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脸一下子滚过一阵烧灼来,程恪看向了菖蒲,就算现在衣衫不整整个人也还是坦荡荡的,挑起英挺的眉头来:“我说过,这是我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菖蒲见到了程恪的姿态,一双眼睛也红了,像是什么也不愿意去顾,居然伸出了娇嫩的手来,就要将我从程恪身上给拉下去:“现在你身上添了那种东西,以为你还能通过阴阳御鬼之术帮着程恪复原阴气么? 不要这么天真,你只会把他吸干而已!”
我才是程恪的“原配”,怎么现在倒是被菖蒲反客为主,搞的跟捉奸在床似的?
我脑子本来就挺迷茫,现在更是有点发蒙。
程恪利落的挡在我前面:“这是我们的事情。”
“程恪,你为什么要这样!”菖蒲身上,显然积累了许许多多的不甘心。
“出了什么事了!”刚才的声音太大,将屋子里面其他人也给惊动起来了,祝贺第一个跑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个插着三炷香的烧鸡,但是看着门是开了,咂摸了咂摸,怕自己迎头一赶,被我给咬了,赶紧就缩到了赶过来的马大夫身后,罗蔚蓝龚贝贝还有邓先生一行人全来了,只有刘老太太大概要照顾耳钉和二姥爷,没有现身。
“你个搞破鞋的,你想怎么样?”祝贺一看人来的全,自然也有恃无恐:“大姐要潜规则大姐夫,你赶上来狗拿耗子管什么闲事?”
菖蒲扫了祝贺一眼,别的话没说,但是绝美的脸上那个狠厉的模样,也十分让人够受,祝贺一看,赶紧缩回去了,一双眼睛还眨啊眨的:“这年头搞破鞋都搞的这么威风……”
龚贝贝见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站出来插着小蛮腰就来给我主持公道:“我说菖蒲,你一个前女友,都是昨日黄花了,能不能不要来添乱了?把你的位置放得端正点不行么?”
“你们,有话还得好好说啊!”邓先生又是一贯那个老好人的模样,圆滚滚的出来和稀泥:“别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火气太重,人要折寿的。”
“我并没有什么火气,”菖蒲这才用那一双秋水似的美目横了我一眼:“我只是不想程恪魂飞魄散而已。”
“你说的好听,我看你就是个搅屎棍!”祝贺又开始见缝插嘴:“真是个面朝大海管的宽!”
“我管不着,难道你要管?”菖蒲却还是以一种绝世独立的清高姿态站在了我面前,话说的苦口婆心:“你就不能,放过程恪?”
我这会而回过神来了,看着她那个义正词严的样子,也不想说什么废话了,手心儿痛完了开始痒痒,想抄家伙跟她打一架。
就像是魏浅承遇上了程恪一样,不抓挠几把实在难受。
天生犯相吧?
“我倒是希望,你能放过了我。”程恪开了口:“我说了很多次,我和你之前,再也没法子回到之前的样子了。”
“就算是那样,我也绝对不会容许你魂飞魄散在她身上!”菖蒲是一个哀切柔婉的样子:“程恪,我为着你!她身上的那个病症,到底是什么还摸不清,如果真的治不好的话,你是不是要一辈子被她这么折磨?她现在已经没法子帮你恢复阴气了!”
“只要她想吃,我无所谓。”
“你就这么让她吃干净了?”菖蒲难以置信:“程恪!你清醒点,你已经死过了一次!”
吃?不好了……听到了这个字,刚才被压抑着的饥饿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我的胃口好空……我饿!我饿!
脚底下有点绵软,呼吸也禁不住急促了起来,这一辈子,也没有饿到了这个程度过,刚才程恪给的那一点甘美,又诱惑的我心里蠢蠢欲动,尝了那一点之后,就禁不住被勾的想要更多!
“是不是又饿了?”程恪低下了头来看着我,伸手将我揽过去,也顾不上当着这么多人,又深深的吻下去。
恍惚之间,想到了那次在爱你永不变面馆,被当成了logo的那张壁咚强吻照片……
还是跟那个时候一样的强势凌厉,目中无人……
但是一个力道将我给扯开了:“陆荞,你够了!”
“菖蒲,你干什么!”
