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懵懵懂懂的神志逐渐清醒过来,梦中的情形慢慢回到脑中,那么清晰。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偎进康熙的怀里。
“做恶梦了?”他轻柔环抱着我,令我安心,也使我恐慌。
我微微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什么时辰了?”
他无奈而宠溺地笑笑,说道:“已经酉时三刻了,怎么样?想不想吃点东西?”
我点了点头,早已准备好的精美点心立刻捧了上来,我坐在床上,让他喂着我,慢慢咀嚼。
谁也没有说话,他默默喂我吃完,笑了笑说:“看你累的,还是接着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做,你先睡。”
我去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去。他诧异地回头看着我,这样缠人撒娇的我难得一见。
我哀怜乞求的眼神望着他,他的眼神也在瞬间温柔如水:“好吧,我不走,陪着你。”说着,他便在我身边和衣躺下。
我窝进他怀里,心绪紊乱,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玄烨,你可知道……我并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最终,我还是轻轻闷声开了口。
他的身躯明显一僵:“什么意思?”
我不敢抬头看他,只听见他的心跳随着我的说话倏地加快:“我是从三百多年后的世界来到这里的。”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右手强制抬起我的头,双眼锁住我无所遁形的瞳眸:“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简单地说,我是在三百年后出生的……”我只觉得像被人扼住了呼吸,喘不过气来,然而双唇却像是被人施了魔法,源源不绝的描述从我嘴里溢出,将我的过去,他的未来,一一道出。
他的双眸一刻不瞬地凝视着我,仿佛被定住身形的人偶,连表情也凝固了,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所以说,我出现在这个时代,不过是时空的一个恶作剧而已。”我苦涩地,用这一句话作为总结。
他没有出声,深深地看着我,仿佛看进我的灵魂深处。
“那……你一直没有变老……”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也许是在时空转换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差错,也许……”
他看着我,眼中有了一丝领悟:“虽然,早就知道你应不是凡俗人物……如你所说,你该知道这之后三百多年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你的治世共六十年,儿孙满堂,国泰民安。你将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君主之一,所以,不用迟疑,按照你的心愿去构筑一个强大的帝国吧!”
他沉默着,心跳里听不出兴奋的亢音,却有着一丝无奈的痛楚。
猛地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同样的吻,令我的身心燃烧,却有着跟下午截然不同的噬心之苦。
“若有来生,再不做皇帝,只愿与你白头偕老。”
痛苦和甜蜜同时在我内心深处爆发开来,我承受不住,只有紧紧抱住他,随他一同坠入那惊涛骇浪中,甘愿一生沉沦……
“若我不在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大结局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我从睡梦中醒来,睁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浑浑噩噩扫视到床头的音响、旁边的书架、桌上的电脑,明明天天见到的摆设却有一种怪异的陌生。
闭上眼,仿佛遗落了些什么,仔细回想着,那种心碎的感觉,是什么……?
我倏地坐起来,心在一瞬间被淘空,身边的氧气也消失无踪。那是什么?为什么?!
我究竟是进入了梦中?还是刚刚从梦中醒来?可不论是哪种,唯有一点我无比的确定——
我,爱着玄烨!
低头看看身子,欢爱的痕迹仍在,抬手间,纯金的戒指颜色有些黯淡,然而那顶端的东珠仍然是那么光彩耀目。
心痛得无以复加,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落下,我忍不住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臂,腥腥咸咸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但那伤、那痛,却远远不及被撕裂的心。
抬起朦胧泪眼,我看了看时钟上的日期,呵,原来日历不过刚刚翻过了一页。那这一切算什么?南柯一梦?
难以遏制的笑声溢出唇边——哭,哭的是什么?笑,为什么要笑?
“若有来生,再不做皇帝,只愿与你白头偕老。”
他的誓言仿佛仍然回荡在耳边,我渐渐停住了哭,止住了笑。
慢慢走下床,抬头看着窗外辽阔的蓝天,心情渐渐开阔起来。
嘴角渐渐浮现了笑容,舒展着,不再空洞苦涩。我转过身,拿出一身新衣走进浴室。
只要活着,就会有无数的可能和希望,不是么?
