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蓟轩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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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2003年(2)

娇小当花季。恰盈盈,华年似锦,柔肠似水。呵护尚依阿母爱,几许眉梢稚气。切莫认蔷薇无力。救死当头无返顾,似冲风海燕凌霄起。战疫疬,生死以。死神直面才纳米。忘安危,辛勤日夜,精心护理。忆似药箱肩上挎,出没硝烟战垒。喜一脉火薪传递。欲问民魂何处在?

看峥嵘小草擎天地。道珍重,挥老泪。

擂鼓之歌

春色为愁老。最难消,连宵风雨,惊心啼鸟。吹息杀人刀无影,萌孽剪除须早。怅滋蔓荒荒恶草。夹道芳林花乱落,走匆匆遮了如花貌。问何日,摘口罩。疫情即是冲锋号。纵迷离,华陀无奈,南山有道。史步前行开广路,屈指移山多少!又亿万同心征讨。咫尺病房生死地,看白衣上阵从容笑。擂战鼓,顿忘老。

片叶之歌

身是一片叶。与枝头,千叶万叶,一树之叶。一样同根通九地,一样筋连脉结。也一样,寒温关切。一样衬花兼护果,是相亲,弟妹和哥姐。共忧患,同欢悦。却又不是寻常叶。是大心,关情荣悴,枝枝叶叶。预警风寒煎百虑,倦了深宵星月。更今日剖心沥血。一叶春风千树绿,将烧天烈焰扑之灭。作一片,芭蕉叶。

习画,戏作杂文体

苦厄付儿戏。闭寒斋,管它门外,风声鹤唳。雪色宣笺紫云砚,料理荒疏画笔。笑可是大荒山水?世上所无才有画,若人间所有画何必?开玩笑,笑而已。人生酷似西游记。纵过了,九妖十洞,更沉鼋背。每向艰危偷自乐,些许冷茶滋味。怜大圣,常常受气。倒是天蓬解幽默,上西天,常作归田计。妻唤道:饭熟矣。

作于2003年抗非典期间

[附录]

洛宾的几份遗稿

1984年夏秋之间,新疆石河子的《绿风》诗刊举办过一次盛况空前的绿州诗会,到会的诗人很多。我那时还在岗位上,因工作繁忙未能与会。事后,《绿风》诗刊把会议材料寄给我。在名单上,我吃惊地发现“王洛宾”这个名字。怎么,难道会是他?他被捕以后一直杳无音信,又经历了知识分子九死一生的“****”,真不敢相信他能幸存下来。怀着试试看的心情,我给他写了一封信。老子曾西逝流沙不知所终,但愿从那边传来佳音。

果然就是他!不久收到他一封长信,告诉我,他已无罪释放,领导告诉他是一场误会。他过牢狱生活20多年,亲友大都以为他不在人世了,清明节给他烧纸钱,连做梦也没有想到能有今天。语气并不伤感,还有几分浪漫,我知道洛宾是个快乐的性子,劫难是压不倒他的。面对西陲来柬,我坠入遥远的回忆,如烟的往事又清晰起来。

50年代初,因一个偶然的机缘,我到北京八中教书,才20多岁。到校不久,来了一位音乐教师,住在我隔壁的宿舍,就是王洛宾。他是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人,穿着很随便,络腮胡子,因刮得不及时,如牛羊啃过的短草,总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最大的特色是,一把吉它不离手,说唱就唱,一边唱一边就跳起来。

我们很投缘。我得知《在那遥远的地方》出于他的手,很快消除了陌生感,那是我在北大时同学们都喜爱的一首歌。当时,我在辅导学生的课外文娱活动,写了一个街头小歌剧《卢沟桥水哗啦啦流》,是揭露抗日期间日军暴行的。洛宾欣然为之谱曲,这小歌剧受到热烈欢迎,在校内外多次演出,并且在市广播电台播放。可惜几经沧桑,剧本遗失了。但我还能哼出开场的几句。

想到这里,我眼前仿佛浮现出洛宾唱着跳着的快乐身影,于是,赠给洛宾的一首诗自心底涌出:

曾谱卢沟水,常怀遥远歌。

年华归误会,君子意如何!

