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声叹息,男人已经走了过去。
云紫洛手里的丝帕已经无意识地绞成了一团,眸光冰冷地望着地面。
待上位者都坐好后,皇上的目光已经愤愤射向了云紫洛。
厅里只有她戴着面纱,又坐在云建树身边,所以非常好认。
“摄政王,为什么朕想杀那个女人不行?”皇上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句,震撼全场。
摄政王脸上微微带着笑,“因为她是你舅舅的女儿。”
皇上脸容微微一扭,道:“那朕要娶她做皇后!这样总行了吧?母后,我要娶表妹做皇后,不要何家那女人。”
云紫洛完全将他的话当作耳边风,她知道,太后是不可能将自己嫁给他的。
果然……
“胡闹!她现在是霖儿的王妃了,皇上,你看中任何一人都可以,别跟你弟弟抢王妃!”太后面色严厉。
皇上倒是不敢再说了,只是眼光更加怨恨地看着云紫洛。
歌舞起,众人又恢复了欢笑,觥筹交错起来。
几轮酒过,突然便有小太监在外面扬声叫道:“南川承欢郡主求见!”
果然,在小太监的指引下,一身黑色长裙的陆承欢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嘴角噙着自负的笑容,在众目嘱嘱之下走到玉阶之下。
“皇上万岁!太后千岁!摄政王千岁!”
她行了一个郡主级别的正式礼,倒是没有将摄政王漏掉。
“爹爹。”
云紫洛听到身后有一声细微的叫唤,声线中满满都是恐惧。
“怎么了?”
云建树回头,低声询问。
云紫洛也回过头,便见坐在周氏侧后方的云浩倾着头,抓着云建树的衣角,面色慌张。
“浩儿哪里不舒服了?”
云建树问周氏,浓眉微蹙。
周氏的眉目间一闪而过的恨意,拿着帕子拭眼泪,回答云建树道:“还不是洛儿,不知怎么跟这承欢郡主结了仇家,找不到洛儿的晦气,就用剑刺伤了浩儿!”
说着一翻云浩的衣袖,露出包扎着的伤口,嘤嘤道:“伤势还没大好,今天听说你回来,这孩子说什么都要进宫……”
云建树眉头微拧,看了眼承欢郡主,向云紫洛求证。
云紫洛点头,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周氏缠在帕中的长指甲几近要将肉穿透了,她死死咬着两排玉齿。
这个小贱人,自己霉运也就罢了,却连累得自己唯一的子嗣受罪!险些连命也丢了!
要是浩儿出个三长两短,她还怎么在云府立足?
云紫洛看向死死抓着云建树衣角以求安慰、眸中惧色未退的云浩,心中一叹,他才十三岁啊,多小的一个孩子。
在现代,还正是刚刚从小学进初中,还在父母的膝下承欢。
“浩儿,到二姐这里来。”
云紫洛冲他招招手。
云浩“嗯”了一声,放开云建树,跑到了云紫洛身侧。
自从上次在摄政王府看到云紫洛露出雪杀那一刻的霸气,丝毫不输大将出身的爹爹,他对云紫洛的实力没有任何怀疑。
“浩儿,坐娘身边。”周氏不满地说道。
云浩摇了摇头。
周氏气得直翻白眼。
云紫洛摸摸云浩的头,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陆承欢的座位便设在摄政王下手,刚刚坐定,她的眼光便在下面扫视一圈,落在了云紫洛这里。
她站起身,头微扬,语气铿锵,“太后,我想跟贵国云家二小姐比试比试!正好也给大家图图热闹。”
对于她毫不掩饰的挑衅语气,太后嘴角笑意微敛。
“哦?不知道郡主想要跟洛儿比试什么?”
云紫洛眉角微微一挑,真是躺着也中枪。
早知道这女人来准没好事,她跟自己杠上了啊。
摄政王脸色一沉,“承欢,休得胡闹!”