那个面馆里面的面条,说实话实在很一般,但是氛围很好,何况,饭,在饿的时候,滋味总不会太坏。
面馆……
一个柔滑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像是葱白。
面上的浇头,也有葱白是吧……
耳边乱糟糟的,像是很多人在叫嚷,在拉扯。
可是我全听不进去。
我只注意到,眼前这个人,也像是葱白一样水灵。
吞了一下口水,我什么也没想,一口就咬上去了。
好像是有一声尖叫响起来了,又好像没有。
我没工夫去注意了,我只顾得上,大口大口的吞噬了起来。香甜的汁液迸发到了口中,那个滋味,比程恪还要好,软,滑,嫩……像是西湖边上就着纷繁夜景吃下去的蟹黄汤包,别有一番滋味。
好香……好香……
那个充盈的感觉,让人飘飘欲仙!
像是很多人在喊我,但是我全听不进去,只一口一口的吞咽了下来,我不会放手的,我一定要吃饱了!
“这样不行!”有个声音在纷乱之中格外清楚,被我不太情愿的给听到了,好吵!
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对着我靠近,我虽然没看到,可是特别敏锐的就觉察到了。
跟那天突然扎在了我颈窝上的东西一样,冒着寒气,凛然的又要落下来。
这叫第六感还是什么,我说不上来,但是我头也没回,手就是知道往那里划,果然,只听一个“叮咚”的声音,那个东西落地了。
“怎么会这样……”
我不想再被打扰了,我只想吃!
那甘美的滋味源源不断的被舌尖儿掠夺了过来,吃东西的感觉,真舒服……
但是前有狼后有虎,又有那种凉凉的东西过来了,怎么吃个饭也不让吃安生了,简直让人恼火!
我抬手要将那个东西再一次的打落,没想到那个东西却不是对着我颈窝的,而是对上了我的手。
一阵酥麻的感觉传了过来,手开始不受控制,人也顿时没有了力气,接着,身子一软, 就要倒下去,而一双手臂接住了我,檀香味道扑过来:“陆荞,陆荞!”
“我还……没吃饱呢……”
说完了这几个字,眼皮一沉,就睡过去了。
在睫毛合拢的最后一瞬,见到了程恪那张好看的让人流口水的脸,抬起手想摸一摸, 可是却抬不起来了。
不知怎么的,在陷入到了睡梦之中时,我想起来了动物世界里面被麻醉弹打晕的猛兽。
我,现在也跟那些个猛兽,一样吧?
这碌碌无为的一辈子,能当一回猛兽,去享受一下弱肉强食的滋味,别说,还真不错……
再一次醒转过来,还是跟之前一样,被生生饿醒的,只是这次跟上次有所不同的是,我身边有人了。
程恪坐在我身边,神色凝重。
“程恪……”
那双桃花大眼见我醒了,染上了几分心疼:“还饿?”
我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肚子,点了点头。
还是空……空的要命。
“那现在……”
“我不吃。”
恍恍惚惚,想起来了之前我吃了不少东西,可是究竟吃的是什么,我还是没开口问。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了想,还是兜了个圈子:“咳咳,菖蒲呢?”
程恪的表情有点僵。
马大夫和邓先生则站在了阳台落地窗后面,邓先生一回头看见了我,露出了挺不自然的表情来,马大夫倒是跟上次一样的脾气直,性格憨厚,容易秃噜嘴,张口就说道:“你说菖蒲啊?她因为是用过长生,所以不会死,不然的话,大概就命丧当场了,好像跟你结下来 的梁子更深了,跟程恪一言不合,不甘心的走了,说是还会回来的……”
话还没说完,马大夫已经注意到了邓先生和程恪的神色,再一次自觉失言,模样很是狼狈,赶紧尴尬的说道:“那什么,我……我知道的也不多,具体的,程恪跟你说吧。昂。”
这还问毛线,显而易见,我确实跟残存的那点记忆之中一样,将菖蒲给攻击了。
我吃了她的阴气啊,难怪那一瞬,有了饱足感。
“咳咳,”邓先生赶紧说道:“其实吧,也没什么别的大事,你也别往心里去,毕竟现在是个特殊情况嘛……”
我眨了眨眼睛,坐起身来,对程恪说道:“我想吃粥。”
程恪的桃花大眼先是一怔:“开始想吃普通的食物了?”
