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肖雨轩悄悄起身,轻手轻脚梳洗后去了医院。
他尽量放轻动作以免吵醒杨逸。其实杨逸睡得并不沉,听到从洗手间方向传来微不可察咔的一声响,便知道他已经起床。
杨逸像平时一样到点才起,去德成打卡上班,然后去恒久。
他并不担心让肖雨轩自由出入会造成财物上的损失,不要说肖雨轩看着不像偷鸡摸狗的人,房间里天天有服务员打扫卫生,杨逸怎么可能放置贵重物品?银行卡都是随身带的。
欧秋源一大早过来德成楼下接他,两人一起去的恒久。在车上,欧秋源说起接受客户第二次诘问,庆幸地道:“好得有你先提出来的那些问题,要不然我非得找条缝钻进去不可。”
第二轮,雅安整个董事局成员全体出动,提的问题千奇百怪,却没有跳出杨逸列出来的范围。后来欧秋源回想起来,好象杨亦成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他们担心些什么时候,希望取得什么效果。
这种感觉很奇怪,却又真实地发生。
“杨亦成,真是一个神奇的人啊。”她这么对小鲁和潘玉珠道。
小鲁理所当然地点头,潘玉珠两眼放光,唇边含笑,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说完,也到恒久。潘玉珠在楼下等,笑靥如花道:“我买了早餐,妈和亦成哥哥一起吃吧。”
欧秋源嗔道:“这孩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在公司称呼我为欧总吗?”
潘玉珠娇笑道:“这不是在公司,是在公司楼下。等会进了公司,我就改口。”
欧秋源眼望杨逸,含笑道:“她总是理。”
虽是责怪,眉梢眼角却掩饰不住欣喜之色。
女儿肯远离狐朋狗友,走正道,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杨逸也笑了,道:“不过是一个称呼,公司里谁不清楚两位的关系?”
欧秋源哈哈一笑,道:“走,我们看看她买什么好吃的。”又故作神秘道:“还是托你的福,我才能吃到她买的东西呢。”
潘玉珠跺脚娇喊:“妈妈!”
欧秋源哈哈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掐点上班的人们纷纷望了过来。
杨逸怎么不明白欧秋源的用意,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早餐,潘玉珠在唛丹劳用心挑选的。第一次为心爱的人挑选食物,她的心让喜悦塞得满满的,仿佛清晨的寒风也有春风的暖意。
在总经理室坐定,潘玉珠轻哼着小曲把快餐摊开,带着讨好的神气问:“亦成哥哥喜欢吃什么?”
杨逸已经吃过早餐了,摆在面前的鸡腿鸡块薯条让他有难以下咽的感觉。
潘玉珠笑意盈盈,拈了薯条沾上番茄酱送到他嘴边。
欧秋源开玩笑道:“见色忘妈呀,都说女儿是妈的贴身小棉袄,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过?”
潘玉珠俏脸一红,娇嗔道:“妈!你不是说在公司别叫你妈吗?”
杨逸伸出修长的手接过递到嘴边的薯条,送进口里,道:“赶快吃完办正事吧,我还忙着呢。”
胡乱吃了一点,道:“饱了。”
欧秋源只好搁下手里的食物,让潘玉珠收拾了,端坐着泡起了茶。
杨逸道:“这么说,雅安这张单拿下来了?”
欧秋源摇头道:“还没有。说是他们还要开会投票,让我们等通知。”
杨逸问:“你说董事会成员参加第二次会谈?都有些什么人?”
如果是平时,欧秋源长袖善舞,用不了半小时肯定和大部份人打成一片,打听到很多有用的信息。这次不同,她背了半夜答案,精神上有些不济,解答策划书又不是她曾涉足的领域,还没进门手心就开始冒汗,一心只想着能挺过这一关就不错,哪敢分心注意其它?
杨逸见她蹙眉沉思,便道:“这家公司是私人企业吧?一般私人公司股东不会太多,怎么一下子冒出一大堆董事局成员?”
潘玉珠清洁好茶几,甩着手走进来,插话道:“我听他们说准备上市,好象这一次产品这么慎重也跟上市有关,说什么需要三年盈利,又说打算全国发展。”
如果有上市打算的话,倒也解释得通。可是这么一来,就存在变数了。人多口杂,保不齐竞争对手无孔不入,走董事的门路。这样的话,他们可以拿恒久的策划书由别的广告公司操作,而恒久还无可奈何。
欧秋源问:“怎么,有什么不好的兆头吗?”
杨逸摇了摇头,道:“我们尽全力做到最好就是了。至于结果,顺其自然吧。”
欧秋源本来信心满满,瞧杨逸的神情不对,忙问:“出什么事了?”
杨逸道:“没有。”转移话题道:“其它业务员能不能适应新模式?”
在老板对新业务不甚明了的情况下,员工又如何能够适应呢?现在是真正的青黄不接状态。杨逸在欧秋源决定改革之前,曾多次提醒,就是清楚必须经过这样一个过程,才能脱胎换骨。如果坚持不下去,半途而废,自然以失败告终。改革是有风险的。
欧秋源道:“没有听他们说过。”
杨逸瞅了她一眼,道:“你抽时间多和他们聊聊,听听他们的想法。”
该走的已经走了,留下的是认可变革的,这些人是以后的骨干,怎么能不笼络住呢?还像以前一样天天招业务员,轻轻松松放人走?培养一个优秀的员工需要花费多少心血她心里没个概念么。
欧秋源抹汗:“我应付方案已经很吃力了……”
“一份耕耘不见得有一分收获,可是没有耕耘,哪来的收获?你最重要的资产是什么?是优秀的人才,愿意把青春和才能贡献出来与恒久共成长的那些人。”
潘玉珠拍手道:“亦成哥哥说得真好。”
杨逸道:“越是尖端的人才越难招,创意总监半年内能招到已经算是好的了。其它创作团队也得加把劲才行。美术指导和策划师在国内招就行,一级城市应该能找到。”
欧秋源道:“小郭已经在招聘网上发布了,听她说还没收到应聘信。”
哪有那么容易,工作地点在永庆人家要过来总得考虑一下。现在,人都往大城市跑,谁愿意去三四级城市?恒久如果在燕京,招人容易得多。
说话间,新来的业务员汤晓丹站在门口怯生生叫了一声:“欧总。”
汤晓丹刚培训的时候还为前台没帮杨逸叫饭盒,误会他在公司里没地位,现在当然清楚他在恒久的份量,犹豫一下,补上一声:“杨老师。”
欧秋源温声道:“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汤晓丹迈进门,站在门口低声道:“有一个客户想做广告。”
欧秋源不悦道:“有什么话大声说,你这样畏畏缩缩的,到了客户那里,只会坠了我们公司的名头,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公司没有实力呢。”
欧秋源当了十余年老板,威信自然而生,汤晓丹头垂得更低了。
杨逸道:“过来说吧。”
汤晓丹头几乎垂到胸前,眼望脚尖,小步走到沙发边,双手紧张地互握,手指指节发白,道:“我刚刚打电话联系客户,有一个客户说要做广告,让我过去谈。”
现在扫楼改为电话营销,新人们面对客户时的胆怯暴露在欧秋源面前,以前业务员们开始去扫楼时有多害怕,她哪里知道,又哪里会放在心上?
汤晓丹电话营销用的是培训课上学到的知识,磕磕碰碰打了几天电话,好容易撞大运碰到一个主动约她过去面谈,她反而心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