“你有什么计划么?”我急急地问道。
“我……”他欲言又止,因为看到那两个蒙古人在向这边探头探脑。“你住在策妄阿拉布坦的主帐里么?”
我愣了一下,道:“不是,不过就在那旁边。”
他点了点头,道:“难怪我联络不上你。这里说话不方便,你晚上能走出来一下吗?”
我点点头道:“没问题。”为了寻找逃跑的机会,我每天都会乱走一气。策妄阿拉布坦总是用略显嘲讽的眼神看着我,却并没有阻止我,我便也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百密还有一疏,不试试看我怎么能安心?
“那你今晚上尽量走远一点,我们再详谈。”他说道。
“可是我出来了,怎么找到你呢?”我急忙问。
他笑了笑:“只要知道你的具体所在,我自然有办法观察到。现在也很难说清楚,你先出来,然后随机应变好了。”
我微微点了点头,他便转身逸去。我心里一急便欲喊住他,好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全身的反射神经像雷达似的警觉起来——我对策妄阿拉布坦的戒备已经渗入骨子里,形成一种条件反射。
“你在干什么?”他走到我身后,轻轻问道。
“休息,看风景。”我冷冷说道。
他静默半晌,然后轻轻笑道:“从背后看来,你就这么静静站着,人和风景,宁静和谐得让人不忍破坏。可是你说话总是带着刺,跟你一说话,就什么气氛都没了。”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讥嘲道:“那还真是对不起了,扫了您的兴致,我这个消遣物倒是辜负了你的期望了。”
他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明知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瞟了他一眼,别开头去。
他猛地拽住我的胳膊拉我贴近他,我与他鼻息相贴,肌肤仿佛都感觉得到他外张的怒焰。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瞪着我,我毫无畏惧地瞪回去。我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应该这样顶撞他,但一想到他罔顾我的意愿将我挟持,就无论如何也摆不出好眼色来。我的犟脾气,连康熙也是束手无策的。
半晌,他终于什么也没做,缓缓垂下眼帘,深深呼吸着,再次睁开眼,怒焰已是不见,然而我丝毫不觉得轻松,因为他已将情绪内敛起来,不是消退,而是更加强烈。
他缓缓放松了手劲,却并未放开我,淡淡说道:“你还在想着康熙吗?难道以为还有机会回去他身边?”
我心头一震,故作镇定道:“除非你杀了我,不然皇上总有一天会找到我的。”
他的眼中闪过奇异的神色,玩味地说道:“真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对他这么痴情、这么信任。不过像你这样聪明的女人,不会毫无根据就这样将身心托付给一个人,所以我倒是宁愿相信康熙真的是有这种价值的一个人。”
我听出他话中有话,不由暗自提了三分小心。果然,只见他突然露出诡谲的笑容,说话的语调令我不寒而栗。
“就算他对你一往情深,但若他知道你成了我的人,会有如何反应呢?”
我“刷”的一下苍白了脸色,往后急退了两大步,却被他拉住不能远离,只能仓惶叫道:“你……你不能!我是皇上的人!!”
他沉沉地笑了:“怎么?害怕了?没错,你是康熙的人,他也很可能迟早会找到你,但如果那时他发现你已经成了我的妃子,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对你?”
我打了一个寒颤,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
“我相信他。”我淡淡地说着,惶急不安的心突然沉静下来,一时之间无比安详。“我爱他,并不因为他是皇帝;他爱我,也并不是贪恋我的身体。无法为他守身,并不表示就此背叛了他,我们之间经历了太多的风风雨雨,我了解他,他也懂我,他并不是因此就会嫌弃我的人。再说,我并不是那种只会逆来顺受的娇弱女子。”
“你会以死相拒?”他深邃的眼神看着我,不知何时满身的怒火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暧昧和探索。
我愣了一下,哑然失笑:“不,不会。贞节与生命相比,我选择生命。只要活着,就有再见他的可能,不论是否能跟他白头偕老,只要活着,就会有无数的可能和希望。”
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好一阵子,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不愧是康熙心爱的人,果然与众不同!——我决定了,”他深深地看着我,将我一把揽进怀里。“我要娶你。”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我脚一软几乎站立不住,声音刹那间变得无比脆弱:“你……你别开玩笑了!”