“嗯。”我点点头:“就是上次那个老鸭粥。”
“我给你买。”程恪站起身来,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你等着我。”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程恪那长腿一迈,挺拔颀长的身影就出了门。
“你支开他,有话跟我们说啊?”邓先生虽然身材比较庞大,心思却一直细致如尘,早看出来了。
程恪肯定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意思,却不拆穿,让他去,他就去了。
我笑了笑:“是啊。”
“你是想问问这个病要怎么治疗是不是?”马大夫有点不安的说道:“说实话,还是……”
“还是没法子吧?”我说道:“这个不好治疗,你们也别费心了,我强忍着饿不吃东西,自己应该也没关系是不是?怕的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那个感觉,跟电视里面的瘾君子犯了毒瘾一样,整个人,全不再属于自己了。
这个折磨的感觉不说,只要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身边带着阴气的人就要遭殃。
而我身边,根本没有不带阴气的人。
“这……毕竟说不好。”邓先生跟马大夫对了对眼,说道:“主要是总不能老用灭魂针扎你,你身体会有很大损害的……”
灭魂针?看来就是那种扎在我身上的“麻醉弹”了,名字都这么高大上。
“办法, 总得慢慢想。”
“要是能想,早就想出来了。”我说道:“我有点事情,想跟你们商量一下子。希望你们看在跟我们杨家的交往上,能帮我一下。”
“啊?”邓先生和马大夫一听,赶忙说道:“你放心,只要能帮忙,我们这俩老头子肯定不遗余力,只是,你有什么打算啊?”
“我想着,暂时离开程恪一段时间,” 我说道:“反正,现在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添乱。既然长生还不能毁掉,又总会回到我手头上来,那我就先拿着,而且,长生香囊现在也没什么线索,等到你们将附在了姥爷身上的那个人给抓住了,我再回来吧。”
“啊?”邓先生一拧眉头:“可是你这个身体,一个人……”
“现在我挺厉害啊,谁要是想对我怎么样,可以张嘴直接咬死没商量。”我故作轻松的说道:“你看,连菖蒲都打不过我。”
“就算是这样……”马大夫也劝道:“ 你能上哪儿去啊?程恪也会去找你的!”
“我上太清宫去吧。程恪进不去。”我说道:“正好现在璇玑珠用完了,我先还给太清宫,我爸妈也在那里呢,我也去跟他们见见面,这一段时间东奔西跑的,也觉得有点累了,我休息休息,姥爷和长生香囊的事情,就先交给你们吧。”
其实这个时候抽身而退,实在也是没法子。
姥爷身上的那个东西没抓到,长生香囊没找到,怎么想怎么带着点罪恶感。
可是如果我留在这里,那罪恶感,应该只会与日俱增吧。
程恪菖蒲相继被咬了,那剩下的人迟早也会因为这样的我而遭殃的……
太清宫的人长年修道,身上的气是纯正的,根本没有阴气,所以,那个地方也许能挺适合我的。
“你们跟程恪说一声,让他放心,”我接着说道:“帮我带个话就行了,等到有了法子,我回来找他。”
“这倒是也勉强算个办法。”邓先生犹豫了一下,说道:“那我们送你去。”
“别,”我赶紧说道:“我现在基本上能算是一个翻脸不认人,只能咬人,人家又不会咬我,你们都是吃阴阳饭的,带着阴气,被我给误伤无辜就不好了,我咬菖蒲的时候你们也在现场,看见了是个什么模样了。”
果然,提起了菖蒲来,邓先生跟马大夫脸色越来越不自然了。
“好啦,话就说这么多。”我转身说道:“我换件衣服就走。”
邓先生和马大夫一听,赶紧就出去了。
换好了衣服,出了门,看见了邓先生和马大夫还没走,像是等着我呢。
果然,我一出来,邓先生忙问道:“你……还要不要跟你二姥爷说说话?”
“不说了,”我说道:“少见一个算一个,我这就走。”
因为……我又饿了。
“大姐……大姐?” 只听身后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你……你怎么出来了?”
