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心里的那座空城】
我迷路了，
遇见了抓萤火虫的你。
我的心迷路了，
萤火虫和灯光，都不愿丢弃。
可是，还是伤害到你了吧？
所以，你才会愿意待在一座空城里，
点亮所有人前进的方向。
脑海里一直乱糟糟的，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车上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而车窗外，也是黑漆漆的一片。
天黑了吗？我有些惊讶，因为已经很久没有天黑了。
“大叔，为什么会天黑？”
“因为现在需要天黑。”大叔剥着橙子，语气里隐约有些担忧，“天这么黑你还要下车？”
“当然。”
我要去寻找许翼，任何一个可能性都不能放过。
大叔没有表示反对，但不放心地打开了车灯。
我下了车，朝前走着，发现路两旁其实有路灯，可以看清路。
可是抬头仰望夜空，竟然看不到一颗星星，像是有一只黑鸟张开了双翼，遮盖住了整片天空。
最初在浓雾中行走的时候，也是这样吧？身边没有人，不能交谈，永远不知道此刻自己走在哪里，是什么时间，有没有方向可以选择。只是一直一直，不断地往前走。
这样的行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要找的那个人？
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当我回过神四处看的时候，发现自己迷路了。
应该怎么走才能回到有大叔的车上呢？
我困扰地看着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我该怎么办呢？真是伤脑筋啊。没找到要找的人，却把自己给弄丢了。
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陌生的地方绿化做得很好，沿街有长长的花坛，里面花草长得正茂盛，就连空气也跟着变清新了很多。
忽然想到那个坐在湖边草地上等日落的男生，我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那个被我带走的祈愿符。
祈愿符上面的金色丝线在路灯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光亮。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对了，还有那个吐得很惨的男生，那个想要组建乐队的男生，商城里拉着我做游戏的小男孩，被父母送到美国的小男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路走来遇见的人在脑海里接二连三地出现……
但是想得最多的，还是许翼。
许翼，为什么你还不出现？为什么你还不领着我回家？
你不知道我在找你吗？
在这深沉的夜色里，在这未知的世界里，在这迷路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是多么无助，多么希望许翼出现在我身边。
可是，说不定此刻的他，还在因为我拒绝他的残酷回答，独自伤心着。
当我和澈野在草地上放风筝看星星的时候，在游乐场里玩旋转木马的时候，许翼都在孤单地漫无目的地寻找着我。
他看见我和澈野在一起的画面时，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呢？
当他在我面前消失的时候，当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的时候，当我说要留下来陪伴澈野的时候，他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一定很难过很难过，所以才会故意躲起来让我永远找不到他吧？
我一边想着一边向前走去，经过一盏又一盏的路灯，可是前面的道路，始终没有变得更亮一点。
Fly号列车的下一站好像就是终点站了吧，如果还是找不到许翼，我该怎么办呢？
正心慌意乱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路边的花坛里好像有人！
好像是个男生。他在干吗？
在草丛里抓萤火虫？！
花坛，萤火虫……
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怦怦怦！
眼前的一幕和记忆里烙入骨髓的画面如此相似，我几乎是小跑着奔了过去。
“你是……”我冲动地抓住男生的肩膀。
在我加速的心跳中，男生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
慢慢地，在萤火虫的光亮中，我看清楚了他的下巴，他线条利落的侧脸，还有一双熟悉而陌生的眼睛。
