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片片桐林。
叠化,水流湍急的浏阳河。
岸边,沙老疙瘩和儿子建军走下竹排。
在以上画面上叠印演职员表。
建军把竹排系在岸边的树上,沙老疙瘩蹲在岸边掏出烟袋,准备吸烟。
一个村妇来岸边洗衣服。
村妇见到父子俩嚷道:“沙疙瘩爷,你们爷儿俩快回屋吧,婆媳俩吵起来了。”
老疙瘩“哼”了一声。坐着不动,依然抽烟。
村妇:“快走吧,吵得昏天黑地的!”
老疙瘩自言自语:“腔腔几句,常有的,她娘俩好起来也跟一个人似的,牙和舌头也有打架的时候,吵就吵呗!”
建军似有些急,望望村里,又看看老子,不知如何是好。
村妇走向岸边几个洗衣服的妇女:“这沙家真是‘沙陀国’!”
另一村女:“什么‘沙陀国’?”
村妇弯下腰比划着:“直不起腰,怕老婆!”
老疙瘩站起来,把腰故意弯成九十度:“‘沙陀国’又怎样?谁能,谁巧,就服谁管!”
建军:“就是!”
画外一片笑声……
渐隐。
在黑色屏幕上,出片名《能婆婆巧媳妇》
桐花八婶的画外音:“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老娘还没死哩,没门!”
菊花的画外音:“娘,你听我说……”
八婶家堂屋(日、内)
婆媳俩似铜锤铜锣,敲的丁当山响。
八婶:“听你说什么,不管你怎么说,这个家还是归俺当!你去打听打听,这些油桐是谁栽的?是你老娘栽的!咱家致了富,就靠油桐树,如今你……”
菊花:“娘,我真是从心里愿意让你当这个家。俺只是想要点油桐树,做点试验……”
八婶:“你还想做试验?”
她说着抓起菊花的胳膊就往院里拖。
八婶院内(日、外)
八婶从柴垛内抽出一根胳膊粗的干柴棒。
父子俩进门。
老疙瘩急了,上去拦住说:“建军他娘,动动嘴就行了,可千万不能抡棒子啊!”
建军也着急地往屋里推菊花。
八婶把老疙瘩推开,举着干柴棒说:“这就是你的那个试验!”
建军和老疙瘩愣住了。
菊花是明白八婶的意思的,一下子眼眶里噙满了泪。
柴棒上有一圈被剥掉的树皮,八婶举着柴棒,指着被剥去树皮的地方说:“搞啥子‘环剥’,活生生的油桐树,让你给剥成了干柴棒!”
菊花的眼泪涌了出来。
建军:“娘,你说这话,还不如干脆拿这根柴棒打她!”
老疙瘩软软地说:“是呀,打人莫打脸,骂人莫揭短嘛,你的话说重喽!”
八婶:“我不说重了,她会把咱家的油桐都变成柴棒棒!”
建军:“娘!那是菊花刚来咱家的时候搞搞试验,人家六六六都试验了六百六十六次哪!”
八婶:“还用六百六十六次,有六次咱家的油桐就让她给试验光喽!”
菊花:“那我就在自家的树上试验!”
八婶:“你自家的树?哪是你自家的树?!”
菊花:“油桐林子是按人口分的,你把我和建军、欢欢的那三份分出来!我按自己的办法来种!”
八婶对老疙瘩和建军说:“你们听见了吧,嘴上说是愿意让我当家,一家五口,她倒要分去三份儿!我还当个什么家?她这不是‘逼宫’赶我下台,是什么?”
菊花:“娘!我……”
八婶:“我从娘肚里一个跟头打出来,还没打过下班!好!分就分!”
菊花:“不!不!娘,我的意思不是要分家!”
八婶:“你是又想当****,又想立牌坊!”话一出口,她立即后悔了,张开的嘴半天没有合上。
老疙瘩:“你说的这叫个啥?”
建军:“娘!这……是娘说的话吗?”
顿时,菊花的泪珠儿像是飞转的石磨下的包谷粉一样撒了出来,她好不容易才将一股流到眼角的泪水忍住,蓦地一张口,迸出个裂帛般的字音:“分!”
月亮
几片薄云遮住了月亮。
鸡埘里,老母鸡孵出不久的小鸡护在自己的翅膀下……
八婶卧室(夜、内)
这边,老疙瘩和八婶躺在炕上,难以入梦,八婶不时捶着腰……
老疙瘩问八婶:“真分?”
八婶:“是她逼的!”
