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丙无视周围打量过来的目光,低低问:“公子,好吃吗?”
肖桐脸色渐渐回转,眼角轻挑,露出个魅惑众生的笑容,声音幽喑:“我觉得……好酸。”
“酸?”阿丙疑惑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很是纳闷,哪里酸了,这分明是辣啊!
杏儿魂不守舍地随着褚七月回到钱府,心里还猜测着肖桐与褚绿荷之间的关系。
房门甫开,就听得小姐淡漠的声线响起:“您来了。”
杏儿猛然抬头,却看到屋内站着一个瘦弱的老者,吃了一惊。
刚要呼喊,褚七月已捂住她的嘴。
老者点了点头,精瘦的脸庞上透着精明。
杏儿镇定下来,挣扎开褚七月,低低喊道:“管家。”
“出去吧。”褚七月给了杏儿一个眼色,意思让她在门口守着。
杏儿听话地走了出去。
褚管家笑道:“两位族长果然没看错人,七小姐才是深藏不露的,这样好本事,这个任务必能顺利完成。”
褚七月没空听他的废话,径直问:“大爷爷让你来,只要将你带进程府就行了?”
“正是如此。”褚管家沉稳地回答道。
褚七月淡淡道:“程大人的主卧可不是好进去的。”
“所以才让七小姐配合老奴。”
褚七月挑眉一笑:“为何不是大姐或二姐呢?她们经验比我老道,而且对程家也比我熟悉。”
褚管家解释道:“大族长说了,这件事大房与二房不宜知道,七小姐行事低调,能守住秘密。”
“好,容我想想办法。”
褚七月坐到椅子上,不再开口。
褚管家打开后窗,跳了出去。
坐了良久,褚七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大爷爷让她配合褚管家去程府盗一幅山水画,乃是三国未分裂前,落星国的宫廷画师苏少堂于落星832年绘制的作品。
那一年,他只作了这一幅画,价值连城。
在来许都之前,两个爷爷找了她,专门交办了她这个任务,嘱咐她对谁也不能泄露。
父亲来信,便是催她行动,而且,拿她母亲相威胁。
这是褚七月最痛恨的事了。
知道这个秘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否则,怎么会瞒着这么多人?
到时候,她真的完成了这个任务,是不是就该背负着这个秘密去地下了呢?
呵,大爷爷选她好理由啊,深藏不露。
今晚,再探探程府吧。
当晚褚七月再次去程府,程与义晚上都歇在自己卧室内,所以晚间主房内守卫十分森严。
想要安全地潜进卧室,寻找那幅画,最好是在白天。
可她不是褚绿荷,想进程府就进程府,至少得有个像样的理由啊!
程太夫人的寿辰还有七天,当晚程府将大摆宴席,她必是会去的。
但正因为人多手杂,程府防范必会加强,反而不好下手。
而且当夜若是失败,她们就要回褚家山庄,这任务也就告终了。
所以,褚七月不可能将全部机会赌在那一晚。
这七天内,她必须想个法子先去探探路。
给程太夫人问安?
和程夫人套近乎?
不可以不可以……褚七月想到此便将头摇得如同波浪鼓似。
依大夫人那样的古怪性子,恨不得褚府所有云英未嫁的女子都别抢了褚绿荷的风头,是绝不会允许她没事往程府跑的。
直到开晚膳,褚七月也没想着好办法,吃饭时便有些心不在焉,杏儿担心不已,追问缘由。
她便随口问道:“怎么才能进程府呢?”
杏儿愕然了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你也想嫁给程少爷?”
褚七月正含了口茶漱嘴,闻言没忍住,“嗖”的一下全喷了出来,溅了一身。
她手忙脚乱地拂去茶叶,瞪着一双凤眸,圆溜溜地看向杏儿:“你说什么?”
杏儿拿了布来拭,情知猜测错了,讪讪道:“小姐你别这么激动呀。”
褚七月却一掌重重拍在她肩上,眸中精光闪烁:“好,好!好主意啊!”
杏儿被拍得五晕六素:“什么啊,什么好主意啊!”
褚七月言笑晏晏:“我想嫁给程少爷啊。”
杏儿傻住了,手里的巾帕无声无息地滑落至地。
“小,小姐,你不是开玩笑吧?”
她问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褚七月笑容一敛,面色一正,说道:“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杏儿还是有些大脑死机,反应不过来:“可是小姐,那不是大姑爷吗?”
