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点点馨香在空气中流动。
四目相对,百里尧的唇角好看的扬着,目光灼灼,轻轻呢喃道:“夭儿,你真美!”
这一顿摔得太快,沈倾歌的思路还没来得及整合,被百里尧璀璨如星的目光吸引,她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眼神,好像花蕾初开的瞬间,又好像溺水者抓到浮木看到希望的刹那。她怔怔的望着近在咫尺的俊容,直到他略冰凉的手覆上她的面颊,顿然清醒。
“夭儿——”
百里尧拖长了音,语气中带着一股慵懒的迷人气息,慢慢的垂首——
沈倾歌瞪着那张脸,心跳如鼓,就在他冰凉的唇刚触碰到自己柔软的唇,猛的用力推开了,极快的爬起来坐到软榻上,侧转了身体尽量平静的说:“你适才不是说不能坏了规矩。赶快出去吧!”
百里尧也不生气,保持着被沈倾歌推坐在地毯上姿势,有些委屈的说:“大哥不是不在么?还守什么规矩?”
咦——沈倾歌气恼的转身瞪了一眼,感情他适才是怕被大哥训斥?怪不得,一听大哥走捷径了,就迫不及待的跳上来,果真是……果真是……
沈倾歌咬咬牙,居然找不出合适的字眼来。
“哎,我不是说大哥迂腐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大哥到现在还是单身,我们两人在他面前秀恩爱,岂不是太虐人了。”
沈倾歌失笑,他还真能找些歪理来。不过——念在他对大哥还是蛮尊敬的份上,不予计较了。
“起来吧,地上寒。”
百里尧立刻笑道:“还是娘子心疼夫君。”
真是!
沈倾歌早已见识过百里尧无赖的一面,何况还有一天的路程,外面天寒地冻的,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了?想至此,拿起榻上的书翻起来,翻了几页,却发现根本看不进去。她有些发怔的想起百里尧适才的话,从此以后,她便是百里尧的娘子。
不知为什么,这‘娘子’听起来居然比‘王妃’什么的要温暖的多。
突然,百里尧咳嗽了几声,听着要将心血咳出来似地。
连忙放下书,沈倾歌从香囊中取了小瓷瓶扒开木塞送过去,可是百里尧一只手按着胸口,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半侧了身,因着压抑咳嗽而肩膀颤着。
沈倾歌连忙将瓶子放到百里尧的面前,淡淡的幽香散发出来,百里尧闻着,胸口的憋闷竟好多了,他一把拿过来凑到鼻前嗅着,咳嗽居然也停了。
“前些日子大哥调制的幽寒香,能理气顺血。”
百里尧轻轻哦了声,攥紧了幽寒香,薄唇紧抿着,一只手握着木橼,用为用力手指泛白。
那一刻,沈倾歌悲从中来,坐到百里尧的旁边,暖声说:“你这又是何苦来着,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就算你不来亲迎,我心中绝不会怪你半分。”
“你是我百里尧真心迎娶的妻子,我绝不愿你受半点委屈。”
百里尧转过身,眸光专注而执着。
沈倾歌清晰的看到映入百里尧眸光中的自己,她目光微颤,别开眼睛,笑着道:“总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好了,你到榻上歇会儿。”
“你陪我。”
百里尧目光一暗,随即又恢复孩子气的说道。
“好,我陪你就是了。”
沈倾歌起先是看着书,后来也不知怎么困了靠着抱枕睡着了,手中的书陡然滑落惊醒了。看沙漏已过了两个多时辰,她歪头一看,百里尧凑近自己睡着,气息平和,神情舒卷。
大哥说,若非出现奇迹,否则百里尧两年后必死无疑。
适才,沈倾歌的内心出现了一抹悸动,这让她惶恐不已。
上一世她为情所困,此生此世,她发誓自己不去爱任何一个男人。可是偏偏,自己对慕容景铄动了心,居然还天真的以为可以如他所说的,并肩而立睥睨天下!可事实证明,男人在野心面前是不回周全男女之情。
到现在,她依然不怪慕容景铄,甚至觉得慕容景铄的选择是对的,她们不过是对方路过的风景而已,终是要离别了回到各自的终点。
而现在,她居然对着百里尧萌生悸动。
沈倾歌抬起眼,毫无聚焦的望着棚顶。
这一世,无论如何,守着自己的心,便能完好的过完一生。
忽然,她感觉车子稍稍的一颠簸,继而平稳的没有丝毫声响,感觉踩在了绒绒的地毯上似地。
迎亲的队伍分散在两边,中间是送亲的队伍,踩在殷红的地毯上,两边的树木,不远处的城郭,绑满了红色的平安结。穿过边城,到处是一片红色的世界。
看到一路延伸的红地毯,沈倾歌忽然感叹,百里玄霁对这个侄儿到底有多宠爱,任由他这般胡闹。就算当年昭阳大帝迎娶昭后,也没有这千里披红妆的壮观。
“百里尧,你也真够败家。这红菱都是上等的丝绸,从边城到晟京,最少得五百卷,算下来也得二三十万银两……”
忽然身后轻笑,百里尧靠着软枕,含笑望着趴在窗边计算着的沈倾歌,开心的说:“有你这么精打细算的娘子,还愁以后没钱么?花几十万两也是值得!”
沈倾歌到底没有百里尧面皮厚,负气道:“我一介商女,看中的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最见不得挥霍!”
“所以啊,我就喜欢夭儿当奸商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
百里尧你有病么?
你不是有药么!
一路上两人偶尔斗斗嘴,时间过得很快,傍晚时分已到了晟京。
“夭儿,明日见!”
百里尧趁沈倾歌没注意偷亲了她的面颊,在她发作前身形极快的走出马车,在天一的搀扶下跨上自己的骏马,疾驰到迎亲队伍前。
明日见?
百里尧什么意思?
和亲不是当天就要进皇宫拜见皇帝,也要在宫中完婚么?
百里尧一走,刘明研和小桃连忙上车。
“小姐,寿亲王真够下血本儿的,我都仔细瞧过了,真正是头等的丝绸,这一路下来差不多二三十万两的银子,白白浪费了,真是可惜!”
刘明研还以为小桃要说被感动之类的,没想到她一副市侩样,不仅扑哧笑了。
沈倾歌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道:“能不能别这么丢人现眼!”
小桃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两声道:“我这也不是被寿亲王的大手笔吓着了嘛!”
刘明研看着主仆二人姐妹似地说笑,心头一暖,离乡的愁绪在这一刻居然被冲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