祝贺那个瘦小的身材正躲在了墙角后面,仓鼠似的,是个惊恐极了的模样。
“放心吧,我现在不咬你,刚才吃饱了,”我转头望着祝贺,说道:“既然你也来了,那就……正好跟你说个拜拜。”
“大姐你上哪儿啊?”祝贺一听,脸上的表情更惊恐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你这条命来之不易啊!”
我满头黑线:“不是去跳楼,还会回来的,现在既然成了定时炸弹,就得给你们留点安全距离。”
“啊?” 祝贺赶紧问道:“大姐,那你啥时候回来?”
“等我好了就回来。不用太想我,要是回来晚了,你就另找一个大姐吧。”
没心思继续跟祝贺说话了,我转了身,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走了。”
“这是什么话,一日为大姐,终生为大姐……我是不会背叛大姐的!”祝贺先是慷慨陈词,接着又喃喃说道:“我怎么有点要跟你生离死别的感觉……”
“废什么话,你不会没事魂飞魄散,我也不会没事就死了。”
踢踢踏踏的下了楼,正看见龚贝贝和罗蔚蓝两个人在一起呢,他们抬头看着我,也有点吃惊:“陆荞?你是不是好了?”
“嘛,快了。”我笑了一个,接着说道:“暂时出去一阵子,很快就回来,希望还能赶上喝你们的喜酒——本来想着让你当伴娘呢,你要是比我早,我给你当。”
龚贝贝的脸颊绯红了一片,但转瞬又想起来了我的事情,又有点紧张了:“那你到底去哪儿啊?”
“我就是去一趟太清宫,看看我爸妈。”我说道:“应该会快去快回的。”
我这个人也是,怎么张口就是空头支票?
算了,他们不会跟我计较的,反正我一直也都不太靠谱。
“陆荞,程恪呢?”罗蔚蓝是个聪明人,一看就看出来我心里揣着什么鬼,挺警醒的说道:“他出去给你买粥了,你不等他一起走?”
“你忘了,太清宫他进不去。”我说道:“而且, 我不喜欢分别,还不如不告而别。”
“你什么逻辑!不告而别才更不好吧?”龚贝贝还要说话,罗蔚蓝拉了龚贝贝一把,说道:“行了,那程恪走的时候那话,就说得通了。”
“嗯?”我望着罗蔚蓝:“程恪说什么了?”
“他说……他给你买粥,但是喝不喝,看你。”罗蔚蓝说道:“我当时还想,既然是你让他买的,怎么会不喝。”
是啊,程恪总是那样,一眼能把我给望到底,然后就是那种惯着。
想做什么,全惯着。
鼻子有点发酸,我抬起头继续笑:“我不喝,你们喝,那家的粥最出名了。好啦,我走了。”
说着,开了门要往外面走。
“陆荞!”罗蔚蓝忽然说道:“遇上了别的难处,你记得回来,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们。”
罗蔚蓝……终于能拿着我真真正正的当个朋友了?
“大姐路上小心!”
“有事打电话!”
“行!”
我特别痛快的答应了,没回头。
开了门,冬日特有的,小刀子似的风从北边刮了过来,刺的脸疼。
天气干冷干冷的,我缩了缩脖子,天空倒是被大北风挂的湛蓝,平时霸占天际的雾霾也全被刮跑了。
一个人逆着风往太清宫里面走,莫名其妙想起来了一句怪不吉利的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是啊,说着说着,荆轲就真的不复还了。
所以我不该这么想,我应该想的是灰太狼那句台词才是:“我还会回来的!”
我还会回来的。
长生一直贴身藏在了怀里,虽然魂魄没有了,莫名其妙的,这个东西还是愿意跟着我,难道觉得跟着我,能有找回魂魄的希望?
也是,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么!