“开玩笑?我才不会!”他倨傲地撇撇嘴,“康熙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国土、人民、财富、女人,他能得到的,我一样能得到。而首先,”他轻抚着我的脸庞,邪邪地笑着,“我要得到他最爱的女人。”
我在他的怀里,七月天里却觉得浑身冰冷,全身都在颤抖。
“你……你强娶了我,皇上会如何反应我不敢说,但你自己却马上会遭灭顶之灾。”我强作镇定地说。
他玩味地笑笑:“康熙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你怎知他会知道你我成婚的消息?虽说我很渴望看见他江山美人皆失意的表情,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再也没有此刻般通透他的野心,他意在天下!!虽然康熙并不是刻意为了他而铲除葛尔丹,但一旦没有了葛尔丹的掣肘,他将会如何发展?这个人,绝对是个不输给葛尔丹的狠角色!
想到此,我的心意从没有这么坚定过:这个人太危险!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康熙,不惜代价我也要从这里逃走!!
****
这天晚上,策妄阿拉布坦跟依仁台——就是他那瘦削的亲信——一起出门了,这对我来说不啻是天赐良机。尽管他在临走前仍不忘吩咐属下看好我,但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谁又会在意太多?于是我便有了机会可以偷偷跟孙威接头。
走出帐篷,装作不经意地四处张望,一个蒙古人打扮的汉子在视线中一闪而过,我心里一阵急跳,状似随意跟了上去。帐外的几个蒙古人瞟了我一眼,见我仍在他们的视野中,便不再多加理会。
“孙威,你究竟有什么主意?”我迫不及待地问,“今天策妄阿拉布坦不在,正是好机会,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孙威装扮成蒙古汉子,闻言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不妥。阿尔泰山以西全部是他的地盘,我们势单力孤,如果没有通盘的计划,少不得功败垂成。”
我不禁有些丧气,但旋又打起精神问道:“那你有什么好计划?”
他看了看四周,更加压低了声音,说道:“皇上以征剿葛尔丹的名义派兵进驻喀喇沙尔,我已经跟他们取得了联系。如今朝廷正对葛尔丹用兵,不宜再另起战端,但只要我们逃到他们那里,他们便可以立刻护送我们出去。”
我不由拧紧了眉头,愁道:“可是如何才能逃出去呢?策妄阿拉布坦从未放松对我的警惕,想要摆脱他,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你只要把这个放到他的饮食中,其他的就交给我吧。”
“毒药?”我心里一震,打了个寒颤。
“不,”他摇了摇头,“不过是蒙汗药。葛尔丹有沙俄撑腰,皇上仍需有人在背后牵制他们,策妄阿拉布坦还不能死。但这药无色无味,效力强劲,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得睡上一两天。”
我稍稍心安,却没有接过药包:“他从未放下对我的戒心,对我的看管也颇严,怕是不好下手。”
他想了想,收回了手道:“那还是我来吧。”
我点点头,想想又道:“万一这药不能将他完全迷倒,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最好还是另有准备。”
“你的意思是?”他反问。
我咬咬牙,狠声道:“调虎离山!”
他一听明白过来,却有些发愁:“营地里秩序井然、防备森严,恐怕不好做手脚。”
我发了狠,一不做二不休:“没有混乱,我也要给他造出一些混乱来。此次出逃,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他一愣,看向我的眼神有些吃惊、有些不解:“怎么做?你在这里一直循规蹈矩,突然之间有所异动恐怕更会惹人嫌疑。”
我叹了口气,无奈道:“没问题,现在我有借口了。”
“什么借口?”
“他要跟我成亲。”
他脸色一变,急促地说:“你不能答应他,否则会出大乱子!”
