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晓枫悄悄掠了眼脸色不好的慕明月,得,明显这位手段更高一筹,不过一个动作就将裘天恕心底的保护欲彻底勾出来了。
老夫人见裘天恕不顾礼义廉耻,在满屋长辈面前就跟一个孕妇拉拉扯扯,顿时怒不可遏。
好歹裘天恕明面上还是慕府未来姑爷,就算他不要脸面,慕府还要呢。
老夫人绝不承认自己心里其实是为慕明月打抱不平,她哼了哼,两眼一横,掠过裘天恕直接瞪向裘夫人。
同样被震惊与惊吓到的裘夫人被她一瞪,终于回过神来了,目光落在裘天恕扶那女子的手上,眼神也沉了沉,之后怒色涌现。
“天恕,这哪来的狐媚子,你赶紧跟我离她远点。”
慕晓枫听闻这句,心里就莫名想笑。裘夫人骂的可不是那女子,真正被骂在内还只能装哑巴吃黄连的可是她的好儿子裘天恕。
“娘!”裘天恕果然无比尴尬的瞄她一眼,同时松开了那女子,不过却又似担心着什么,竟错身一步不着痕迹将那女子护在一侧。
慕天达实在没心情再看下去,黑着脸望着裘夫人,冷冷道,“恭喜裘夫人,很快就可以抱孙子了。”
他声音冷淡,语气更是少有的尖酸刻薄,一句话竟是同时将裘夫人母子嘲讽得无地自容。
他哼了哼,拿出身为如山父亲的自觉与气魄,迅速而坚决道,“我们慕府庙小,实在供不起裘少爷这尊大佛,请裘夫人将当年交换的信物还回来,从此我慕家与昌义侯府再无姻亲瓜葛。”
这是铁了心要退裘府这门亲了!
裘夫人浑身一凉,还未从那妖娆女子是自个儿子相好的震惊事实中回过神,就又被慕天达抛来另一枚炸弹给炸得晕头转向了。
她心神大乱,糊里糊涂的看着裘天恕,低声就哀求道,“天恕,你快告诉慕老爷,你跟这个狐媚子没关系。”
这个时候,裘夫人下意识觉得第一要紧的事,就是让自己儿子与这个看起来就不是正经人家姑娘的女子撇清关系。
撇清?都闹到慕府一家跟前来了,这事还怎么撇清?
裘天恕苦笑着定了定神,倒没有像他娘想得那么天真。
只不过,他有相好养外室这事既然被抖出来,到了人前见了光,他也就没什么可遮掩的。
男人嘛,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的事。
难道日后慕晓枫嫁过去,还敢管着他,要求他只有她一个女人?
慕晓枫瞄见他露出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神态,心里就在冷笑,这个自大清高好面子的男人,这会还做着他的春秋大梦醒不来呢。
慕晓枫暗翻白眼,无语到真不知让她说什么才好了!
真是人蠢到一定程度,只有猪才能懂他!
裘天恕心一横,定睛看了裘夫人一眼,随即转目直视慕天达,毫不心虚道,“慕大人,意怜确实怀了我的孩子。”
他指了指那名唤意怜的女子,视线越过她肩头往慕晓枫身上扫了扫,“不过你放心,慕大小姐日后过了门,她还是我裘府唯一名媒正娶的大少奶奶,不管是意怜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动摇她的地位。”
慕晓枫愕然瞪目瞟了瞟他,突然觉得很有必要收回刚才那句只有猪才能懂他的话。她觉得让猪与他相提并论,猪肯定都会觉得委屈。
这人是蠢到没脑子了还是被迷到无药救了?还是耳背压根没听到刚才她爹爹要收回信物那句话?
“裘少爷要娶谁做裘府唯一的大少奶奶,我们慕家管不着!”赵紫悦冷着脸嗤笑一声,“此刻只求裘夫人赶紧将信物还回来,也好还我们一家清静。”
赵紫悦这话说得可谓极不客气了,若是裘家这对奇葩母子稍稍有点为人骨气,这会都会毫不犹豫将信物交出来。
可是,无论是赵紫悦还是慕天达都低估了这对母子的奇葩程度,他们愣是似没听懂慕家强硬要退亲一样。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裘天恕忽然抬手一指躲在老夫人身边的慕明月,道,“刚才意怜说贵府二小姐指使人暗中害她母子性命,这事还劳烦二小姐给个交待。”
“交待?什么交待?”一扯上慕明月,老夫人就无法再冷静像尊无欲无求的佛像一样旁观,“她说二小姐指使人害她,就是二小姐指使?”
“难道路上阿猫阿狗被砸伤了,有人那么随便一指认,我们家二小姐就该倒霉?”老夫人一副嘲讽口吻,掀着眼皮极不客气斜着裘天恕,“就算她是你在外安置的妾侍,这也跟二小姐八辈子打不着关系,二小姐好端端去害一个陌生人?”
“我看,不是有人脑子有病,就是有人异想天开!”
老夫人明晃晃不留情面的讽刺下来,裘天恕一张俊脸立时变得五颜六色。何况,他喜爱的女子刚才还被老夫人贬为阿猫阿狗!