深深的出了一口气,在我嘴边凝结成了蒸腾的白雾。
白雾……让我想起来了我妈揭开笼屉的时候,上面的的蒸汽来了。
我妈最擅长做的是三鲜虾仁馅儿的烧卖,包子,蒸饺,馅饼等等,我爸吃了一辈子愣是没吃腻。
果然,平平淡淡才是真,这就体现出来了,爱谁,就是对谁永远不腻。
啊……又饿了……
伸手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往太清宫去的脚步更快了。
前一阵子还听说了,太清宫紧追时尚最前沿,看见网上报道有个宗教场所给信徒们提供“体验修行” ,就是普通人能以“修行”的身份住进去,饮食用度,生活习惯跟修行之人一样,可以在信仰的洗礼下,来释放压力,缓解疲劳,净化心灵。
我爸妈正赶上了这一波,也算得上是跟着“修行”去了。
我也去凑热闹吧,但愿还能赶上他们的中午饭,我从网上看见了,是豆腐白菜配着米饭,还有豆腐汤可以喝。
热腾腾的,从锅里盛出来的时候,还能带着那种白气呢!
希望他们做的够多。
“沙……沙……”
身后传来了一阵挺奇怪的声音。
有人在跟着我似的。
肚子更饿了……想吃……想吃……
我叹口气,嘴边的白气更明显了,是要找死的养鬼师么?
但愿你别找死,我并不想杀人。
我继续往前走,可是那个感觉还是如影随形。
甩不掉啊……
而且,我越来越饿了。
抿了抿嘴,脚步更快了。
转过了一个拐角之后,看到了一个面包店,有刚出炉的肉松面包。
香。
推门进去:“这些个面包,给我全打包。”
“诶?”店铺里面的小姑娘是个挺吃惊的模样,但还是手脚麻利的接过了我的卡,刷好了两手还回来:“保质期一周,请尽快食用。”
“好。”
多快是快,给我三分钟就够了。
本来想坐在座位上吃,偏偏好死不死,感觉到了一阵引人垂涎的阴气。
隔间的水晶帘子一动,只见屋里正有个养鬼师在看风水,指指点点的说道:“这里放个鱼缸,里面搁上几条红鱼,准能财源广进,放心吧,拿着这种失传已久的秘术给你相看,生意一定没问题!”
我吞下了一口口水,抱着一怀的面包往外面跑。
“诶!”偏偏正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是个惊喜交加的口气:“哎呀我去,你是陆荞吧?”
那个阴气带了点春夏之交的槐花气息,甜的让我想立刻咬一口。
但是……认识的人么?
回过头去,见到了一张还挺青涩的脸,也就二十出头,一副大学还没毕业的样子就出来做买卖了,毫无疑问,不认识。
“你是……”我还是压着自己的欲望,勉强问了一句。
风在吼马在叫,我的肚子在咆哮:“想吃……想吃……”
“您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会认识我呢?”那个养鬼师搓了搓手,挺不好意思的脸红了:“我就是个小透明,哪里会有跟大神结识的机会啊!哎,不过您上次在金玉里出现的那两次,我全在围观群众里面,您养的那个鬼,我的妈,真是天空一声巨响,那鬼闪亮登场,不知道您怎么养出来的,真牛逼啊!”
他越说话,那阴气越靠近,闹的我越来越饿,我赶紧摆了摆手要走:“大神的什么的不敢当,你看我这还有点急事,有机会再说啊……”
“这个机会就挺难得了,哪还有福气跟你撞上第二次啊!”可是那个养鬼师连红鱼也来不及跟面包店的女孩儿说了,只紧跟着我出来了:“我……我就想跟您认识一下,回头好跟我那些个朋友吹吹牛逼,要不这样,您跟我合张影,用不了多长时间的!我就是发个朋友圈……”
说着,已经把手机给拿出来了:“那什么,您不介意我靠近靠的近点儿吧?这样显得亲近……”
说着,凑得越来越近……
饿……他那脖子虽然比程恪短,可还是一副让人很有食欲的样子。
青春年少,细皮嫩肉……
闪光灯亮起来的那一瞬间,我的嘴就要凑过去了,没想到他脖子一缩倒是躲过去了,特别惊喜的说道:“唉呀妈呀,您可真是太给面子了,这个要亲亲的姿势真是绝了!我这就传上去,准被人赞遍了……”
可是这个菜鸟养鬼师还没蹦跶完,忽然又一个年长几岁,戴着个黑框眼镜,模样挺死板的养鬼师出来了,呵斥道:“房子不好好看,风水不好好学,你出来开什么小差?”
“哥,你不知道,你看那谁,诶呀妈呀,那陆荞啊!”菜鸟蹦跶了过去:“她还跟我拍了个亲密照呢!”