雪沃龙沙绿,风惊鬓发皤。

弦歌满天下,众爱报君多。

诗寄给洛宾,他来信说非常喜爱,并且给诗谱了曲,寄给我。那旋律深沉而激越。我们都盼望着近期会面。

天随人愿,果然,会面的机会来了。1987年中秋之夕,我面对窗外才露面的圆圆的月亮正苦岑寂,听到叩门声,进来的正是风尘仆仆的洛宾,给了我和老伴极大的惊喜。说到这里要交待一句,我老伴也是八中的教师,我同她恋爱,洛宾可算得见证人。

洛宾说,他是赴北戴河休养路过北京特地来看我们的。我的窄小的居室里立刻欢腾起来。老伴摆出了月饼和几样小菜,其中有一盘红烧鱼,特显得吉祥,还有已经泡了很久的枸杞酒,红艳艳的,也透着喜象。我们三个老友边吃边喝边谈,谈今话旧,说不尽的悲欢离合。洛宾说,他在监狱里同一个维族老歌手结为好友,从老人那里学到许多民歌。近年写了几部歌剧,还得了奖。

他娓娓而谈,对监狱生活无一字怨言。洛宾是个快乐的性子,这正是他的可爱之处。他还说,最近从日本传来我国《西江月》的古代曲谱,很好听。说着,我打开录音机,他就大声唱起来。先唱了我的一首《西江月》(晓望),是1984年在青岛写的:“垂墨云头压浪,浮青天际横山。迷离灯火望归船,溶入晨星点点。

双影徐行低语,一翁兀坐横竿。惊鸥飞去又飞还,雪翼向人一闪。”又唱了辛弃疾的《西江月》(明月别枝惊鹊),40多年前洛宾快乐的形象又重现。

酒过三巡。我们谈起洛宾为我的那首赠诗谱曲的事。洛宾说谱曲他又有所改动。我递给他一张纸,他很快写出一份,并且立即纵情高唱,声音苍凉而豪迈,如雪山深处吹来的劲风,唱得我们彼此都要落泪了。可惜感情过于激动,竟忘记了录音。深夜他辞去,说是明天要同伙伴一起登程。我送他出门,在静静的夜巷里一同步月,走了很久。回到家里,心情难以平静,写了两首小诗赠洛宾。

黄花又是数枝开,

烹就鲜鱼设酒杯。

待月书窗苦幽独,

恰当月上故人来。

高歌慷慨遏行云,

古调苍凉共赏音。

为送君归踏明月,

夜深酒醉不留君。

同年岁暮,接到他一封来信:“10月返新后,患头疼,住院检查是脑中有少量积液。一个多月治疗现已出院,基本好转,病房中没有酒喝,只得每天轻唱着这首‘人间随处杏花村’,也很过瘾。1988年元旦到来,谨将这首歌寄给你,作为新年杯前助兴的小礼物,祝你全家新年快乐。洛宾1987年12月。”

随信寄来“人间随处杏花村”的谱曲。此诗是一首绝句,是我访山西杏花村酒厂时微醉中写下的。全诗如下:“一杯竹叶如微醺,三盏清汾昧正醇,地北天南不用问,人间随处杏花村。”

洛宾钟爱此诗,认为同饮酒一般过瘾。也许诗中表现的豁达、乐观、随遇而安的人生态度引起他的共鸣吧。

日前翻检书橱,因爱惜而珍藏的一袋袋材料中发现了上面写着“洛宾手稿”的一袋。打开来看,共四份。三份是为我的赠诗谱的曲,洛宾谱曲以敏捷称,挥笔或随口而成。《众爱报君多》竟三易其稿,足见他十分珍视这诗。另一份即上文提到的那封信。那信用纸的背面是《音乐天地》杂志一页的复印件,整个版面是洛宾的头像,下面印着一行字:“他将越过2000年”。然而,他不及叩响新世纪的大门,匆匆地走了,不禁令人黯然神伤。

还有个鼓鼓的信封,打开看是磁带,即那年中秋之夜录制的。放出来听,洛宾歌声依然苍凉而激越,热情奔放,仿佛洛宾就在眼前。

我想,洛宾是属于民族的,属于西部的,属于中国乐坛的,也是属于世界的。这些珍贵的手稿应该公布出来,让大家共赏。

“弦歌满天下,众爱报君多”。

2002年春,于京门之蓟轩

[附记]洛宾的来信,全文如下:“十月返新后忽患头疼,住院检查是脑中有少量积液。一个多月治疗,十二月九日出院,基本好转。

“病房中没酒喝,只得每天轻唱着这首《人间随处杏花村》也很过瘾。

“八八年元旦到来,谨将这首歌寄给你,作为新年杯前助兴的小礼物。祝你全家新年快乐。洛宾一九八七年十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