“这由得我说不么?”我苦涩地说,幽幽地看着他,“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惜一切也要逃出去了吧?”
他重重一叹,道:“你说得没错,如今只有尽快逃出去才是办法。成亲之事策妄阿拉布坦绝不敢拖沓,恐怕是要速战速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点头表示赞同,于是又是一阵紧商密议,定下了出逃的整体计划。
“那我去准备了。你要小心!”他最后说道。
“我知道。你也要小心!”我说着,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中。
焦急与不安在我心中回荡,这一次,我赌上了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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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今天你没有捣乱啊!认命了?”策妄阿拉布坦走了进来,脸上是戏谑而轻视的笑容。几天来我天天在营地里想方设法制造混乱,如我所愿他只以为是我因为不愿与他成亲而进行的反抗,而这些在他眼里都是徒劳的,也乐得天天跟我见招拆招,对于我千奇百怪的法子,之于他如同一场游戏。
我只不管他的反应一径继续我的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原来滴水不漏的警戒防备已经有了一丝空隙,而蒙古人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对我的监视看管又是严了几分,我再也无法接收到孙威那里的任何消息,然而我相信他,也只能相信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回到康熙身边。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坐在角落里接着发呆。也是不敢看他——不知道孙威进行得怎么样了?今天便是约定的行动之日,是否一切顺利?
他大步走来,将我一把拉起,紧紧禁锢在怀中,不满我的忽视:“还不肯放弃么?我劝你还是死心了吧,告诉你,婚礼就定在明天,你就别指望能逃走了。”他钳制着我的下颚,迫使我跟他正面相对。
我脸色一白——这么快?!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娶我?你并不爱我。”我虚弱地问着,声音里是无法摆脱的挣扎疲惫。
他冷冷一笑:“没错,我并不爱你,不过我很欣赏你,在我见过的女子中,你算是相当特别的一个。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我来说,你是康熙最心爱的人,这就够了!”
我愕然看向他,很想告诉他终其一生也不能对康熙的治世有任何影响,但我不能说,也不敢说,说了,他会相信么?
无力地垂下眼帘,我回到一贯的沉默。他猛地抬高我的头,恼怒的眼神锁住我的双眸,狠狠吻住我的唇。我只是木然,没有任何反应。
第八章永不分离
激烈的吻,在他放开我后怒气仿佛有了些宣泄,轻轻抚摸着我的脸颊,他笑了笑说:“罢了,等过了明天,你就算再不情不愿也无法改变事实。我不会杀你,你也不愿自裁,那么要活下去,总要付出些代价不是么?”他还记得我那天说的话。
我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难掩一丝刺痛——如果真的逃不掉,如果真的被逼成为策妄阿拉布坦的妻子,我的未来会变得如何?我敢肯定康熙对我的感情不会变化,但我是否能凌驾国家让他为我不惜一切?如果就这样分离,十年、二十年……我们的感情又会如何变化?就算我不会变老,但康熙能有几个三十年?
腰间的一阵疼痛把我拉回现实,那是策妄阿拉布坦加重了抱住我的双臂的力道,怒气再次出现在他眼中,却没有爆发出来:“停止那些不切实际的虚无妄想吧,你逃不掉的,还是乖乖吃饭,明天才有精神。虽然不像你们汉人那么多规矩,蒙古人的婚礼也不简单呢,明天有得你累的。”
我是照例不吃的。本来我是跟他一起用餐,但自从跟孙威的密议后我就打着绝食抗议的幌子拒绝跟他同桌吃饭,因为等他吃完之后我终究还是会吃的,所以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我去了。
看着他大口吃着理论上应该放了蒙汗药的饭菜,我的心里尤其紧张,却又不敢有丝毫泄漏,怕被精明的他一眼识破,只好把眼光放在别处,努力维持着一贯的神游姿态。
碗碟摔落的声音突然响起,犹如惊弓之鸟的我几乎吓得跳起来,急忙回头一看,只见他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浑浊,原本挺拔的身躯也有些摇晃。
蒙汗药似乎已经起了作用,却仍不足以让他完全昏迷。
他时而清醒的眼神带着锐利和惊疑向我看来,“失败了”这几个字几乎是在我的脑子里爆炸开来,我心神俱丧。但还来不及有所表现,门外的侍卫已经察觉到异样冲了进来。
“王子,你怎么了?!”他们诧异地叫着,紧张地扶住了策妄阿拉布坦,策妄阿拉布坦勉力打起精神,摆了摆手。
“没……没事。饭菜里有问题,赶快去查!还有,封闭营地,严密看管曦敏!”