那个死板的养鬼师身上,有点茶叶的味道……好像,很甘冽……
我抬起头,望着他,这条街很安静,再控制不住的话,只怕……
手心握紧了,先往嘴里塞了一个面包,转身继续往太清宫的方向走,但愿那个天罡气,能将我的这个食欲给压制下去……
“傻逼,你没看她落单了?她那个鬼都不在,趁着这个功夫,咱们把长生从她手里给抢过来,下一个出名的,就是咱们兄弟俩了……”
唔……天不遂人愿。
“可是……哥,这样不好吧?”菜鸟怯怯的说道:“我觉得她人还不错……”
“怎么不好,听说她是半路出家的,没有那个厉害的鬼,她肯定也就是个战五渣,只要杀了她,抢了长生,咱们就能取代了她的位置,扬名立万了。”黑框眼镜的声音,充满了渴望和野心:“你看我的!”
说着,我就能感觉出来了,那个黑框眼镜养鬼师慢慢的冲着我逼近,抬起了手,甘冽的茶叶味道一下子浓郁了起来。
饿……饿……
他抬起了手。
饿……饿……
他继续将指尖儿的阴气蓄满了,接着纵身一跃,要从我背后扑过来。
忍不住了……
我回过头,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去。
像是豹子扑向了弱小的猎物,一口咬了上去,清澈的汁液入口,嗯……真的甘冽。
那个气息像是清泉一样,源源不断的被我喝了下去。
好像有惨叫?但是听不进去。
好舒服……好舒服……
这个感觉,舒服的要命。
胃口获得了短暂的充盈,幸福的要飞到天上去了。
人像是只在这个瞬间,是个满足。
“陆荞。”耳边的声音,本来全听不见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个声音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清雅的很……魏浅承!
我松开了嘴。
看见了身下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风干骷髅。而那个要拍照的菜鸟已经无影无踪了。
后背一凉,就从那个骷髅身上起来了。
我第一次杀人。
回头看过去,确实是魏浅承那颀长的身材正斜斜的站在我身后。
北风将他柔软的黑头发吹的扬了起来,他那一双妖艳的丹凤眼蓄着斜斜照过来的暖色日光,整个人也像是个暖色调的,红唇一勾,用一种随意的口气说道:“够不够?不够,我这还有……”
他卷起来了一只袖子,露出了一条光裸的胳膊。
他的肤色也白,却跟程恪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不一样,带了活人才有的暖意,看上去紧致修长,生命力旺盛。
我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我咬过他,知道他是个什么味道的。
好歹刚从那个黑框眼镜身上吸取了一些阴气,我现在还能抑制住那个欲望,看向了他:“你怎么来了?”
“因为想你了。”魏浅承眯起眼睛来,说道:“也因为……没跟上那个老头儿,他倒是挺狡猾的,不过,挺有趣。”
原来跟在身后那个嗤嗤的声音,居然是魏浅承。
是啊,如果是稀松平常的人,我能看出来,即使是在背后。
又是一个新技能get。
我又拿了一个面包塞在了嘴里,继续往太清宫一步一步的走,只是……这里出了凶案,会不会有警察来抓我?
回过头看了那个干尸一眼,正在这个时候,一阵比较大的北风刮了过来,那个黑框眼镜的干尸被风一吹,成了一抹十分均匀的灰,被大风荡涤走了,原地只剩下了那副黑框眼镜和一身衣服,剩下,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这个样子,警方不会立案的吧?
真好……
什么都是很干净的,连我的罪恶感也是,不知道是因为这算有理由的正当防卫,还是黑洞将杀了人之后的不安也给一并吞没下去了。
“我说,”我是走了,魏浅承却一步一步的跟了上来:“你为什么自己在这里,程恪呢?你身上出现了这种事情,他怎么没在你身边?”
“我没什么事,是我自己要背着他出来的。”我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塞面包,分散分散注意力也好:“你别跟着我,我疯起来连你也咬。”
“‘连’我?”魏浅承继续不知死活的往我身边凑:“这个意思是不是说,‘我’是个比较不一样的存在?”