那双眼睛在黑夜里看起来像星星一样亮，像是正在期待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可是……
他不是……澈野。
我沮丧地松开手。
总算找到一个可以问路的人了。我只能这样自我安慰。
“请问去Fly号列车的车站应该怎么走？我似乎迷路了。”我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
男生打量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过身继续捉萤火虫。
“你知道怎么去Fly号列车……”我提高了音量，就不信他听不见。
“嘘！”男生把食指竖在嘴边转过头来，“你会吓到它们的。”
它们？我转头看了看四周，除了我和他，就只有萤火虫了，他在说谁？
“我在向你问路呢。”
“我在捉萤火虫。”
汗，跟这个人沟通怎么会这么难！
“……好吧。那你继续。”看来，我只能抱着“也许前面还能再遇到可以问路的人”这样的希望，继续往前走了……
“等一下！”
走出几步以后，身后忽然传来男生的叫声。
“如果你帮我抓萤火虫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你要去的地方。”
我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
留下吗？还是继续迷路？
进行了一番比较之后，我选择了后者。
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我的心里漾起一种温柔的感觉。在我和澈野的回忆里它就像一盏灯，温暖着过去。
“喂……不要残害生命。”男生不放心地叮嘱。
“哪有，我的动作明明很温柔。”
“哈哈。”
“你在笑我。”
“没有啊，呵呵。”
“你又在笑。”
这个人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难道我说自己温柔很好笑吗？
不过看在这么美丽的萤火虫的份上，我决定大度地原谅他。
“你为什么要抓萤火虫？”
“你没发现……今天没有星星吗？”
“嗯。”下车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天空一片漆黑，没有一点星光。
可是这和抓萤火虫有什么关系？
“当你的眼前一片黑暗时，你就非常希望能够看到一点光亮，就像你迷路了以后很希望能够有一个人为你指路一样。萤火虫，就是我要找的亮光。”
“是吗？”这一刻，我有些恍惚。
澈野，也曾经和我一起捉萤火虫。
可是，这样的情景以后都不会再有了吧？他已经变成了我的守护天使，专属于我的天使。
男生把捉到的一只萤火虫放进玻璃罐里，扬起淡淡的笑容：“捉到以后，就可以为你带路啊。”
“嗯？”
“其实你知不知道……”
“什么？”
“这些路灯……都是萤火虫变的。”
“萤火虫变的？”我疑惑地朝路灯看过去。花苞形状的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像是一种无声的守候。
“是啊。它们白天的时候就躲在草丛里睡觉，晚上就会变成路灯照亮行人的前进方向。”
“真是有趣。”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城市是空的，你会不会相信？”
“空的？”好像已经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能不能理解的问题吧。
“是啊。这里是一座空城。有建筑物却没有人，有路灯却没有电源。也许会有人路过这里，却不会留下来永久生活。慢慢的，这里便成了一座空城。”
“那你呢？”如果没有人，他又是怎么回事？
“我啊……”男生笑笑，“我是捉萤火虫的人啊。我把萤火虫抓进玻璃罐里，然后把它带到路灯不会亮的地方，让它点亮路灯，一直走到天亮。”
“那天亮以后你做什么呢？”
“真是个笨问题，天亮以后当然是睡觉啊，我的工作都在晚上。”
真是奇怪的人和神奇的工作呢。
“那么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他点点头，然后神色复杂地微微一笑：“还有萤火虫。”
“一个人不会孤单吗？”我难以想象只有一个人生活的世界。
那会多么孤单啊！
他又捉到一只萤火虫，轻轻说：“有萤火虫陪着我啊。”
“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别的城市吗？”我奇怪地问。到有灯光和人群的地方，不是会比较好吗？
“别的城市会更好吗？”他甚至比我还疑惑。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到了另外一个城市，有路灯却没有萤火虫，不也一样吗？你也是那样贪心的人吗？既想要萤火虫又想要灯光？”
好像真的被问住了，我是贪心的人吗？
既想要灯光，又想要萤火虫？
好像……是的……