陆承欢并不理会摄政王的不悦,她要跟云紫洛比试便是为了赫连哥哥,又怎会因为他的包庇而停止?
她要证明,自己不仅比云紫洛漂亮,还比她有才得多!
只有她,陆承欢,堂堂琉璃阁的阁主,才能配得上祁夏的摄政王、南川的少王爷赫连懿!
“这是我跟云紫洛的比试,赫连哥哥休得阻拦!”
陆承欢说话倒是十分干脆,长期做阁主养就的威严气势不是假的,声音掷地有声。
或许是发号施令惯了,只是她的嗓音少了女人的清柔婉转,而偏向男人化多点,略略有点粗犷。
摄政王眉头拧起,太后抬高了声音重复,“郡主想比什么?琴棋书画?”
陆承欢鼻子里哼了一声,沉冷道:“琴棋书画?这些你们祁夏的女子都会吧,只是好不好的问题,有什么好稀罕!我要跟云紫洛比的是舞蹈!要你们见识见识南川的裸足舞!”
话语一出,台下议论声一片。
云紫洛也听得旁边人谈论起南川的各种舞蹈来。
南川,在这个时代,类似于现代的少数民族,精医通毒,能歌善舞,只是在政治上,是独立的。
但南川必须年年向祁夏进贡。
“这怎么行?”云建树沉声与云紫洛说,“你虽然学过跳舞,可是很少在人前跳过,而且南川以舞闻名,承欢郡主又是最最善舞的,跟别人的长处相较,你是占不得一点优势的!我这就让太后推掉。”
云紫洛拉住云建树的衣袖,无声摇头。
“二姐。”
云浩低声唤道。
云紫洛笑了笑,轻启红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浩儿,记住了,不管做什么事,输人也不能输阵!要拿出气势来压倒敌人!”
云浩听得很认真,眸光闪烁了几下。
云紫洛已走出了座位,“太后姑姑。”
“洛儿,承欢郡主要跟你比舞蹈,你看这……”太后试探地问。
她也不知水的深浅,怕一支舞弄砸了云紫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
陆承欢眯起凤眸,盯向云紫洛,传音入密,“连舞都不会跳,你配得上我的赫连哥哥吗?”
这话,自然不敢让摄政王听到。
云紫洛仍旧是一幅淡淡的表情,看到陆承欢嘴唇未动,便能发出声音,而旁边的人并没有任何反应,已知道她用了一种特殊的方法跟自己说话。
那就当作没听到吧。
“太后姑姑,南川的郡主向我们祁夏光明正大地挑衅,我们若是不答应,那岂不是显得祁夏泱泱大国倒不如一个蛮夷之地、穷乡僻壤了?”
“嘶……”
所有人都惊呆了。
什么什么,他们没听错吧?南川是蛮夷之地,穷乡僻壤?
我的天,当着摄政王的面如此贬低他的故乡……纵是感受过云紫洛的胆大的大臣也不由得再次震撼了,更别提其他人了!
就是太后,脸色也微微一变,喝道:“洛儿休得胡说!南川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只是地方小了些,倒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了。”
说着,微微瞟了眼摄政王,后者安稳如山地喝着茶,并没任何反应。
陆承欢气急败坏了,指着云紫洛道:“你!你这坐井之蛙!我们南川比你们祁夏可要富有多了!”
云紫洛轻笑,言语却依旧犀利,“富有?我看你们穷得都只有黑布做衣服了,连染布坊都没有吗?”
“……”
这句话出后,在场的人全部石化当场,干瞪着眼,伸着舌,动也不会动了。
若说刚才是贬低摄政王的故乡,这话,不是直接一巴掌扇在摄政王脸上吗?
谁不知道,摄政王终年只有一身简便的黑袍,从不穿其他颜色,其他样式……
半晌没有开口,在一旁负气的皇上更是被震得五雷轰顶。
若问他平生最怕的人是谁,那定是摄政王赫连懿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