他的眼中充满浓浓的不信任,分明是怀疑我在暗中搞鬼。然而我的行动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下,他应当知道我没有机会在他的饭菜中下药,所以才会犹疑不绝。我强忍着如雷的心跳,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样,虽然很难,但在皇宫里历练多年,还不至于难倒我。
然而心里的焦急变本加厉,他对我的防备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我哪里找得到机会逃跑?幸而就在这时,我们的第二步计划开始实施了。
骚乱的声音由小到大,由远及近,短短的十几分钟,不但营地里面惊慌嘈杂的声音四处响起,就连看管我的侍卫们也乱了起来。我再难按捺心中的急躁,向外看了一眼。一个卫兵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向着策妄阿拉布坦叽里呱啦禀报一通,我虽听不懂他们的话,却看见策妄阿拉布坦脸色又是一变,更加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却终究没说什么,不顾侍卫的阻拦,强撑着走了出去。
我急忙冲到门边,壮着胆子将帐篷的帘子掀起一角,只见外面红光闪耀,远处的火苗肉眼就能看到,蒙古人乱成一团。我急忙换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策妄阿拉布坦之所以只是怀疑、并没有定我的罪,主要是因为他知道以我一个人的本事绝对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事来。他太过自信,不愿相信康熙能够这么快就找到我,但一旦他想清楚了,回过味来就会发现有人帮我逃亡,在此之前我必须按计划行事,完成一切步骤。
一个蒙古兵低着头冲进帐篷,一抬眼赫然就是孙威,他冲着我急急喊道:“快!”
我一言不发,跟着他冲出帐篷,此时蒙古人已经大乱,没什么人注意到我的行踪。我们迅速躲进一个小小不起眼的蒙古包。
“他们走了么?”我问。
“走了。”孙威低声回答。
他的属下打扮成女子的模样,向着四面八方逃走以混淆蒙古人的注意力,而我真正的逃往时机还未到来。
除了这一句,我们再没有交谈过。隐藏在黑夜中的等待是磨人而又痛苦焦急的,短短的时间已经令我觉得仿佛是漫漫一个世纪,突然,外面的嘈杂声似乎起了变化,我感觉到身旁的孙威呼吸急促起来。
“怎么了?”我不自觉问了一声。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拉了拉我的衣袖,坚定的眼神在外面时明时暗的火光映照下,投向蒙古兵的聚集处。
我立刻明白过来,猛地攥紧了双手,全身冒出大汗,心脏似乎能从嘴里跳出来,急忙抿禁了双唇。
“这边!”他突然低喊一声,率先冲出蒙古包,跳上旁边的一匹马。我不敢耽搁,紧紧跟在他后面,他伸出一只手,一把将我也拉上马背。
我们混进了蒙古兵中,在这么混乱的时刻,每人注意身旁的面孔是否认识。我不会骑马,这是一个致命伤,然而在早先的骚乱中,不少马匹受惊,如今像我们一样两人共乘一匹的情形并不在少数,得以成功蒙混过关。
一声令下,蒙古兵奔驰出营地,我们夹杂在他们中间,要去“追捕逃跑的汉族女人”。孙威的部下应该已经照计划作鸟兽散,谁能想到正主儿就在他们中间呢?
逃离营地的一霎那,我似乎看到策妄阿拉布坦那阴霾而震怒的脸,心里一颤,急忙低下了头,马蹄声声,带着我迅速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