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中,墨连来到了一个奇怪但异常熟悉的地方。
四周皆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火势极大,覆盖了天空,包裹了大地,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火炉。
穿红衣的小女孩无助地哭泣着,她所在的地方烈火皆被隔绝。
忽然,小女孩回过头,冲着墨连的方向笑了。明明离得那么远,中间又有火墙阻挡,墨连却感觉小女孩是真的看到了自己,她好像想要自己过去。
事实上,墨连已经在往那边走去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外加一个冲刺,瞬间便掠到了小女孩身前,不过他并没有降低速度,而是一把抄起女孩快步冲出了那片区域。
身后,几丈高的火墙倏地扑倒下来,将小女孩之前所在的区域融入了熊熊烈火之中。可以想象,小女孩若离开得稍迟片刻,将立马被火舌吞没,尸骨无存。
感受着空气中的炽热,墨连伸手抹了把汗,暗暗惊道:好险,差点就没命了。他踉跄着爬起来,抱起小女孩又往前跑了一段距离,找了块四周火势较小的干地才停下。
期间小女孩一直很安静,不哭也不闹,完全不同于在火中时的样子。墨连喘着气将她放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心中直道不妙,明知道这里的一切都不过是虚幻的,可在意识到小女孩将有危险时,他还是没来得及思考就上前救了人。眼前的女孩明显跟这梦境有莫大的关系,若是她阻止自己突破离开,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墨连暗暗叹息一声,凝视了一眼小女孩转身便走。
“哥哥,不要走。”看到墨连的动作,小女孩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泪眼汪汪地望着他,“哥哥,不要离开桃儿,桃儿不想再孤身一人了……”
“喂,”墨连惊得急忙退后了两步,扯得小女孩一下子趴在了地上,他眼中闪过一片怜惜,可随即又覆上了一层寒冰,忖道:莫非这也是障眼法,扮作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好扰乱我的心神吗?这可是在梦里,一着不慎就永不得翻身了,不过我是不会认输的,今日我一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说着,也不管小女孩如何哭泣,拔腿便跑。身后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小,正当墨连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前方的火焰陡然暴涨,形成一条巨大的火蛇向墨连猛扑过来,墨连没料到会有此突变,一时收不住脚,直接抱头从火焰中穿了过去。
火蛇反应敏捷,无处不在,不停地往墨连身上扑去,那本就是一团火焰,若是给它直接击中,后果不堪设想。几番攻击下来,墨连身上已被烧得破破烂烂的了,整个人也变得灰扑扑的,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潇洒俊逸。
不仅如此,此时他的体力消耗也非常大,他自己知自己事,若是大蛇再来这么两下子,估计就不一定躲得开了。
墨连一手掩住口鼻避免过多的吸入烟尘,一手探向腰后。他断定这火蛇和刚才的小女孩定脱不了干系,难道是她发现自己不是她哥哥,所以气急败坏要杀自己?不管怎样,得先解决眼下这个大麻烦,不然就真的完了。
他动作迅速地从腰后摸出一张袖珍的钢制弓弩来,瞄准了火蛇的根部,毫不迟疑一手灌入一股气流,弩箭发出轻微的一声响,一发强劲的气流炮弹瞬间爆射而出,气流弹准确地击中火蛇与地面相接的部位,登时,火焰被强力冲离了地面,瞬间便消逝不见了。
首战告捷,墨连却没有什么反应,他调转方向瞄准另一条火蛇,再次灌入一股气流。这时,他突然看到大蛇身后的一个模糊的小小身影,心中一凛,手中弩箭亦有意无意偏了半分,气流弹射出,擦着火蛇的边缘划过,与此同时,强大的火焰铺天盖地压了下来,任墨连三头六臂也躲不过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眼前一道暗影划过,周围的景物突然静止不动了,就连燃烧的火焰也停止了跃动,那朝墨连扑下来的张牙舞爪的火蛇堪堪停在半空,让人感觉它随时都会扑下去,将猎物撕个粉碎。
墨连受了不小惊吓,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伴着一道轻柔的女声,一张柔美略带清冷的绝色脸庞出现在墨连的眼前。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香气,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女子一身红衣,像是从火中走出来的仙子。
墨连盯着女子好一会儿没回过神,许久才喃喃道:“还真的是……”
“你就是那天我们在红花林遇见的女……姑娘?”墨连注视着女子道。
女子没有反应。墨连又问道:“能告知姑娘芳名吗?”
女子神色复杂地看了墨连一眼,轻启朱唇道:“桃夭。”
“桃夭,”墨连微笑着眯起了眼睛,“好名字,比仪楼楼好听多了。”随着他这句话说出口,周围的火焰若有若无地跳动了一下。
桃夭勾唇无声地笑了笑,疑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墨连也笑了,但眼神却是冷冰冰的,“我可以说自那日惊鸿一瞥,便念念不忘姑娘容色,以至于画了画像寻姑娘,最终发现你与仪楼楼容貌相像吗?”
桃夭道:“没想到你竟能想到画像这一招。只不过你又如何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墨连摇头道:“我事先并不知道你是否在这里,猜测而已。”他指了指火焰后面的小女孩,道:“第一次我和小虎在这里喝酒,先是遇见了你,之后便做梦梦见了那个小女孩,当时并不怎么在意,但近来发生了许多事,我便又回想起这件事来,仔细琢磨之后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就是那个女孩。”
桃夭惊愕地看着墨连,听他继续说道:“至于这次,完全巧合罢了。我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头绪了,才来这里喝酒解闷的,没想到还真的见到你了。”说到这里,墨连摸着头呵呵笑了两下,模样淳朴得像个邻家少年,让桃夭有种之前是眼花了的错觉。
但毕竟不是寻常人,桃夭的震惊仅持续了片刻,便又恢复了平静,曼声道:“我知道你聪明的很,也不打算与你周旋,没错,我就是仪楼楼,不过那又怎样,你不会是来找我颂花吟月的吧?”
一句颂花吟月让墨连脸色沉了几分,他想起了大哥,那个云淡风轻、爱好品诗作画但总忙于他人事的热心的青年。他的一生本可以那么安宁随意地过下去的,但却突然间不明不白地死了,甚至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来得留下。
“既然你承认了,那么我问你,你当年为什么出现在洛蚵城?成家小姐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魔兽接二连三地袭击洛蚵城是不是跟你有关系?”墨连语速平缓,却带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还有,我大哥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墨连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桃夭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了,她像一朵濒临枯萎的花,好像一阵风就能使她凋落,完全没了刚才的精神与活力。
“你说什么?”她瞪着眼睛满脸惶恐地盯着墨连,“你说他……死了……”
墨连有些不忍,见到她这个样子,他也搞不清楚桃夭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大哥了,“成家小姐死了,他被关进了司堂,司堂被魔兽毁了。”
桃夭脸色极为难看,然后慢慢皱了起来,她捂着脸的指缝慢慢溢出淡红色的液体,像桃花酿成的酒,晶莹但是苦涩。那是她的眼泪,她竟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