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些事情上,这个女人的脾气就跟他一样。
暗下叹息一声,皱了皱眉按着痛如刀绞的胸口处,他道,“那你,一定安好。”
慕晓枫从他低低叹息里,听得心头一震。这不是叹息,这是无奈担忧还有……温柔妥协。
他语气冷淡,平静得如一线无痕的水,可慕晓枫却心头暖了暖。
黑暗中,她微微弯起眉眼,笑容如午夜玫瑰一样亮丽绽放,“我一定安好。”
得到她保证,楚离歌也不久留,甚至连头也没回一下就闪身掠出门去。
少女在里面看得一头雾水,再加满心郁闷。
在想刚才他激动一抱,大概没有其他意思,一定是她傻傻想多了。
前世,她就是这样傻傻被男人骗过,最终落得横死凄惨下场。难道重活一世,她还不吸取教训吗?
感情,由来是这世上最奢侈最不可靠的东西。
少女暗下沉沉叹气,继续刚才宽衣动作,然而躺在锦帐下,她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想了想,她干脆起来,并吵闹不休的让人将娇娇唤到跟前。娇娇很是诧异,慕晓枫却只提一个要求,就是要立即马上给她换另外一个地方。
楚离歌能够快速寻到她在此处,其他人同样也可能。她可不希望她想做的事情未成之前,再横生枝节。
这只是一个小要求,娇娇诧异归诧异,不过二话不说就满足她了。
次日,京城大街小巷,尤其是富贵人家聚集之地,就突然雨后春笋般冒出无数串街走巷派发宣传单子的人来。
这些单子上面只两项内容,其一为一个窈窕纤长美妙但朦胧的背影;另一项则写着几个让男人为之热血沸腾的大字。
这些单子一派发,就连续派足三日。而在这三天之中,慕府仍然没有探到慕晓枫下落的任何消息。
慕天达快急出病来,而赵紫悦则在冷玥做下的手脚中,每日都迷迷糊糊睡着不醒。就是醒来,也是昏昏欲睡精神不振,根本无法思考太多。
对外,慕天达虽然担心着女儿安危,可也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所以依旧派人去寻,不过并没有公开慕晓枫失踪的消息。
只对外头宣称,慕府大小姐为母寻药,外出异地去了。
至于他们慕府大张旗鼓却又隐晦的寻人,寻的是何人?只要一口咬定与大小姐无关,就算别人对此多有猜测,那也只能是猜测。
慕府在人心惶惶浮动不安之中,京城大街小巷无数人都被一张张充满诱惑感的朦胧背影吸引住了。
三天后,欢喜楼设在地层的大堂里,刚刚到华灯初上时分,就已经被慕名而来的客人们挤得水泄不通。
至于设在二楼的包间,自然也早早被订满绝对座无虚席。
“君怜,君怜……”一声震耳欲聋的起哄声,此起彼伏的响在大堂中,人们的眼睛几乎都直勾勾目不转睛的盯着设在正前方的舞台上。
公开竟价啊,这可是少见的奇景。
为了那什么只露背影的君怜姑娘,欢喜楼还花大力气搞那么多噱头吸引他们前来,想必这个君怜姑娘一定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要不然,谁会肯花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去。
不过,光是靠一个模糊朦胧的背影,就想让男人们出大银子的话,这事还是有点悬的。
此刻在大堂里起哄的人,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凑趣的。想也知道,那君怜姑娘真是美若天仙的美人儿的话,最终肯定是某某钱多人傻非富即贵的老少爷看中,他们口袋里那几个小钱,来这喝喝花酒看看热闹勉强还行。
过了一段时间,妈妈看这大堂里的气氛都差不多了,这才站到舞台上,笑得见眉不见眼道,“各位,各位,下面就请我们欢喜楼隆重打造的绝世美人君怜姑娘出场。”
如果说,画在单子上朦胧美妙的背影令人想入非非的话,现场版由灯光递次营造出渐进效果的勾魂背影,简直就令人疯狂了。
此刻,君怜姑娘背光缓步而行,明暗交错的光影里,大伙可以隐隐看到她朦胧完美的侧脸与婀娜曼妙的身姿。
就这样漫步远去,这样简简单单一幕,台下的男人们都已经热情高亢的哄闹起来了。
二楼一个包间里头,一抹靛蓝身影瞧见那卓绝丰姿的背影,只微微笑了笑;另一个包间里,华服锦衣加身的男子,瞧见舞台摇曳生姿的美妙身影,冷清的眸子眯了眯,周围的气息立时无形冷了三分。
在大堂里,还有一个人昂立哄闹人群中,一个大概连慕晓枫也没有料到的男人。这会看着台上妙步如莲袅袅而去的背影,竟深深倒抽了口气。
