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倾歌这么一点,红衣女人有所悟。
上官雯出自教坊,君五小姐骂上官雯自然也是骂着她们。
这么一想,红衣女人心中几分怒怨,但为了已收到的银子也不好翻脸,只是假笑着不言语。
红衣女人的这一脸假笑,让众人更相信了沈倾歌的推测,当即是窃窃私语的嗡嗡声,一个个看着李二小姐的眼神都变了。
君莲蓉被呛了一顿哪里吞得下气,刚要开口还是沈倾歌抢先了。
见好就收的沈倾歌对着所有人抱拳道:“各位朋友,今日‘衣品天成’一百年店庆,所有布匹买一送二!是不是,九爷?”
金九一愣,这个好像之前没商量过啊!
不过顾璃说的话自然要算,人家现在也是这‘衣品天成’的半个东家了。再说,反正按照他的提议‘衣品天成’就要关门发出整修通告。
“沈三所言不假。今日所有布匹买一送二,价格还是原来的价格,店铺售完为止!”
人们一听九爷都发话了,自然不得不相信了,一哄而进。
街上原本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这么一哄而抢,店里很快乱了套。只听到红衣女人尖声喊:“乘机吃老娘豆腐?”
然后是君莲蓉的声音:“我的发钗,我的发钗呢?”
这么多的人,不是被人挤掉了就是被人顺手牵羊了。
而沈倾歌拉着君墨尘在天五和张豹的遮挡中挤出了‘衣品天成’,连金九都没有察觉到。
出了门,沈倾歌对着大街又是一嗓子,然后更多的人涌进‘衣品天成’。
‘衣品天成’的锦缎虽然都是老样式,到底不是随便普通人都能买到,于是有了空前绝后的一幕抢货。
从茶楼的雅间,一眼就能看到‘衣品天成’。
沈倾歌的目光不时瞟向对面,很是期待二位小姐的出现。
君墨尘的目光落在沈倾歌的身上,目光深邃。
左手掌似乎还留有沈三的手指的温度,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手被一个少年握住的一瞬,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划过身体,他对这种奇异的感觉感到懊恼,羞愧。
突然,沈倾歌拍着双手笑道:“哎呀,堂堂君家五小姐和李家二小姐被衣衫不整的抬了出来,这可怎么是好?呀!还有那些个教坊女人……咦?怎么回事,我竟分不出那些个是府上的贵女哪些个是教坊的女人,可千万别抬错了地方。”
沈倾歌笑着的侧脸在君墨尘看来很美好,他似乎被沈倾歌纯真的笑声感染了,起身走到窗前看过去,却见君莲蓉和李兰英被几个人连同红姐一起抬走了,而那个方向,刚好是教坊所在。
是意外?还是故意为之?
君墨尘望着沈倾歌明妍的笑脸,目光幽深了几分。
此人好辣的手段。
君莲蓉和李兰英一旦进了教坊,就算什么事都没有也是毁了。
沈三,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帮自己?看的出就连九爷对他都是毕恭毕敬。
看完了热闹,去抢货的小二才上来奉茶,待退出去一拍脑袋又走了进来。
乐呵呵的对着君墨尘道:“君解元,适才小的在‘衣品天成’听到有人向九爷打听你的下落,好像说他是奉了三叔公指令来找您,还说让九爷务必帮忙带传。”
三叔公?
君墨尘凝眉,眸光闪过一抹冷冽。
当年父亲和母亲,就是被大伯伙同三叔公赶了出来。
母亲为了让父亲葬入祖坟,带着自己在三叔公门口跪了一天一夜,又亲自写了合离书承认与君家毫无关系后,他们才答应将放置了两天的父亲埋葬。
沈倾歌也在想,好端端的君家急着找君墨尘做什么?
明年就是三年一度的殿试了,难道是平王妃……
“既然是君兄的家人在找,怕是有什么急事。不如君兄回去看看。”
君墨尘点点头,带着歉意起身告辞。
“今日多谢沈兄弟解围,君某他日定当涌泉相报。”
他心中怕的是那些人在这儿找不到自己便去母亲那里。
沈倾歌看着儒雅的君墨尘突然坏坏一笑,拍拍君墨尘的肩膀调侃道:“嗯,君兄要怎么谢呢?不如,以身相许如何?”
呃!
君墨尘脸颊飞红,眉头一抹羞恼,正色道:“沈兄弟慎言。”
“呵呵呵呵……君兄认真了,小弟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不必当真。君兄,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君墨尘走了一段路,不由得停了脚步将右手缓缓举到面前,又颓然落下。
心中暗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被一个小少年蛊惑了心智。
傍晚他从君府回到家里时,听说有个长随送了一个封住的桃木盒子,留言让君墨尘轻启。
当他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一本手札时失神愣了半响,就连自己的母亲唤了几声都未听到。
“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那人送来的何物让你这般魔怔了?”
君母虽然看不见,但听侍女说与她君墨尘的失态。
君墨尘的确有些激动,好半天才拉着君母的手缓缓道:“有人给儿子送来了寒溪先生的手札,整整三册。”
“寒溪先生的手札?莫不是有人戏弄与你?”
“不,的确是寒溪先生真迹,不会有错。”
君母瞎掉的眼睛里突然落下一串泪来,抓着君墨尘的手颤抖着哭道:“是你父亲在天有灵了……”
君墨尘却喃喃道:不,不是显灵,是遇到贵人了!
他脑海中闪过纯真却不乏狡黠的少年郎。
他是如此笃信手札的来处!
翌日清晨。
车辘声声,沈倾歌撩起车帘看着金陵城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君墨尘,算是我沈倾歌失约了,手札就当是赔礼道歉,望你好自为之。
从看到君墨尘的隐忍,她突然觉得此人城府颇深能屈能伸,日后定是个不甘落凡的主儿。
这样的人,不是她沈倾歌的良配。
沈倾歌却不知,自己已经在君墨尘心里留下了不可泯灭的痕迹;更不知,自己低估了君墨尘的才能,心计。
出了金陵的地盘,他们踏进了旬阳关。
三天后,行走的道路越来越狭窄崎岖,人烟也是愈加稀少,放眼望去,是连绵起伏的山脉,稀稀疏疏的几棵树似年迈的老人无精打采,她们走上了黄土高原。
寒溪先生一天昏昏欲睡,沈倾歌也是感觉头晕,小桃早已吐得晕天昏地,几近虚脱。
夜色中,一座土坯房鬼魅般耸立在路边。
张龙张虎见了开心的精神抖擞,沈倾歌却颦了眉,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