类”早已跑远了。

我忍着疼痛站起来,眼前又恢复了长满水草的开阔地。我知道这是它的背部,这些水草是它的绒毛。我想它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它的眼睛在一瞬间变得如此暗淡。还有它那痛苦的嘶吼,我必须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它变成这样。

我悄悄地向前游去,尽量贴近它的皮肤。果然,在它的脊椎处我发现了一个伤口。那大概是它曾经长有鳍的部位,现在伤口处似乎新生了一个鳍,但是发生了感染,而且伤势非常严重,已经有寄生虫在周围活动了。如果不马上治疗的话它一定会有生命危险。

我不能让它死去,绝不可以。我愿意用我的生命作为交换,但这并不能将它治好。我到哪里去找药材呢?这偌大的未来世界森林中生长着数不清的植物,每一种我都不认识,要寻找到能医治好这种感染的草药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我可以回到过去的话,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阻止文明人对它做出如此残忍的暴行,那么它一定会得救,我的父母也不会离开我。尽管我一定可以通过什么方式回到过去,然而我不确定我是否恰好能够回到文明人刚刚把它俘获的那个时间点,如果早了或者晚了,都会以失败告终,因为这个奇迹般的生命已经没有时间等我。而且,所有的事情已经都发生了,时空已经默认了它的伤以及我父母的死亡,甚至默认了现在在这里思考的我。因此,即使我回到过去,这一切也终究是要发生的,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泪水缓缓地顺着脸颊向下流淌,可是我却没有力气痛苦,所有这一切我都没有办法阻止它们发生,我不能救任何人,包括最爱我的人。我甚至连自责的资格都没有。我以为我能改变一切,最后却明白这只是欺骗自己的幻想。无限的仇恨换来的只有无限的压抑。我已失去了全部,可我不知道自己还在怕什么。是的,现在我必须承认我在恐惧着一种东西,它仿佛是一个影子时刻跟随着我,我想尽一切办法要摆脱,但却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我知道那不是死亡。对于死,我毫不在乎,因为我只是一具能够走动的躯壳,如果让我停下运动,永远地闭上眼睛,那是对我创伤灵魂最好的慰藉。然而我却必须活下去,继续这种漫无边际的迷茫经历,像是一棵腐化不倒的胡杨树。

我拿出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希望它能像保佑我一样,使我的朋友活下去。如果它遇不测,未来世界也将随之消失,那么除了借机回到过去的文明人以外,一切都将结束。像泡沫一样,瞬间破碎,瞬间恢复平静。那时也许是一个解脱,所有人都不必再为活着而忍受折磨,他们终于可以放弃那些不愿舍弃的东西,永远离开。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虽然那一天迟早会到来,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