“并没有。”我顿了顿:“你的人情,能还我一定还,还不起,我也没法子了,就是这么死皮赖脸。”
“我说过,对你好,不用你还,别总跟我分的泾渭分明,”魏浅承的腿很长,迈动了轻快的步子,看上去像是一个少年一样轻快:“程恪被你甩开了,所以站在你身边的,可以是我了,对吧?你看你现在的这个饭量,想必也没有几个人能养得起了,不然就跟着我吧,吃的管够,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怎么样?”
我继续吞咽着面包,没答话。
“就着风吃东西不好。” 魏浅承那么一个永远给人“青春年少”感觉的人, 居然也跟家里的长辈一样的絮絮叨叨起来:“会容易打嗝的。”
“嗝。”我还真的特别应景的打了个嗝。
虽然我根本没吃饱。
“你看我说的对不起?”魏浅承一双手在我后背上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说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魏浅承……”
“在。”
“你看见了,我真的见谁咬谁,所以,我再说一次,你离我远点。”
“没关系啊!”魏浅承把那张精致的过了分的脸凑过来,妖艳的丹凤眼是个特别认真的样子:“反正,我死不了,我来当你的粮食也行,包你一辈子吃不完,来来来。”
好像……面包跟魏浅承的身体比起来,根本就是索然无味,味同嚼蜡,我现在想吃的,就是魏浅承!
后槽牙被我咬疼了。
“我去太清宫还有急事,我走了拜拜。”
“等一下,”魏浅承忽然说道:“你不想知道长生的事情么?”
我心头一动,我这个胃口,就是长生造成的!
这……会有帮助么?如果我对长生,知道的更多一点,那所谓的怨恨和心结,能不能解开……
侧了头看着魏浅承:“你……肯说?”
“我一直肯说,就是你一直没问。”魏浅承大大方方的将一条胳膊伸过来,那个意思是想让我挎上,可是我没挎。
他有点失望,但妖艳的丹凤眼像是有很强的自愈能力,那个失望转瞬就不见了,放下了胳膊来:“所以……为了减少你对我的负罪感,你跟我吃个饭,我就跟你说。”
别再跟我提“吃”了……
胃口绞拧了起来,好在黑框眼镜的阴气还勉强能让我继续撑一阵子,我望向了魏浅承:“吃什么?”
“你答应啦!”魏浅承的丹凤眼闪闪发亮:“长生面。”
“今天不是你生日,乱吃?”
“你在我身边,我天天过生日也行。”
他好像很高兴。
跟着魏浅承到了那个碧落门里面,厨房暖意袭人。
我洗了手,动手开始和面:“反正我随时会咬人,这点希望你能做好心理准备,别怪我没提醒你。”
“真好啊……”魏浅承托着腮,橙红色的火苗在他那丹凤眼里一闪一闪的跳着舞。
“好什么?”
“能有人为了什么事情,一遍一遍的在我耳边唠叨。”魏浅承红唇一勾,笑的特别满足:“哪个家里,没有一个唠叨的人?”
我顿了顿,没说话,只是强忍着那个饿,继续搓面,那些个面包,已经全被我吃完了。
但是杯水车薪。
加了水,拉了条,将葱花切的整整齐齐,点上了香油,煮上了荷包蛋,熟了热气腾腾的装满了一大碗:“你吃吧。”
那面最起码卖相还不错。
“你不吃?”
“我不喜欢自己做的饭。”
“啊,真是久违了。”魏浅承拿了筷子小心翼翼挑起来,没顾得上吹,就一口一口吃起来,心满意足的展开了想象:“等跟你有了孩子……”
“孩子的事情你以后再跟该说的人说。”
“好凶啊……”
“过奖了,不敢当。”
“我不是说你的胸。”魏浅承想了想:“不过,我看中的,大概就坏不了。”
“我一拖鞋打死你。”
“要是能打死那就太好了,”魏浅承拿出一贯的满不在乎说道:“你什么时候让我死,我立刻就死。”
“你先说,你跟长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凶的事情的还是就此翻片儿吧,我强行转移了话题:“你那个时候,为什么非要把长生给弄出来?”
魏浅承,是事情的始作俑者。
“这个么……”魏浅承忽然放下筷子,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还握紧了。
我要抽出来,他却说道:“别动,有些事情,给你看。”
是……那个时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