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们分成三堆,被施诚说服和他串通一气的聚拢在伍登身边;以田春为首的骨干在会议室里坐着;保持中立观望风色的骑墙派坐在位子上,东张西望。
夏朝海想起向伍登汇报请求他的支持时,已经失了先机。
施诚蹲在伍登膝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瞧见是夏朝海,脸上得意洋洋。他朝夏朝海挑了挑眉,既轻佻又胜券在握。
围拢在他身周的同事被夏朝海的眼睛一扫,低下了头。
夏朝海和伍登对视,两人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伍登在施诚挑拨下,已经对夏朝海生出戒备和疑心。一个职业经理人,才到任一个星期,闹得公司鸡飞狗跳,胆敢开除他一大半的员工。他想干什么?
夏朝海的心不断往下坠,既然把业务部交给他,就应该信任他,支持他,尽快帮助他在这儿站稳脚跟呀。现在看这情况,伍总却是站在施诚这一边的。难道他们早就有所约定了吗?要不然施诚怎么敢当面向他挑衅给他难堪?
夏朝海默默站了一会,脚步沉重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伍登的表情施诚自然看在眼里,他柔声道:“伍总,你看,他多嚣张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这样瞪着你。”
伍登一想,果然是,太嚣张了。他的脸黑了。
透过玻璃墙看到夏朝海回办公室的田春表情也僵了,夏总的神情,不轻松呀。
李子低声道:“不会真闹僵了吧?”
另一个叫顾权的同事懊悔地道:“都怪我。这两天听说施诚搞串联,也没往心里去,要是提前跟夏总通个气,事情就不会到这一步了。”
夏朝海的领导能力比伍登强太多了,特别是他到公司短短一个星期已经有了起色。何况他是杨老师请来的,杨老师的眼光总不错吧。
田春安慰顾权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施诚要挑事,你能有什么办法。”
想到自己只是一个低层员工,顾权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公共办公区里,三四个中立的员工也凑在一起低声说话,一人道:“夏总虽然严厉了些,施诚这么做也太过份,人家可是副总。”
另一人道:“副总又怎么样,他是外来户,俗称空降兵,要是降不住施诚,指不定到时候走人的是他呢。”
先前一人道:“还有这事?”
又一人道:“你们别话那么多了,夏总会这么老实?他不知道有多少后招使出来呢。”
旁边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嘴巴朝外呶了呶,几人一齐望过去,杨逸走过来呢。
几人互相眨了眨眼睛,心道:“果然请杨老师过来。”
杨逸问他们:“伍总呢?”
几人便指了指设计室的方向,道:“在里边。”
杨逸站在设计室门口,施诚忙丢了伍登跑过来,陪着笑脸道:“杨老师,您来了?”
杨逸点了点头,道:“我们去你办公室吧?”却是直接对伍登说的。
两人在总经理办公室坐下。
杨逸问伍登今早发生什么事,他便把施诚找他,说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杨逸。
杨逸问:“你只是听他一面之辞,就没跟夏朝海谈过?或者他这么做有他的道理呢。施诚才进公司不久吧?工作态度、业绩怎么样?”
伍登支吾道:“没呢……”
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施诚又从江海等老员工口中打听到同城联盟之前的情况,三言两语之间击中他的要害,他满脑子戒备,哪有想到去了解情况。
杨逸又问:“你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要知道,员工敢跟管理者叫板,如果不是失心疯,就是有后台撑腰,你不会是施诚的后台吧?”
伍登叫了起来:“我没有!”
杨逸道:“你的态度?”
伍登想了想,道:“他不会想取我而代之吧?”
杨逸暗骂一声“白痴”,尽量语气平和地道:“公司是你一手创立起来的,一个才来一个星期的人能取你代之吗?要是能,只能说明你太……”
只能说明你太白痴低能了。杨逸在心里补上整句。
伍登低声道:“可是施诚说……”
“你管他说什么!”杨逸蹙了蹙眉,道:“他可是向夏朝海挑衅,站在夏朝海对立面的。我看,是他想取夏朝海而代之吧。”
伍登记霍地抬起头,直视杨逸,道:“你说什么?”
杨逸一字一句道:“我说他想取夏朝海而代之。最起码,想把夏朝海赶出同城联盟。”
伍登一脸震惊。
杨逸道:“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目的,你有没有想过施诚的目的是什么?这一次,可是他挑事的。夏朝海才过来,他连一个星期没出业绩的员工都不敢辞退,怎么可能想取你而代之?你能不能有正常的分辨能力,别被别人利用?”
这话说得重了些,伍登白皙的脸皮红了下。
杨逸道:“如果我是你,出了这样的事,第一时间就应该站在夏朝海这一边,坚定不移地支持他,起码得做出这样的姿态。你这算什么?被一个业务员牵着鼻子走,还是一个混日子的业务员。”
伍登为自己分辨:“你跟施诚和夏朝海谈过吗?你又不在现场,哪能了解情况。说不定就是夏朝海有野心。”
杨逸嗤笑。像施诚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施诚还是水平有限举止拙劣的呢,他要真高明,就不会当众发难,而是采取暗中结盟,把夏朝海架空,逼得夏朝海呆不下去,只好辞职。
这么拙劣的把戏,能瞒得过他的火眼金睛?
杨逸的表情看得伍登后背直冒冷气,他嚅嚅问:“我是不是说错了话?”
杨逸点头。
“那……”伍登垂头丧气道:“你看着办吧。”
夏朝海不知何去何从,难道说新工作只上一个星期班就宣告失败,灰溜溜的回去?这也太不像他的个性了。可是如果老板不支持,他又怎么继续下去?思前想后,非常后悔,当初辞职南下的决定太草率:如果老板是杨亦成的话,这么做还无可厚非,可老板不是啊。
胡思乱想中,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杨逸微笑站在门口。
坐在他对面,杨逸道:“到底怎么回事?”
夏朝海简单扼要把事情陈述一遍,最后两手一摊,为难地道:“你看,这事……”
杨逸大手一挥:“这事,你做得很对。”
夏朝海愕然,杨逸能过来找他谈话已经出乎他的意料。怎么,他没有质疑,完全相信自己说的话吗?
杨逸道:“一个团队里最容不得的就是害群之马,我要是你,早找两个人杀鸡儆猴了。你还挺有耐心的,一直把时间花在他们身上,希望他们能改正过来。这几天,辛苦你了。”
回过神来的夏朝海热泪盈眶,嘴唇嗡动着,喉咙哽住了,就差紧握杨逸双手来一句:“恩人哪。”
太肉麻了。他做不来。
最难得是这份支持和信任呀。有这样的后盾,他就能放心,能放开手大干一场。
杨逸笑了笑,道:“你刚到这儿,又是身处负责开拓市场的部门,难免有夹心饼干的感觉。人与人相处,需要磨合,你与伍总和基屋员工也需要磨合。”
夏朝海连连点头,只觉天下知心人,唯杨亦成莫属。
施诚早想好了一筐话要说,等了一会,见杨逸出了总经理办公室朝夏朝海办公室而去,玻璃墙里头落地窗帘又拉得严严实实,不知两人谈些什么,不由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