菊花卧室(夜、内)
建军和菊花躺上炕上,建军问菊花:“真分?”
菊花:“是她逼的!”
八婶卧室(夜、内)
这边,老疙瘩说:“要分,也不好分哪!”
菊花卧室(夜、内)
那边,建军对菊花说:“咱家的油桐林子,一块长在向阳的日晒坡,一块长在背阴的窝筐坳,你说咱要哪块?给娘哪块?”
八婶卧室(夜、内)
这边,老疙瘩说:“把日晒坡给他们?”
八婶:“日晒坡的产量高,以后她更狂了!”
老疙瘩:“那就给他们背阴的窝筐坳?”
八婶:“不行!窝筐坳的产量低,她要是赛不过我了会有借口!”
菊花卧室(夜、内)
那边,菊花猛地想起了什么,穿衣下炕。
建军:“你干啥?”
菊花:“每天都要给娘揉腰的!”
建军:“今天,就……算了吧!”
菊花没有理他,径自走出了屋子。
八婶卧室(夜、内)
菊花站在八婶的门口,轻轻地叫了一声:“娘!”
八婶:“干啥?”
菊花:“还没给你揉腰呢。”
八婶:“进来吧。”
菊花进来,三个人谁也不说一句话,菊花默默地给八婶按摩。
八婶:“那地……咋个分法?……我看抓阄吧!”
空镜头(晨、外)
太阳出来了。
八婶堂屋(日、内)
菊花在自己的屋里写阄儿,建军在一边看着。
菊花在两张阄上都写下“日晒坡”三个字,建军不解地看着她,菊花说:“让娘先抓。”
老疙瘩把阄儿放在破帽子里,使劲地摇晃着。
八婶:“老娘向来运气好,让你们抓也无妨。菊花我丑话说在前头,抓阄横竖是碰运气,日后可别犯嘀咕。”
菊花:“那我就先抓了!”说着抓起一个。
八婶抓起了一个,打开,阄上写着“日晒坡”,她笑了。
菊花把手里的阄儿草草看了一眼,放进衣袋里……
街上(日、内)
几个婆婆姥姥在议论。
村妇甲:“按说菊花这媳妇对婆婆还是不错的,怎么闹起分家来了?”
村妇乙:“一个能婆婆,一个巧媳妇,能和巧,谁服谁呀!”
村妇丙:“对,对,一山不容二虎嘛,再说,这责任到了户,户户要有个队干部,菊花想当家呗!”
村妇甲:“你说也怪,前几年受苦的时候不分,可这日子过红火了,倒分了……”
淡出。
八婶家院子。
淡入。
建军担着一担水从门外走来。
菊花屋门口,菊花正在刷牙,八岁的儿子欢欢在一旁洗脸。
建军担着水走向自家屋门前。
菊花向他努努嘴,建军会意,转身把水挑向爹娘的灶房。
八婶灶房(晨、内)
八婶掀开锅盛饭。老疙瘩坐在门坎上用绳子缠一个破筐。
八婶:“快吃,快吃,吃饱了到‘日晒坡’追肥去。”
老疙瘩“哼”了一声。
这时,孙子欢欢从门边伸出头:“奶奶,我要在你屋里吃饭。”
八婶:“去,去!回你娘老子屋里吃去!”
她嘴里这么说,手却盛了一碗饭。
奶奶的话使欢欢愣住。
八婶看着孙子,吆喝:“怎么,自己不会吃还叫我喂你呀!”
欢欢笑了,跑到桌旁端起碗。
老疙瘩夹一筷子小菜放进孙子碗里。
欢欢吃了一口:“奶奶做的饭真香!以后我就在奶奶屋里吃。”
八婶:“小坏蛋,你想的倒美,奶奶可没空侍候你。”
八婶家院子(晨、外)
老疙瘩正往车上抱稻草,放草时不小心从车上掉下几捆。
菊花从屋里出来泼水。走过去,把掉下的草扔到车上。
菊花:“爹,现在弄稻草干什么?”
老疙瘩:“烧成灰追肥。”
菊花没说什么拿起盆正要转身回屋子……
八婶在屋里喊道:“老头子,可多抖点清尿!”
菊花站住,犹豫一下,还是转回身说:“娘,又是我多话了,这灰肥可别和清尿混着施。”
八婶:“咋啦?”
菊花:“草木灰是碱性,清尿是酸性,两下混合,损失肥效啊!”
八婶不高兴:“哼,辈辈相传都是这样,没听哪一个说不行!”