褚七月白了她一眼:“早上在面摊碰到的那位估摸着会是你的大姑爷。”
“可是,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褚七月直接打断了她,“你知道就好,从现在起,他就是我的目标!”
“小姐你喜欢他吗?”
杏儿仍是追问了一句。
褚七月没有回答她,转身去内室换衣。
杏儿,原谅我不能对你说真话,因为这个秘密太危险,我不想再将你牵涉进来。
其他的方法进程府难度太高,大夫人必会阻挠,唯有这个办法可以一试。
当然了,说喜欢程文杰,要嫁给程文杰只是哄骗杏儿的话,她是不可能将运气赌在儿女私情上。
凭什么人家程文杰要放弃如花似玉的褚绿荷来追她呀?
她说这些,只是为她近日与程文杰打交道做个铺垫,免得杏儿问三问四。
褚七月知道程文杰交友面广,那么,她可以从他的喜好下手,只要能被他认可为“朋友”,进程府还是小事一桩?
“杏儿,把箱子底的男装翻出来,派上用场了。”
褚七月从内室走出来,淡淡吩咐。
杏儿皱了皱眉头,看着小姐只着了一件粉红色绣玉白牡丹花的肚兜,俏生生站在珠帘一侧,连忙去翻箱笼。
褚七月接过那套书生爱穿的青色长衫,对杏儿道:“你也换了吧,天色不早了,我们正好出去。”
杏儿不敢违逆她的话,进去换了书童装。
出来后才问:“小姐,我们去哪呀?”
褚七月笑道:“去找许都城的百晓生。”
想要知道程文杰好哪一口,一打听便知。
“这可不能叫大小姐和二小姐发现了。”
杏儿望着小姐与自己的一身打扮,眉心蹙起担忧来。
她们现在住在一个院子内,那晚又发生了被大小姐堵截的事……
“没事,放心好了,没人会知道我们的形踪。”
褚七月打开后窗,径直翻了出去,杏儿只得跟上。
天色已冥,月亮笼罩在大片大片的乌云中,钱府的小路格外幽静,两人一路走过去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钱府后门处种了两棵梧桐树,浓密的枝叶在地上覆了黑黝黝的影子,她们走近时,枝叶后发出窸窸的声音。
“谁?”褚七月冷声问。
“七小姐。”走出来的瘦弱身形却正是褚管家。
褚七月回头给了杏儿一个眼色,杏儿不情愿地退到十步之外,她才转身笑吟吟道:“管家好眼光,这样都认得出七月来。”
其实她想说的是,他怎么会像个影子一样甩不开。
褚管家打量了她一眼,悠悠问道:“你的计划是什么?”
褚七月清漠地说道:“这个不劳管家操心,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褚管家倒也干脆,“你也放心,我会掩护好你们的形踪,你们自己也要小心。”
“嗯。”褚七月没再跟他多话,冲杏儿一招手,带着她出了后门。
当褚七月往百晓生面前一坐,启唇便抛了一个问题:“程知州家的独生少爷程文杰的喜恶有哪些?”
杏儿险些被自己绊摔倒。
小姐啊小姐,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百晓生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喜好:美食,美歌,美舞,美人和能人;憎恶:所有妨碍他的人和物。”
褚七月勾了勾唇,又问:“那他经常会出现在哪呢?”
“湖心楼,春宵院。”
褚七月付了锭银子离开,想起上次在湖心楼盗玉,很不巧,对象就是程文杰。
她拿出那块莹润生辉的碧玉,在手中掂了一掂,夜风吹来,心情不觉很是舒爽,清脆的声音招呼杏儿:“去湖心楼!”
杏儿跟在后头咕咚:“春宵院,不是小姐上次说的青楼吗?程少爷怎么会爱去那种地方啊!小姐,你真的想好了要他做姑爷吗?”
褚七月笑容越发醇烈,呵呵,没想到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呢!
若非这一打听,她也不会想到,外表斯文的程文杰竟然是个重口味。
今儿她赶得巧,到了湖心楼后,很快就打听到程文杰今晚正在楼中用膳。
褚七月没有立即上楼,而是绕到掌柜处,询问他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客人在这里丢了佩玉。
掌柜的立即想起程少爷兴师动众的事情来,连忙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褚七月笑道:“我打东面来,前几天包裹被盗,将那贼抓个现行,他身上有一块玉佩,交待是在湖心楼盗的,我便带过来问一问。”
“你,抓贼?”
掌柜的有些不相信。
褚七月淡笑不语。
掌柜的便说:“你将玉拿出来给我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