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眺望柔软的玫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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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白鸽铁塔

徐平

幽谷拾光

那凋败的玫瑰透着深深的暗香。那边是谁的影子,坚强又瑟瑟。

谁站在墓边?谁泪流满面?一瓣殒红,足可颤动一根内心深处最敏感的弦。

蛟龙出海

有一个孤独的女孩,她很瘦、很丑。她的继父和继母种了满后院的草,没有花。没有人喜欢她、爱她。

有一天,她独自爬上后山一个铁塔。铁塔很黑很高,阗无一人,几只山鹰在上面俯冲盘旋。她伏着身子往下看,很久,都没有找到一朵花。她希望跳下去能躺在美丽的野花边。她寻找着,突然,头顶上传来沉重的翅膀拍击声,一转身,一只白鸽子从空中跃进她的怀里。

是只信鸽,脚上套着金属圈。白鸽子挣扎着想脱离她的怀抱,可是它太疲乏虚弱了。女孩托起白鸽仔细瞧,鸽子玉雕般纯洁,两只圆圆的善良的眼睛里正流露着精疲力竭的困乏。女孩突然心里难受,紧紧把鸽子抱住。

脚下踩的是冰凉的铁塔。她用瘦瘦的脸颊摩挲着鸽子纯白的羽毛,一边环顾着四面寂静的山水。

她决定走下铁塔。

她查了有关书籍,悉心地给鸽子喂了水和鱼肝油丸。她轻声同鸽子讲了好多话。三天后,经过精心照料的鸽子又恢复了健美的英姿。她在鸽脚上的金属圈内夹了个字条给鸽子的主人:多么羡慕你有一只白鸽子,因为我什么都没有。要是我像它一样飞累了从空中跌下来,有谁会伸手接住我呢?出于少女式的最后一点幻想,她认真落了地址。

她还去铁塔,还往下看,可是因为鸽子带走了她一丝希冀,她开始爱幻想了。但是,每当幻想消失,她就更加嘲笑自己。

然而,半个月后,她意外地收到一个嫩红色的信封。她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封信,所以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很小心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一朵有点枯萎但仍有幽香的玫瑰花。信很简短,说这花在枝头上是和信封一样娇媚的嫩红色,非常美丽;相信救了鸽子的好女孩一定美丽善良。署名:鸽子主人。

女孩儿瘦脸发烧,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马上给鸽子主人写信,信很长,话很多,写到孤独伤心处,泪水沾湿了信笺。

他很快回信,信挺长,满纸是理解和爱护。署名:远鉴。

女孩再也没有去铁塔,写信看信成了她重要的生活支柱。她渐渐胖了,爱笑了。有一天晚上,她梦见一个很帅的青年,托着鸽子向她走来。

三个月后的一天,女孩收到一个大信封。大信封里有一个小信封和一张信。信上说,请她下个月三十号去风景区灵达山公墓G列R座,会见鸽子主人。信中有张彩照,是鸽子主人喂鸽子时拍的,和她梦中见到的青年一模一样。信中还要求她见过他后再拆开那个小信封。

女孩儿脸红极了。因为她在书上看过,那神秘的小信封内经常是写着“我爱你”或者“嫁给我吧!”这类字眼。

每一天的日子都过得很幸福。女孩容光焕发,青春照人。走到街上,人们开始注视她,男孩子会冲她飞吻吹口哨。

她再也没有想过铁塔。

三十号终于终于到了!女孩穿上漂亮的长裙,早早登程。为了报答第一朵玫瑰,她买了整整一大捧鲜红欲滴的香水玫瑰。

辽阔的公墓群在灵达山西侧。女孩终于找到G列。她缓缓往下走去。到了。R座的墓碑上,站着一只洁白如玉的鸽子。墓碑上刻着“爱妻远鉴之墓”。

女孩脸色煞白,不敢上前。

她这才注意到一个着白T恤衫白长裤的男人伫立墓侧。

只一眼,她就肯定照片上喂鸽子的人就是他。女孩急急撕开远鉴的小信封。

这是最后一封信了。现在我全告诉你:我身患绝症,鸽子是我和丈夫去上海确诊的归途中放飞的。我对他说,只要它能飞回来,我就不会离你而去。鸽子终于飞不动了,是你救了它,是你把我最后的幸福及时带来了。我们是多么感谢你呵,所以,他寄了玫瑰送给你。

此后所有的信都是我假冒鸽子主人的身份写的。如果误会使你伤心,我便不安。可是最重要的是我想对你说,既然,他给你寄出了第一朵玫瑰,你为什么不能让他接着寄呢?

祝福你,好姑娘。

女孩泪如泉涌,红玫瑰上泪花晶莹。

女孩慢慢上前,将怀里大捧鲜花轻轻安放在墓碑前。长风吹乱她一头秀发,几缕青丝被泪痕沾在脸上。

墓碑上肃立的白鸽子凝视着女孩。女孩儿默默抚摸过它的身子,含泪退去。

长风染着夕阳,微微吹动着墓碑前的玫瑰花瓣和花丛中白蝴蝶似的小信笺。

在痛苦中沉默着的白鸽主人,目送着女孩飘然而去。

诗文并茂

别说什么

一朵玫瑰比最漂亮的语言更生动。褪尽了

所有的瑰丽和虛华,惟一的色彩就是你的全部。

让花去红,我会独守这爱的热烈。

谁的纤足正涉过不远的原野和丛林?

谁正踏着落叶一路走来……

静静倾听,静静地,别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