在那个站台的时候，在澈野和许翼都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心里似乎也有过“如果他们都能够陪着我就好了”这样的想法。
不想做出选择，不想让自己矛盾和犹豫，不想失去任何一方。
这样的贪心，在我心里的确存在过。
“都留在身边……”男生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这样，就表示拥有吗？”
“……”是啊，那样就代表拥有吗？
两个人都留下来，会给他们带来痛苦吧？
这样会不会是一种伤害，会不会也是一种失去呢？
“对着路灯想念萤火虫或者看着萤火虫想念路灯，其实是一样的。不过对我来说，又不一样。”说着，他低声笑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我要的就是萤火虫啊，所以我不会想念路灯，我也没有想要同时拥有萤火虫和路灯的想法。”他边说，边将新抓到的萤火虫放入玻璃罐，“只有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并且拥有它才是幸福的吧？而不是看起来拥有很多，实际却不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
有那么一瞬间，男生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意味深长。
他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哼！
我才没有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也不需要向一个陌生人说明什么。
还是快点帮他捉萤火虫好了。
可是，为什么内心却不能平静下来？
只因为，这样的情景实在是太熟悉了吧？
澈野，如果我找不到许翼，你会不会生气呢？因为答应你的事没有做到。
明明告诉过自己不去想澈野的，可是在这样的景色下，我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啊！那边更多啦！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萤火虫而已，有那么兴奋吗？”
……
“喂，笨蛋！”
“干吗？不要打扰我！我很忙！”
“喂！笨蛋！”
“原澈野！我说过不要叫我笨……”
“手张开。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
“小心，它很喜欢逃跑。”
……
也是这样被夜雾笼罩的夜晚，也是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也是如此安静得令人心动的侧脸。
这一切，都太过相似。
内心涌起一股温暖的潮水，我像是被眼前的景象蛊惑，梦呓般地开口：“澈野，如果你在的话，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一定会嘴里骂着“笨蛋”，然后带我回到Fly号列车。
“你刚才说什么？”男生的脸色瞬间变了，身体也如石像一般定住。他凝视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好吧，我马上就带你去站台！”
“不捉萤火虫了？”我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他突然反应这么激烈？
“没心情了！”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可是声音却泄露了他的情绪，他似乎很不高兴。
为了我刚才的话吗？
可是我刚刚并没有说错话吧？
往前走的时候，我发现男生带我走的并不是我原来走的那条路。
“为什么不带着我原路返回？”
“因为我天亮之前要完成工作。”他头也不回地回答。
“可是你不能先带我回站台那里吗？”
男生不回答，带着我拐了个弯，然后停下脚步，等我走到和他并肩的位置，指着前方对我说：“前面。”
嗯？他是说往前面走就能够到达站台吗？
“但是……”我不解，“按原路回去要方便很多吧。而且前面没有灯，很黑耶！”
男生挑了挑眉：“真笨，就是因为很黑，所以我才要去点亮那些灯，那就是我的工作啊。”
他举了举手里的玻璃罐：“你忘了吗？这是我的工作啊。如果我能点亮这个城市里所有不会亮的路灯，那么其他像你一样路过却不幸迷了路的人，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啊。”
听完他的话，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男生。
他虽然不太有礼貌，还容易惹人生气，却很善良。
这么想着的时候，身边的男生已经走到了离我们最近的那盏路灯下面，打开玻璃罐放出了一只萤火虫。
萤火虫仿佛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慢慢地飞高、飞高，然后——
