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她身上飘来的淡淡诱人清香气息,胸口处又隐隐作痛起来。
眸光微暗,他暗下吸了口气,却宁愿忍受缠了他这十几二十年的隐痛,也不愿意就这样放弃眼前亲近她的机会。
仿佛不经意的,他抬头凝眸的瞬息,微凉却又含着温润的薄唇轻轻划过她额头。
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传至心底,楚离歌黑暗中清贵笔直的身姿,也蓦然微微震了震。
慕晓枫全副心思都放在外面那些人的动静上,压根没有留意到他悄悄靠近过来。只在他淡淡冷冽青竹气息忽然与她呼吸相缠的时候,才恍惚的察觉出他冷漠外表下暗藏的小小心思。
薄唇靠近的一刹,她蓦然察觉到他意图,本来她可以退后错开的,却在脚尖挪动的时候心里微微起了犹豫。
楚离歌何等敏锐之人,她脚尖一动便已发觉,既然他决心靠近,又怎会容她后退。
扣着的五指一紧,轻轻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再不给她犹豫退却的机会。
微凉的唇瓣便已轻轻的仿佛带着触电一般,划过了她额头。
慕晓枫低垂的羽睫在这仿佛不经意的触碰里,轻轻颤了颤。然而,她袖下另一手却悄悄握了握,不让自己心里的震颤也流露出来。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动静。
“咦,没人?”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后,是诧异的男声,“难道已经得手了?真是够迅速的。”
“得手就好。”另一道声音松口气的感觉,“我们的任务也算圆满完成,现在可以撤了。”
慕晓枫听着他们转瞬远去的脚步声,心情愉悦的想,今天她要办的事也算圆满完成了。
楚离歌紧扣着她细嫩纤长五指,仍不愿松开,可少女用力挣了挣,挣不脱之后恼怒的用另一只手一根根手指掰开他的。
楚离歌瞧着她气呼呼恼怒的模样,暗下皱了皱眉,看她的眼光充满茫然,尽管不明所以,但最后还是松开手了。
他怕,她这样用力掰下去,会伤到她自己。
他一松手,慕晓枫立即就顺着暗道退了退。只在黑暗中匆匆瞥了他一眼,很复杂的一记眼神,楚离歌看得似懂非懂。
不过她却没有给机会他留在这继续弄懂,一瞥之后,她急急的出了暗道走了。
楚离歌还留在原地,怔怔的握着刚刚紧扣过她五指的指头,她指尖美好的余温仿佛仍残留在他掌心。属于她的特有馨香,仿佛透过指尖蔓延到了心底,深深盘桓不散。
可是,她为什么……?
外面,属于观音诞这个特殊节日的热闹还在京城大街小巷继续。
待这份热闹,在天色渐暗的时候才终于渐渐散了去,而这个时辰,早该回府的慕晓枫却仍旧不见人影。
而早就失踪的夏星衡,这个时辰仍旧消失在茫茫人海里踪影沓沓。
是夜,右相府与慕府皆紧张的派出不少人,隐蔽又焦急的满京城各自寻找着失踪的人。
两府这紧张的寻人气氛,一直持续了两天,仍旧没有散去。
不论是夏星衡还是慕晓枫,都似突然在观音诞之后石沉大海般完全失去了踪迹。
消息传到红瓦高墙的凤栖宫里时,皇后那张终年冷艳傲然的脸,终于微微现了一丝笑容。
“慕晓枫,本宫说过,没有人能永远都是常胜将军。”
看吧,风水轮流转的速度,一向很快的。
冯嬷嬷见她心情好,也笑着恭维起来,“那是,她一个黄毛丫头,怎么能有娘娘运筹帷握的手段。顶多不过比常人聪明一些罢了,若不是娘娘你故意露出破绽放松她警惕,哪有让她洋洋得意的机会。”
皇后嘴角的笑纹明显了些,显然心里对冯嬷嬷的恭维十分受用。
她随手捧起茶杯呷了口参茶,随意的问道,“元宁这些天没招什么事吧?”
冯嬷嬷心中一紧,略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娘娘别担心,奴婢瞧着元宁公主也是知道轻重的。”
皇后这会心情好,才没有挑元宁公主的刺,只淡淡道,“她若真是知道轻重,本宫就放心了。”
冯嬷嬷犹豫了一下下,又道,“娘娘是不是去看看公主?奴婢听说公主这两天病了,一直都在寝宫里躺着不愿出来。”
皇后心中咯噔一下,眉头立时蹙了蹙,“你说她这两天都在生病躲在宫里?”
冯嬷嬷见她神色不豫,心下立时紧了紧,暗下叹了声糟糕。面上却勉强露着笑,安慰道,“娘娘别担心,奴婢这就亲自去看看公主。”
皇后皱了皱眉,对她挥了挥手,“快去。”
冯嬷嬷不敢迟疑,皇后如此着急,一定是意识到元宁公主有什么事情。
她朝皇后福了福身,然后就快步走出了凤栖宫。一边走,一边在心下暗暗祈祷,老天保佑,元宁公主真的只是身体抱恙躲在宫里不愿出来见人而已。
千万,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元宁公主住的宫殿叫群芳殿,住的当然不止她一个公主,不过因为她是皇后嫡出,所以她住在主殿,并且一个人独占了群芳殿前殿大部份宫室。
平常时候,没她允许,住在后殿与其他偏殿的公主可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其实,就是得她同意,其余公主也不愿意到她跟前露脸。就她那跋扈又凶残的脾气,在这皇宫里头,不仅侍侯她的宫人个个畏她如虎,就是其他公主这些姐妹们,也个个心里惧她又憎厌她。
所以基本上她有什么事,其他公主一般也不会知道,就算知道,那些公主也会装聋作哑当不知。
群芳殿里,侍侯元宁公主的大宫女宝珠,听闻冯嬷嬷亲自过来探望公主的时候,立即就吓得慌成一团。
她白着脸在元宁公主的寝室里不停的走来走去,口中还念念有词,“怎么办?怎么办?事情捂不住了,公主你到底在哪呀?”
