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把空白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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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关于苏非的日记,我是后来才看到的,然而我想让读者早一点了解苏非其人。

2002年10月1日星期二晴

生活在这个南国都市,快有一年了。岁月匆匆,我开始迅速地长大。所有过去发生过的事,快乐的悲伤的,都化作了军旅生活中的浅吟低唱。而我对军营的美好憧憬也在刹那间灰飞烟灭了。太多激烈的感情已渐渐趋于平静,我只是沉溺在时间里面,无法自拔。

军营驻扎地是个复杂的地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要防止媒体窥视。据说某一年,夏季风来的时候,营里的一棵树被刮倒了,还没等物资局的人来搬走它,就有与此有关的报道了。标题在头版醒目地张扬:中国军队的大树倒了。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琐碎琐碎的。不过上级让我们高度警惕,因为这是整个国家军队的窗口。

于是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每个人都有点神经质的紧张。莫凡更是经常出错,被班长踢或者骂。我们的心情非常糟。

莫凡是个来自山东的孩子,小我两岁。他一直不习惯南国的天气,酷烈的热。他说,去年来的时候家乡正下着雪,柳絮般飞舞的雪花像精灵一样钻进人的脖子里,冰凉透骨。可是来到深圳,火热的太阳和绽放的紫荆花让他产生错觉,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一直很照顾莫凡,当他弟弟一样。因为那个孩子,他告诉我说,在他14岁那年,母亲就离开了他。

这些天一直很忙,为12月3号要举办的广东省运会排练,我们800人和深大女生合演,两个舞蹈,“激情春天”和“金色盛世”。星期天也不休息,今天是国庆才放假一天。

2002年10月10日星期四晴

每天总是坐在卡车里去深大,途中会经过直升机场和检查站,大约有20分钟车程。深大门对南山政府大楼,是个绿化很好的学校。到处长满茂密的荔枝树林。

我感到脚底隐隐的痛,两天前磨出来的血泡还没有消掉。而莫凡的脚踝已经肿了。

排练的导演姓王,据说很著名,可是却魔鬼一样残酷。幸好深大多美女,聊以安慰。

虽然上级明文规定不许和她们交往,但看着美女总比看着丑女要好。孔夫子说,食色性也。

每到夜晚,莫凡总是站在阳台上。他说,我希望看到流星。很小的时候,奶奶说一颗流星陨落就意味着一个生命的消失。可是我喜欢那种眩目的美丽,死亡前的刺激。

我深深地感觉到那个孩子的孤独。

安静的夜晚,我会变得想家。常常写一些别人看不懂的句子,我称之为诗。

2002年10月14日星期一晴

最近的天气又回到了初来时的样子。白天炎热,晚上寒冷。莫凡通常会站在阳台上咒骂,听起来很青涩。

令我高兴的是,我的父母和叔叔前来探视。叔叔是总参谋部的,他刚到,旅政委就亲自接待,并且允许我休假。于是大家都开始对我讨好,特别是那些想考军校的和想留在部队的。

然而我讨厌依靠关系往上爬,所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我叔叔,包括莫凡。我相信我自己有考上军校的能力。同时也不希望因为叔叔而得到别人的巴结。可是偏偏天不如人愿。

我们拉了一级战备,在昨天训练的时候。战友们都很紧张,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据说,在这之前,驻港兵只拉过两次一级战备。一次是97年进港,一次是“9.11”。

接到通知的时候,我们发疯一样地冲回营房,打背囊取枪装具上刺刀,然后把装甲车开到集合地待命。文书发子弹的时候,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心就要跳出来了。仿佛看到自己把敌人击毙在战场上,鲜血从他们身体里流出来。我想起很久以前玩过的电脑游戏,很残酷的死亡。

这样一直持续到今晨5∶30。上级派人来通知,这只是一次演练,目的是确保******顺利召开。

很多人用袖子抹着虚惊出来的冷汗,长长地嘘气。我的手心里湿搭搭的。

然后,又是枯燥无味的排练,没日没夜的。只因时间紧迫。这让我感到真切的疲惫。

2002年11月8日星期五晴

快一个月没有写日记了,这些日子,生活平淡如水,只是感到累。

这个城市的夜晚总有满天的繁星,我习惯了在空旷的草坪上仰望它们。这样的夜晚,会让我想到初恋女友,想起从前和她一起看星光的日子。我想,在同一片星空下的另一个国度,她应该已在男友怀里安然入睡了。

我的手不自觉地摸到衣服上的臂章。那是一种很美丽的标志,麦穗和紫荆花交杂在一起,鲜艳的好看。反面是我们的名字和地址。

曾经有人设想要把它丢在训练场,好让深大的女生捡到,引发奇缘。然而又担心奇缘不至白丢了臂章,那样会有100块的损失,并且要受惩罚。所以没人敢试。我暗笑,我不相信命运。

在深大,我们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体育馆。那是一座国际标准的建筑,包括足球场、篮球馆和游泳馆。我最最喜欢从足球场3号门走出来,那是一条很有情调的林荫道。穿着吊带裙的女孩子挽着男朋友的手臂从这儿经过。林荫道的尽头是艺术屯,上面有很多我不认识的甲骨文,浓厚的文化气息。

2002年11月30日星期六晴

三天前,我的臂章丢了,我记不清是丢在了深大还是老兵欢送会上。很多人开玩笑说,苏非要交桃花运了。只有莫凡知道我的担心,这种特殊的军种符号想要造一个赝品都不能够。

我把这件事汇报给营长。然而他并不在意,每餐依然六七个菜几杯红酒。曾有人猜测这是从我们伙食费里克扣的,但也只是猜测而已,始终没有得到证实。

虽然这件事让我食不甘味,但也一筹莫展,只能静静地等待橱窗里会贴出招领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