路灯亮了。
刚才路上高亮的一盏盏路灯，也是被他用这样的方式点亮的吗？每天晚上，他都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没有星光的城市里，重复着这样的事情吗？
他真的没有觉得疲倦或者孤单的时候吗？
我不相信。
在我猜想的时候，男生已经点亮了第二盏、第三盏……路灯。
橘黄色的光芒柔和明亮地倾洒下来，让人心里不禁温暖了许多。
“喂！你还在发什么呆啊？”
汗……
我抽了抽嘴角，十分无语。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就催促了。我赶紧跟了上去。
“这么一边点灯一边走，什么时候我才能到站台呢？”
“你很赶时间吗？”
“是有那么一点。”
“这样啊，那你来帮我一起点灯吧。”说着，男生不知道又从哪里变出了一只玻璃罐，然后把萤火虫分了一半到里面，再递到我面前。
“喏，只要站在路灯下面，放出一只萤火虫让它飞上去就好了。”
“听起来很简单嘛。”
“本来就很简单啊。”
拜托，能不能不要用那种打趣的眼神看我！
“要是赶时间的话，就马上开始做事吧。”
每当有一盏灯亮起，就会有一只萤火虫消失不见。橘黄的灯光温暖地洒下，仿佛能映进眼瞳深处。
这一片灯光，也许是这个城市唯一的温暖吧？
而马路另一边那个正仰头看着萤火虫向上飞起的男生，他应该就是唯一一个为这座城市制造温暖的人吧？
他用他的寂寞，照亮了很多像我这样的路人的方向吧？可是……
“你……”我闷闷地开口。
“嗯？”男生回过头的同时，又一盏路灯亮了。
“你真的没有想过离开吗？”
男生的手指在玻璃罐上轻轻抚摩着，似乎若有所思：“你很希望我离开吗？”
不……我只是觉得，他一直这样一个人穿行在沉默又黑暗的城市里很孤单；只是觉得，他需要一个朋友和他并肩而行，像萤火虫变成路灯驱走黑暗一样，驱走他心中一直执著地隐藏着的孤独。
也许他心中也是这样渴望的吧。
所以，他才会提出让我帮忙一起捉萤火虫这样的要求。
所以，他才会不按原路返回而选择了远一点的路程。
所以，他才会让我帮忙一起点路灯……
对了，他好像还在等我的回答。
“我……”我迟疑了一下，回避说，“这是你的工作啊。”
“这样吗？”他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用微笑掩饰过去了，“我没有想过要离开。”
他看着我的眼睛，虽然灿烂地笑着，但看起来心事重重。昏黄的灯光缓缓洒下，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看向我的后方，目光悠远。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
“这里其实很少有人经过吧？”
“嗯，你是第三个……也许是第二个。很久很久才有人来，那些人的面孔我早已不记得了。”
“也许在我之后，没有人再经过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忍不住担忧起来。这样的话，他岂不是要一个人一直寂寞地生活下去？
“嗯，也许。”他走到下一盏路灯下面，打开玻璃罐放出一只萤火虫。
路灯，又亮了一盏。
看着他的背影，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他漫长的以后。
天黑，天亮。路灯，萤火虫，他。
“你不是赶时间吗？”男生忽然转过头看着我，“动作这么慢，会来不及的。”
“嗯。”
走过一盏盏路灯，男生放出一只只萤火虫，然后一团一团的灯光在黑暗的夜里亮起。
他沉默地重复着单一的动作，我的心却慢慢地平静下来，好像时间也跟着静默。
转弯，前进。
越来越多的路灯被点亮，虽然萤火虫的光亮弱小，但那些一闪一闪的光芒，在暗夜里带给人别样的温暖。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我产生过模糊的念头，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陪着这个男生，把所有路灯点亮。
但路，总会有尽头。当眼前的灯光越来越密集的时候，我一抬头，发现前面不远处就是Fly号列车停靠的公车站。
我仿佛已经能看到司机大叔又在吃着某一种水果的模样。
“是你要找的地方吧？”男生转头看了我一眼，停下脚步。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快过去吧。”说着，他向我伸出了左手。
“好。”我心领神会地把手里的玻璃罐递到他的手上，“给你，萤火虫。”
他把两只罐子里剩下的萤火虫放到一起，轻轻地敲了敲玻璃说：“这下，又热闹了呢。”
可是他的微笑，却显得更淡了。那落寞的神情，不经意间揪疼了我身上的某一根神经。
这一刻我很想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不过，这样问会很唐突吧。