两天两夜,距离观音诞已经过去两天两夜了。
元宁公主自从观音诞那天溜出宫后,就再没有回来。
宝珠这两天一直死死强撑着,不让自己露出破绽来,只暗中盼望元宁公主能早日回宫,只要元宁公主能在皇后知道之前回到宫里,她这条小命就算保住了。
正因为元宁公主与其他姐妹不和,所以宝珠才能冒充了两天还不被人发现。
可眼下,冯嬷嬷既然亲自趁夜赶过来,那一定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是一定非要见到元宁公主本人才会回去回禀娘娘的。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宝珠急得浑身冷汗湿透重衣,可她在寝宫里头再着急,也急不出个万全的应对之策来。
一想到待会冯嬷嬷一到,公主两天前就失踪的事肯定瞒不住,宝珠就不禁浑身都在打哆嗦。
“死定了,这次我死定了。”
冯嬷嬷追问起公主去处,她肯定得招……宝珠想像了一下自己面对那常年冷冰冰,就是对着元宁公主这个亲生女儿也从来不会笑的皇后娘娘,心里就不禁冒出重重寒意。
不管最后她招不招出实情,以皇后娘娘的为人,一定都不会放过她的。
宝珠一咬牙,想了想已经快到门口的冯嬷嬷,闭上眼睛,暗暗的将心中绝望与不甘都压在了心底。
只一眨眼的功夫,冯嬷嬷就到了。
“宝珠姐姐?宝珠姐姐?”守在门口的小宫女看见冯嬷嬷那张刻板的脸,心里就害怕得直打哆嗦。她怯生生瞄了眼冯嬷嬷,立即就跑到门外朝里面大声道,“冯嬷嬷来了,你赶紧出来吧。”
可小宫女叫了几次,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冯嬷嬷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便道,“行了,别在这叫唤了,我亲自进里面去瞧瞧公主。”
可她推开门一看,差点被眼前所见吓得魂飞魄散。
不过,即使她佯装镇定的拍着胸口,脚下仍旧禁不住跄踉一下,身体晃了几晃最后才勉强稳住。
跟随在她后面进来的小宫女,看见她怪异的反应正觉心里诧异,想着是不是刚才冯嬷嬷走路不小心给绊到了,“冯嬷嬷,你……啊?”
小宫女惊叫一声之后,随即“呯”的一声软倒在地,她可没有冯嬷嬷的胆量,乍然抬头看见在门口不远处悬梁自尽的宝珠,倒下地之后就吓得立即晕了过去。
冯嬷嬷心中一沉,这会可顾不上头顶吊着的宝珠与地上昏倒的小宫女,她悬着心小心翼翼避开宝珠尸首,加快脚步往内室走去。
但她绕过大幅的玉石屏风之后,往里面帘帐垂地的床榻一看,却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她不死心的吸口气,放目四下张望着,一边放声叫喊起来,“公主?元宁公主?你在哪?请回应一声老奴吧,娘娘她很挂心你。”
可是不管她叫喊多少遍,诺大的宫室里面,除了在门口那一死一昏之外,根本没有再瞧见半个人影。
外面天色越发昏暗,冯嬷嬷一边叫喊一边举灯巡视过寝室每个角落。
掀开垂地的重重帘帐,没有人,挪开角落的巨大装饰花瓶,后面依然还是没有人……
冯嬷嬷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出了群芳殿,心情也如头顶越来越暗沉的天色一样,直直坠入浓重黑暗中再也无力自拔。
沉沉叹了口气,她才不得不勉强自己稳住慌乱的心神,然后加快脚步回凤栖宫禀报去。
皇后端坐在凤栖宫的矮榻上,冯嬷嬷进来向她行礼,她甚至都没有抬头,只听着冯嬷嬷的脚步声与那透着谨小慎微意味的呼吸声,就知道元宁那边一定是出了岔子。
还不是一般的岔子。
眉头轻轻蹙着,皇后并不怎么觉得意外,甚至从她冷艳的脸庞上也看不出一丝急躁担忧来。
以元宁能折腾的性子,她若真病了,这皇宫上下只怕早就被她闹得鸡飞狗跳了,哪里还能两天天夜都安静平常。
“怎么了?”
光是听这声音,从她平直冷淡的语调里,绝对听不出对元宁公主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可冯嬷嬷心头还是不禁微微颤了颤,娘娘再放任不管元宁公主,那也是嫡公主。
想到这里,冯嬷嬷将脑袋垂得又低了两分,举止无形之中越发显得小心翼翼,“娘娘,奴婢在群芳殿没见到元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