这个背影,只是为了契合宣传单子才特地展现一番的。不带任何刻意挑弄技术诱导成分。
灯光一暗又乍然一亮,人们再争先恐后往舞台上望时,就见上面多出一面巨大的白屏风。
“这是要干什么?画画吗?”有人高声吹起哨子,有人轰然高声哄笑。
不过回答这个问题,自然不用最苍白无力的言语。
一束喇叭状的灯光自高处斜斜投射下来,一条纤细窈窕曼妙身影在灯光下渐渐翩翩起舞。
让人视觉达到绝妙享受的是,他们看到的舞姿是通过灯光投射在白屏风上的翦影。
黑暗处,悠扬流水般翩然起舞的女子通过一投一掷举手投足的瞬间,指尖如绝妙音符一样,一件件挑落身上重重霞彩般的轻纱衣裙。
“罗衫为君宽,只求君恩怜。”
人群中,只有一人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珠,失魂落魄的死死盯着那面大屏风。包间里,靛蓝的身影手一抖,唇角微微笑意倏退,杯里热茶顿时洒湿衣襟。
另一个包间里,锦衣男子冷清的眸倏地张开,激射出一丝凌厉眼风扫落大堂狂热哄闹的人群。
舞台处,屏风上,翩翩翦影还在继续起舞,就在众人张大嘴巴连呼吸都紧张得忘掉的时候,高处那投射的灯光忽然一暗。
恍如置身梦中一般,好半天这些正以为可以睹一睹君怜姑娘玲珑曼妙躯体——影子的男人们。
几乎霎时暴怒如雷,骂娘的骂爹的都有。
“好了,好了,君怜姑娘的美妙之处,刚才大家已经看到一二,谁若想真正领略她的独特风情,就请举起你手中牌子,高声喊价吧。”妈妈已经乐得眼睛眯成缝,今晚这竟价氛围营造得出奇的成功,她仿佛已经看到大把大把的银子今后流水一样流进她口袋。
“起步价,五百两白银,每次竟拍最低五十两银子。”
宣布了规矩之后,妈妈就开始用她毒辣的眼睛往人群中扫来扫去。经她双眼一扫,哪些是有银子的大爷,哪些纯属进来混乐子的,基本一清二楚。
“我出价一千两。”
慕晓枫看着刚刚顶包上去大跳宽衣舞的娇娇穿好衣裳,回头就听闻下面已经有人财大气粗的叫价了。
这声音不算熟悉,但她绝对不会错认。她皱着眉头,狐疑的暗暗从门后一条缝往外望,果然就望见裘天恕青着一张俊脸又喊了一次一千两。
“啧啧,今天这拍卖越来越有意思了,想不到他也被那单子的背影吸引来了。”
慕晓枫感叹得不怀好意,只不过她绝对想不到裘天恕会出现在欢喜楼,完全是因为无意看到宣传单子上那美妙朦胧背影像她。
结合他听闻最近慕家大小姐外出为母寻药,但慕府却又隐晦焦急四处寻人打听消息的事,他鬼使神差的将慕大小姐与欢喜楼的君怜姑娘联想在一块。
还鬼使神差的在今晚随人流挤进了欢喜楼的大堂。
娇娇的身材比慕晓枫更有料一些,不过就身高身形而言,两人倒有六七八相似,所以在屏风投射翦影的宽衣舞,倒没几人能看出破绽来。
再者,慕晓枫扫了眼大堂里乱哄哄红了眼的男人们,鄙夷无比的摇了摇头。
“思想真龌龊,再怎么用替身宽罗衣,我也不可能。”
那件小衣底下,娇娇身上还穿有一层薄薄的贴身衣物,当然投射的灯光是不可能照得出来的。
慕晓枫躲在门后冷笑鄙夷着外面那些臭哄哄的男人们,外面的竟价只一会功夫,就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五千两,我出五千两。”
“我出六千两……”
“姑娘,你这一手真替欢喜楼赚了个盆满钵满,今晚妈妈大概数银子要数得高兴坏了。”娇娇风情万种的抛了个媚眼过来,顺便递了杯水给慕晓枫,“你不去经商做生意真是可惜。”
这样奇思异想的头脑,这样绝妙的轰动效果,如果运用到商场上,那银子还不是流水般滚滚来。
慕晓枫抿唇笑了笑,却不说话。
娇娇绝对不会知道,她上辈子就是殚精竭虑去经商揽银子,结果最后却被她那个好妹妹与好夫君联手害得惨死而亡。
如今这些手段,于她来说,不过信手拈来的小事而已。
她营造出今晚的轰动效果,可不是好心想替欢喜楼赚银子,她要将那个人引出来,然后……
“姑娘,妈妈今晚发大财了。”娇娇一声惊呼,打断了慕晓枫沉思,“居然有人出价到了一万两。”
慕晓枫看了看她,仍旧含笑不语。
一万两算什么,她估摸着那个人能够拿得出来的最大底线至少有三万两,既然她出手,不将那个人的裤钗扒光,也算留了三分情面了。
裘天恕不死心,在别人加价到了一万两时,他摸了摸口袋还要继续再喊,总之不竟下她他绝不罢休。
然而就在他张嘴欲喊的时候,有个小厮匆匆挤到他身边递了张纸条给他。
他看了之后,只得悻悻的捏着纸条青着脸快步离开了欢喜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