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两年前来过西沙客栈,人们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不但有炊烟袅袅,四周还有成片的灌木,不像是野生的,倒像是被人专门种植,每一片井然有序,一人宽的距离一行。不但如此,这一片小小的村落地面铺着平滑的石头,人踩在上面,丝毫感觉不到硌脚。
进入西沙荒漠,这是必经之路。
而这条铺石小路一直延伸到很远,两旁是一人高的胡杨,叶子泛着秋日的金黄。
西沙客栈就在人家的最后,巍峨的耸立着,土门墩前两丈高的旗杆上挂着长形的匾额——西沙客栈。四个如血的鲜红大字,老远就能看得见。
一队人马护送着两辆精致的马车,一前一后。
西沙客栈有两个门洞,院子也是一墙之隔,右面是驼队歇脚的地方,人鱼混杂。右面是普通的客人,拴着马匹或者马车,有身形彪汉的保镖轮流值夜。
门外小二躬着身子请客人进来时,大厅里的人们不约而同转向来人,只觉得贵气逼人,忍不住仰着头看,然而看向后面另一人时,眼神中多了抹意外,然后转过头窃窃私语。
沈倾歌换了一身男儿装,闲坐在二楼的雕栏旁,注视着来人。
为首的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头发挽起用玉冠束着,着绣着繁花的深紫色锦袍,开叉处露出紫红的内衬,袖口领口都是紫红段,同样绣着工艺精制的繁花。
从服饰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来自天晟。
百里玄羿。
沈倾歌早闻此番来西沙荒漠的是肃王百里玄羿,还有——百里尧。
相比于期许轩昂的肃王,百里尧更显单薄。
身形消瘦,精致的面容苍白的缺乏生气,使得唇色更加的深红,似乎时时的咳出血来侵染了嘴唇,犹如干旱的沙漠上开出一朵殷红的血玫瑰。他的目光淡漠的如月光般扫过众人,明明是一瞬的功夫,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冷然的气息,仿佛他一只脚在地狱里,下一刻就要将你也拖进去。
人们很快猜出他的身份,心中暗道了声晦气!
开春后,就是他的大限。
只是可惜了这身好皮囊。
沈倾歌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收紧,那些人虽然刻意掩藏,但也有三三两两的泄露了情绪。再望着百里尧的目光,竟有几分怜惜。
“呦,今儿我这小庙里可是来了金佛!……二位快请上二楼雅座!”
芸娘一身罗裙,酥xiong半露,像只花蝴蝶飞过来,空气中全是她身上野性的味道。只是她说了一半,人还未触到百里玄羿,两旁的侍卫已抽出了白森森的剑,她立即妩媚一笑,改了口招呼二人上楼。自己讨了没趣便打着哈哈又去招呼别的桌子。
百里尧随着百里玄羿走上了楼梯,从对面望过来,对着沈倾歌抱拳打了招呼。
百里玄羿察觉到立即看过来,目光犀利,只是看清沈倾歌的面容不觉一滞,尤其是他对着自己微微一笑,顿感如临山林清泉,秋风送爽。
他大步向沈倾歌走来,气势逼人。
沈倾歌也看清了百里玄羿。
也是个英俊的男子,只是那双眼角内勾的眼平添了几分阴鸷,更多了几分凛然的气势。
“在下北辕沈三见过肃王!”
百里玄羿长眉一挑,冷声问道:“你居然认得本王?”
“在下虽在北辕,但也听过天晟的常胜将军大名鼎鼎的肃王,如今见肃王这等气势,又加上与王子殿下相识,自然不难猜出肃王的身份!”
百里玄羿目光依然精锐,他好像没听过沈三这个人,而且此人并非是有武功之人。再看他这身打扮与清华脱俗的气质,既然与小废物交好,怕是哪个王公贵族家的公子隐名埋姓行走江湖。若是平常,他百里玄羿不屑与这种废物为伍,可是对这个少年,他竟有几分好奇,或者是好感,遂朗声一笑道:
“……好,既然你是尧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百里玄羿的朋友。请——”
请——
沈倾歌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坐到了百里玄羿一桌。
百里玄羿用话试探了一番,对着沈倾歌的目光渐渐的灼热,言语上也少了丝上位者的凌厉。
“想不到沈公子小小年纪却博古通今,真是令本王汗颜。不如,沈公子来天晟如何?本王定以礼相待奉为上宾。”
沈倾歌笑着望了一眼病恹恹的百里尧,意味深长的回答道:“承蒙肃王抬爱,只是……殿下曾相邀被在下相拒。”
百里玄羿颇为诧异瞟了眼面色平静的百里尧,他倒是没想到百里尧也曾替百里玄霁邀请沈三。
“哈哈哈,倒是本王的不是了。只是可惜了沈公子的国土之才。以沈公子之才,完全可以在太子皇兄跟前谋个好位置!”
沈倾歌摆摆手道:“太子殿下文有李森,武有常胜将军,哪里还有在下的容身之处?沈某不过是喜好游学,实在是胸无点墨。这不,一听顾璃打造了一批乌金武器向天下招标,便巴巴的赶来想开开眼界。”
百里玄羿立刻听出沈三提到顾璃时熟识感,立即试探道:“原来沈公子认识顾璃,呵呵呵,这下好了,有你替我们说上几句话,自然是皆大欢喜。尧,你说呢?”
百里玄羿向百里尧偷去警告的目光,他不管百里尧与沈三是什么关系,但百里尧必须知道此行的目的。无论如何,至少要争得五分的竞标,才能让父皇满意,也能拥有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
百里尧垂下目光,还未开口只听一声戏谑的笑,然后从屏风后转出一个身材欣长,举止风流的男子。头发随意披在肩上,对襟长袍,红色的水云缎上绣着一朵朵粉白牡丹,还有逼真的旋舞蝴蝶。狭长的丹凤眼在看到沈倾歌时眸光采邑,毫不掩饰惊艳之色。
沈倾歌在看到来人时,身子不可察觉的颤了颤,垂下的手握成了拳头。
“想不到北辕那潭死水里还能养出这般标致的人物,沈公子这俊俏模样,可是比西子楼里的头牌还要俊秀五分呢!”
调戏着,人已经欺身上前,一只手就去挑沈倾歌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