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往县看守所押送田戈的囚车就到了。顾一安来到关押田戈的小屋子前喊道:“大个,小个,送田戈上车!”
大个小个还都迷迷糊糊地靠墙睡着,听到顾一安的喊声才醒过来,他俩用手揉着迷迷糊糊的眼睛,互相问对方:“人呢?”又都互相回答:“我不知道啊!”
“田戈呢?”顾一安继续喊着,“送田戈上车!”
大个小个也朝顾一安喊道:“田戈呢?咋没见到田戈啊?”
“他妈的,田戈是不是跑了?”顾一安恼了,大声喊道,“你俩看的人哩?”
大个看守用手挠着头:“这才日怪!俺俩夜晚都倚门而睡!”
“他妈的,谁叫你们睡觉,睡觉也得轮着睡觉啊,不能两人一起睡呀!”顾一安仍大呼小叫地喊着,“老子好不容易把田戈抓住,你们却让他跑了!他妈的!”
这时,所里的民警都跑出来了,有个民警嚷道:“快找找!”
顾一安钻进小屋里,摸摸田戈的被窝,冰凉冰凉,没一点热度,看着田戈脱在地上的一堆衣服,还有鞋子也在地上,抓住田戈的两只鞋子“砰”地扔到院里:“找他娘那个腿,夜里早跑了!”接着他朝两个看守“啪啪”打了两耳光,“妈的,一对狗熊!现在我顾一安宣布,你俩被开除了,快背着行李滚蛋!”
两个看守自知输了理,虽说他们心里知道昨晚所长说了田戈睡了再让他们睡,但是所长没说让他们都睡,按常识也应该是轮着睡。他俩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用手捂着热辣辣的脸去收拾行囊回家。
“紧急集合!”顾一安朝副所长吼道。
不到三分钟,全所五名民警一字排开,等候所长训话。
顾一安气急败坏地吼道:“大家听见了吧,那两个狗熊没把田戈看好,让田戈跑了,我也已经把他俩开除了,你们今天兵分四路都去找田戈,找不到田戈统统别回来,我替田戈坐着这囚车去县公安局‘负荆请罪’!”他说着就往囚车上去了。这时副所长上去一把拉住他:“顾所长,你不要这样,你坐这车不合适,你还是坐你的车去吧!”
“不要管!”他一把推开副所长,“我去请罪就得替田戈坐着囚车!”一上车,就命令司机:“开车!”
顾一安到了裕县公安局,公安局一片哗然,都在嚷着:“顾一安坐着囚车来了!”“这老顾真是个冒失鬼!”
高立镜一见到他就问:“老顾,你怎么能坐着囚车来呀?多不雅观!”
“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我的内疚之心,高局长,”顾一安说着几乎要掉下眼泪,“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到了田戈,却因两个看守失职,田戈夜里逃跑了!”
高立镜听了,心里默想,田戈逃跑未必全是坏事,一来给何禄县长好交代,人总算是抓到了派出所,他跑了只能说明这个田戈猴跳不老实,再说这人跑了只能说明是基层干部的失职;再说闪县长那里,抓了田戈他肯定会恼火,田戈跑了他肯定会高兴,也许会想到派出所是有意放跑他的,自然也不会责怪……想到这些他对顾一安说:“人跑了当然不是好事,要吸取教训,不能再次发生此类事件。但是要抓紧安排警力捉拿田戈,就是他钻到地缝里也要把他挖出来!”
“我已经安排全所民警今天就出去找!”顾一安说,“可这地球之大,当然他跑不到国外,就中国这地域面积就很广大,找田戈如同是大海捞针,现在所里也没经费,连我坐的车也没加油的钱,你还是把我这个派出所长撤了算啦!”
高立镜知道他说的不是真心话,是试探他态度的,便说:“我撤你所长容易,但找田戈难!所以我不撤你所长的职,撤掉你谁去找田戈?至于经费嘛,我们可以去找何县长、闪县长给解决一点,对了,这事还得给何县长汇报一下。”
接着,高立镜给何禄打电话,一打便打通了:“何县长啊,您好!有一个好消息还没来得及给你汇报,就又变成了坏消息。”
“什么消息?”何县长问。
“就是田戈昨天被抓住了……”
“那好啊!”何县长电话里的声音很高兴。
“可就是,昨夜那两个看守没看好,田戈又跑了……”高立镜声音低了些。
“什么?田戈又跑了?”
“啊!”
“那要那看守干什么?还不让他滚!”何禄的声音有点抖。
“看守被开除了,所长当即就把他们给开除了!”高立镜附和着说。
“所长也该撤职!”何禄的声音很气愤。
“所长是该撤职,何县长!”高立镜嘿嘿一笑说,“顾所长已经要求撤职,不过我想,何县长,撤顾一安容易,找田戈难,撤了顾一安,再换另一个人还不一定有他熟悉情况。”
“那……就让他们抓紧找人吧!”何禄略微沉思了一下说。
“现在他们就在找田戈,局里也要安排适当的警力协助他们找!”高立镜又枯皱上脸说,“不过,现在的经费很紧张,连顾一安的车现在就因没钱加油开不动。”
“你们快速打个报告送过来。”何禄说完就挂了电话。
高立镜松了一口气,朝顾一安会心地一笑,说:“没事,不要背包袱,回去抓好你的工作就是了。”然后他打电话要办公室立即起草一份要经费的报告。高立镜知道要钱的事是难事,必须自己出马,他拿到办公室送来的报告后,就立即往何禄办公室去。何禄拿到报告浏览着,只见上面写道:
县政府:
最近史官庄乡发生了一起群体性殴斗案件,疑犯田戈态度极不端正,被抓获后趁着公安协管人员不备之机深夜逃跑,因捉拿疑犯需要大量人力财力,特申请解决办案经费十万元。
裕县公安局
11月15日
何禄看着,犹豫着,因为批钱的权力不在他手,而在管财政的副县长闪高全的手里,不仅是他,其他副县长要钱也必须通过闪高全这个铁门槛。一般来说要个一两万元钱,局长直接找到闪高全就可以批了,这么大的数额必须经分管副县长签字到闪高全的手里才能过。这是闪高全的一招,他要给其他副县长个面子。于是,何禄县长经过思忖之后,就在报告上方签了字:情况属实,请闪县长审批。闪县长正好也在办公室,高立镜从何禄办公室出来,就直接拐进闪高全的办公室。他怯生生地把报告递给闪高全,递报告的时候手抖得连那张纸也在抖动着,他生怕抓田戈惹恼了闪高全。
闪高全接过报告一看,没有恼火,心里暗自窃喜,他笑眯眯地看了看高立镜,心里说:“好你个高立镜,真是个精明的家伙,你刚抓了田戈,他就跑了,我就不相信,一个派出所就看不住一个罪犯,你双簧演得还不错……他还在想,这个钱不仅要批,而且还要多批,一旦有人说我包庇田戈,我有据可查……”想到此,他将报告扔给了高立镜,说了声:“拿回去重新写!”
高立镜一愣:“咋了?”
闪高全瞪他一眼:“十万可能不够,给你三十万!”
而后,两人会心地一笑,高立镜连声说:“谢谢闪县长!谢谢闪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