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中国文化名人谈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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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坦白

——使人了解的钥匙

刘海粟

我在欧洲的时候,有朋友对我说,法国和英国都有专门以研究我的艺术为主的艺术理论家。在日本,也有以我为研究对象的学者。这对我本人来说,既感到惶恐,又感到高兴。因为海外的研究,纯属客观、不讲面子,不夤缘而捧场,无压力而更自由,怎么理解,就怎么说。这对一个艺术家来说,倒确是一种促进,是使自己继续完善的动力。当然,这并不是说在海外就不存在不负责:任的捧场和骂煞的恶习。但它与真正从事艺术研究毕竟有本质的区别。学术研究领域中的自由空气越浓,科学的精神越被提倡。我们国内的学术研究所以空气比较沉闷,它荐在两个弊病:

一种是奉命研究,并非出于本人意愿;

一种是观风测云的研究,看行情涨落而趋尚热门。

前者可以畅通无阻,有利于功名利禄,但成不了气候;后者可以事半功倍,一本万利,但毕竟是“小落胃”。

因此,国内研究我的虽不太多,但其中亦不乏察颜观色的。看刘某人的社会生活中的沉浮,撰写切合当时时令的文章。好像夏天卖西瓜、棒冰,冬天卖烘山芋,生意一定好。

当然,我也非常感谢那些热心研究我艺术生涯的朋友。但我希望我们都抛开个人的感情色彩,脚踏实地直面人生。这其实是对我最大的爱护与关心。

我是一位艺术家,不是政治家。这是首要的。虽然在我近八十年的艺术历程中不可能与政治无关。如模特儿事件,为抗日募捐的过程,以至50年代为E海美专迁移的争论,以及“十年浩劫”中的遭遇,直到近十年来的出访海外和国内的社会活动,都离不开政治。但希望不要由此把我写成一个政治家,尤其不要把我的艺本活动从属于政治。任何希望以此来提高(拔高)我、美化(打扮)我的过头的做法,其结果反使我陷入尴尬境地。不但会使熟悉我的人觉得陌生,连我自己也会不认识自己。爱我而偏心者,未始不会害我。

当然,首先在于我自己要有务实求实的态度,尽可能拒戴帽子,不坐轿子。

但是我毕竟不是圣人。这就要双方都有互敬互谅和互相切磋的精神。

《存天阁谈艺录》,相当多的篇幅都是口述后再整理,成初稿后再经润色的。这部书,也具有一定的研究我和我的自我研究的因素。

我希望把自己的一切剖视于读者。佛学上有句名言,日“坦白”,现在已被沿作社会的习惯用语。我以为:坦白是认识自己和使人认识的开门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