“把它们送给你的话，”男生温柔地注视着玻璃罐子里的小生物，轻声开口：“你会要吗？”
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视线来看我，表情认真。
把萤火虫送给我？
可是用萤火虫点亮每一盏路灯，不是他的工作吗？如果送给了我，他要用什么去点亮路灯呢？
如果没有萤火虫，也没有路灯，他会更孤单吧？
我犹豫着。
“呵……”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笑出声音来呢，那么无奈又那么悲伤。
他那样笑着，然后用力地打开了罐子。所有的萤火虫一下子找到出口，纷纷飞了出来。
“你……”我有些震惊，这是好不容易才抓到的啊！
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怅然：“即使我捉到再多的萤火虫，也只能用来点亮路灯而已，却永远都不会有她珍惜的那一只。”
她？
我更加震惊了。他说的她是谁？是在我之前曾经来过这里的人吗？
即使寂寞即使孤单即使想过要离开最终也还是留下来的他，整晚整晚地捕捉萤火虫，然后点亮一盏又一盏的路灯，其实是在等那个人再次出现吗？
原来他是在等待啊！
从玻璃罐里飞出来的萤火虫，慢慢地分散开，越飞越高。
最终变成了夜色里的星光，映亮了男生眼角的泪滴。
“你……”
他微笑：“我还会继续捉很多很多的萤火虫，点亮整个城市的路灯。”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上车？”我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为什么？”他看着我。
这样的问题我该怎么回答？
想说“因为我可以成为陪伴你的朋友”，可是如果我找到了许翼，就不能再陪他了吧？那样的话我还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呢？
我只能尴尬地回答：“我……只是说说而已。”
他又笑了，说：“这真是一个好答案。好吧，我跟你走。”说着，他率先迈开步伐向前走去。
这……
还真是个奇怪的男孩，做出的决定也总是让人意外。
就在我们走到Fly号列车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我疑惑地问。刚刚差点撞到他的后背呢。
他转身凑过来轻声说：“车上的大叔好像有点凶，所以你先上。”
“其实大叔人很好，不用害怕。”我轻笑，原来除了我以外，还有人会被大叔严肃的样子吓到啊。
我体谅地先上了车。
找到靠窗的位子坐好，放眼一看，车上还是空空的。咦？那个男生怎么没有跟上来？
我朝车窗外搜寻，发现他还是站在车厢外。我着急地问：“你怎么不上来？”
路灯下他的身影那么模糊，仿佛随时会像萤火虫一样消失在暗夜里，我的心突然不安地跳起来。
“因为，跟你走……”他走近，手指轻轻敲着怀里的玻璃罐，笑容如白雾，“只是说说而已。”
话的尾音无限地延长，渗漏出尖锐的忧伤，仿佛连黑夜都被撕裂出长长的伤口。
我的心莫名地疼痛起来，他白雾般的笑容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近乎虚无……
“说说而已吗？”我重复着他如叹息般的话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嗯，祝你旅途愉快。”他的目光如流水一般倾泻在我的脸庞上，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深沉情感。
这一刻的分离，竟让我揪心得失去了言语。
列车慢慢开动，男生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我，即使他整个身影在我的视线里慢慢消失，我依然能感觉到他清澈的暗藏着深沉情感的目光。
我的心突然变得空洞起来。
“笨丫头。”
大叔吃着樱桃，嘴巴依然闲不住。
“嗯？”我轻轻地回应，心被一种莫名的疼痛感占据。
“Fly号列车一旦开动，在到达下一站之前是不会停的，而且只能向前，不能后退。”
“大叔？”我愣住。
“我提醒你了哦！真是笨丫头！”
“这句话你之前好像说过。”干吗提醒我两遍，难道是在暗示什么？可是我实在猜不出。
大叔无奈地瞪眼：“笨丫头就是笨丫头！”
“这句话也说过了。”我漠视内心异样的感觉，笑了笑。
大叔终于气得不再说话。
我感觉心情有些沉重，于是避开大叔的视线，爬上二楼看窗外的风景。刚才抓萤火虫的男生已经不见了，空荡荡的站台只剩浓重的夜色。
为什么我的心会莫名地难过呢？
可是，即使再难过，我也得继续向前。在没有找到许翼之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够阻挡我前进的脚步。
而且我相信，不管是等待还是寻找，我们最终会得到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