说着扭身进屋。
菊花被噎了一下,只好转身回屋。
菊花屋(晨、内)
菊花进了屋,建军对媳妇说:“咱刚跟娘分了田,你还操这份心干什么?”
菊花:“你娘当初生下你,真该把你拿去喂狗,这么没孝心!”
建军:“这不都是你闹的嘛,怎么倒怪起我来了?”
菊花:“谁叫她是咱妈呢,能眼看着她受损失?”
日晒坡(日、外)
桐林的田头,挖了一个蓄肥水的坑。
老疙瘩用镐头不断搅拌,八婶用铁锨向里边扬灰……
八婶不时捶腰……
老疙瘩看着老伴:“哼,腰痛了吧?不知道跟媳妇叫的啥劲儿!”
八婶:“啥劲?俺自进了你沙家的门,哪受过这样的气?(学媳妇的口吻)娘,这不行,娘,那不行!俺不讲长了几十岁,也长了几十斤肉吧,难道我还要她教?”
老疙瘩闷声说:“那有什么不好?”
八婶:“好什么?”
疙瘩:“省心!……”
八婶一把夺过老疙瘩的镐头:“去,去,一边省心去吧!”
窝筐地(日、外)
菊花和建军正在剪枝。
建军边剪枝:“菊花,现在就剪枝,成吗?”
菊花:“若是不成,你老婆这一年白跑科技站,函大也白上了。”
建军:“对对!可是……”
菊花:“可是什么?”
建军:“娘常说,油桐没得巧,全靠肥来保……”
菊花:“可肥施的太多,光疯长枝叶,影响结果哩……怎么,信不过你老婆?信不过的话,你跟你娘过去……”
建军赶紧说:“哪里,哪里……”
日晒坡(日、外)
八婶和老疙瘩还在施肥。
一个村妇走过来:“他八婶啊,这姜还是老的辣,今年你屋准又是状元户!”
八婶听着很得意:“哎,得不得状元户没个啥,但愿老天爷给个好年景。”
村妇:“是啊,是啊!”
她看着得意的八婶又换了话题:“怎么,听说和菊花把地分开啦?分开好,分开好!你看我家那儿媳妇,傲着哩,好像咱什么都不如她,哎,这儿媳和闺女相比可差远了……”
村妇说得起劲,可八婶不爱听,早转身走到远处干活去了。
村妇看看远处的八婶,觉得没趣,自言自语地:“怎么还不愿听?怪不得,她没闺女……”
村妇嘟囔着,没趣地走了。
淡出。
八婶家灶房(日、内)
淡入。
八婶正在洗菜,准备做饭。
欢欢提着两条鱼进来。欢欢:“奶奶,给你两条鱼!”
八婶一愣:“给我鱼干什么?”
欢欢:“俺娘说奶奶爱吃鱼。”
八婶冷冷一笑:“真是个机灵鬼!哪是奶奶爱吃鱼呀,是俺家的小馋猫爱吃鱼!”
欢欢冲奶奶直乐。
八婶:“把鱼拿回去,让你娘做给你吃!奶奶没空。”
欢欢:“娘不在屋!”
八婶:“大中午干啥去了?”
欢欢站在那里不语。
八婶:“哼,不告诉奶奶,奶奶不给做鱼吃!”
欢欢:“……俺娘给桐树抹蜂蜜去了。”
八婶迷惑不解地:“往树上抹蜂蜜干啥?”
欢欢摇头。
日晒坡(日、外)
日晒坡的油桐渐渐成熟。
八婶、老疙瘩挎着包,背着篓正摘油桐……
把摘满篓的油桐籽倒进放在油桐树下的麻袋里,我们可以看到旁边早已装满了几麻袋……
老疙瘩准备把麻袋运下山,八婶帮老伴扛上肩……
一个声音:“娘,我来!”
八婶回头看去,是菊花、建军。
八婶:“忙你们的去吧!”
菊花:“我们已经运完了!”
菊花把麻袋扛上建军的肩膀……
菊花让老疙瘩帮她把一个麻袋扛上肩膀……
待菊花、建军扛着麻袋走开,八婶自言自语:“今年少说也比去年多收两成半。哼,别看她比俺年轻二十岁,可还是输在俺老婆子手里!”
老疙瘩看她一眼,没说话……
八婶家仓库(日、内)
一袋袋市政桐籽堆满屋子。
八婶摸摸这袋又摸摸那袋,说不出的高兴。
老疙瘩进来:“孩子他娘!”
八婶:“怎么啦?”
老疙瘩:“咱们是坐飞机钓鱼,天隔地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