可他恼怒归恼怒,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甚至暗下还觉得老夫人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就算知晓他有外室,因而妒忌吃醋做恶事的,也只会是他的正牌未婚妻慕晓枫,跟慕明月一个未来小姨还真搭不上什么关系。
意怜静静听了一会,大概也听出点端睨来了,原来裘府真正求娶的是慕府大小姐而非二小姐。
可那些潜入宅子要害她的人供出来的,明明就是慕府二小姐呀,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她转念一想,决定不计较要害她的人是谁。只要是慕府小姐,她都不能让她相公娶回家去,不然今日这事一出,日后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裘天恕扭头看着意怜,压了压恼怒,柔声细气好声相询,“意怜,刚刚你说有人要害你们母子,可伤着没有?”
明着是关心她,实际在询问她有没有拿到什么证据证明。
意怜能够牢牢抓住这个男人的心,自然不是个蠢的。她想了想,小心翼翼觑了老夫人一眼,露出为难神色想点头又仿佛要摇头,欲言又止看着裘天恕半晌,却只咬着樱唇不说话。
裘天恕一看她这表现,分明就是抓住了重要人证的意思,心里当即大定。
他转身,大步朝慕天达走去,客客气气弯腰作了长揖,郑重道,“还请慕大人让人证到这里指证,到底是谁暗中要害意怜母子,弄清元凶,才好继续往下谈。”
看他这架势,分明有一种你不让人证出现,他今天就赖在这不走的意思。
慕晓枫眨眼再眨眼,末了,又往某处扫了扫,心下大叹,今日还真刷新了她对这些厚脸皮人物的认知。
慕天达没有看他,而是询问的眼神投在赵紫悦身上,刚才那女子大闹时,是她身边的燕归出去处理的。真有什么人证,这会也只有他的夫人才知道。
赵紫悦很干脆的朝他点了点头,意思是随便裘天恕闹,要传人证就传人证,横竖今日,她是一定要替晓晓退掉裘府这门亲事。
慕天达没好气看了裘天恕一眼,便道,“等着。”
等到人证带到近前的时候,一直安静冷眼旁观的慕明月,美丽脸庞上终于掠过几分震惊与不可置信。
慕晓枫瞟那人证一眼,顺了顺衣角,低垂眉梢秀气的弯了弯,谁也瞧不见长睫下明亮眸子闪动的光芒分外讥讽冰凉。
那人证一见慕明月,立时就惊惧的扑过去,泣道,“二小姐,救救奴婢!”
“杏儿?”慕明月白着脸惊叫一声,这会她满脸震惊倒不似作假,害得慕晓枫瞧见她真切惊骇模样,都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句总算看到她这个好妹妹真情流露的模样了。
“我不是让你去女儿香采买吗?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她的眼神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又是心疼。
慕晓枫暗翻白眼,这个好妹妹还真是时刻不忘树立她温柔善良的好形象。
女儿香是京城有名的胭脂水粉铺,慕明月此举看似质问,实则提醒屋内的人,她的婢女遭到逼供虐待。
不然打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出门采买胭脂的姑娘,如何会变成眼前蓬头垢面畏畏缩缩的样子?
既然曾遭到逼供虐待,就算她供了什么,也作不得数。谁能保证,那些供词不是屈打成招作的伪证?
慕晓枫挑了挑眉,有些诧异慕明月的急智。就连收敛了气势一心将自己当隐形人看戏的夏星沉,都往慕明月身上微微侧目。
不过意怜也不是吃素的,慕明月声音一落,她立时便仰起脸,带着如泣如诉的眼神看向裘天恕,低低道,“裘公子,妾身不知她是什么人,妾身只知道那些往我吃食里下毒的婆子认识她。”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跪在地上惊惧向慕明月求救的杏儿了。
意怜小声抽泣着,无限哀怜的看了裘天恕一眼,又道,“若非我身边的人警醒,妾身这会只怕早已一尸两命,与公子阴阳相隔了。”
“那些婆子招认,就是这位杏儿姑娘让她们将毒下到妾身的吃食里去。”
意怜一句句一声声,声音俱不高,不过速度与声音却极清楚明晰,而且一句接一句,压根不给别人插口的机会,“妾身自问与这位杏儿姑娘无怨无仇,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使人害我们母子。”
说完,她虽然竭力忍住哭泣,然一双眼波流转的眸子却似泡在水里一样,看住裘天恕,那水光就是一闪一闪的。
慕晓枫暗暗咋舌,真挺佩服这女人眼泪收放自如的功夫,还有这勾起男人心底保护欲的手段,啧啧,简直炉火纯青!
暗暗着急的老夫人这下总算逮到机会为慕明月开脱了,她想也没想,脱口就道,“这位意怜姑娘是吧?她说得对,二小姐跟她无怨无仇,怎么会无端端指使她身边的婢女买凶下毒害人?”
眼睛一转,微带几分洋洋得意斜着裘天恕,“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老夫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她看到裘天恕哑口无言似乎不能反驳的样子,心里还暗暗窃喜一下。
慕明月却在看见慕晓枫嘴角微弯的时候,心里沉了沉。
“是呀,栽赃还陷害!”裘天恕似乎压抑了满腔无处发泄的怒气,开口就是充满火药味的嘲讽,“我真想不出谁会无端端给贵府二小姐栽赃,还烦请老夫人解释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