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厚的铅云笼罩东海,曾蔚蓝无边的海洋变得阴暗暴躁,巨浪恍若海妖,咆哮撞击着斯达克港口。湿冷飓风卷着海水呼呼吹着,酒馆那扇铜漆门嘎吱嘎吱响着,不时有避风的旅人带着硕大斗篷匆匆钻进酒馆,让本就不太干燥的地面变得泥泞湿漉。
艾咪从秦夏手中夺过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轻呷着,妖魅的眸子紧紧盯着秦夏,似要在他身上看出朵花来。离开蒂姆的庄园回来后,秦夏很快又被艾咪盯上,她就像被抛弃的怨妇,一刻也不让秦夏离开她的视线。一旁,伯纳尔醉醺醺地爬在圆桌上,酒水洒满桌子,滴答滴答流了一地,显得失魂落魄。
“艾咪,跟着我可是很危险的。”
无聊下,秦夏扯出话题,他大可玩个凭空消失,但人性弱点让他没有那般做。艾咪做的很干脆,翠绿的妖精眸子眨了眨,不发一言,大有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跟定你的意思。嘿笑一声,艾咪不是妓女,秦夏无法做出太伤她的事,他扫了一眼醉倒的伯纳尔,微微叹气,从艾咪手中抢过酒杯,啜了一口。
酒馆中显得压抑,旅人不时进出,哗哗的声响传来,瓢泼大雨随着一声闷雷骤降,艾咪看着秦夏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孔,眯起眸子,“真是的,我怎么就糊里糊涂和你上了床。”
扫过忙着招呼旅人的杰夫,秦夏瘪嘴,“拜托,昨晚可是你提出来的。”
一拍桌子,艾咪嘀咕,“所以说嘛……”
哒!哒!
急促的脚步声在酒馆外响起,秦夏陡得抬头望去,一队身着金铠的战士护卫一辆极尽华贵的皇室马车在酒馆外停下,四股他极为熟悉的气息从马车中传来。车门缓缓推开,修、蒂思缇妮、法兰克、佛朗西斯鱼贯走进,随意扫过纷纷噤声的旅人,四人向秦夏走来。
艾咪上下打量四人,蒂思缇妮幽冷的眸子在艾咪身上微微扫过,便停在秦夏身上,法拉克和佛朗西斯冷漠立在她左右,修从三人中走出,他扫了一眼有些破旧的酒馆,微微皱眉,“秦夏,看在我们曾是朋友的份上,若你发誓效忠我,我仍有办法让皇室放弃对你的追杀。”
秦夏一阵好笑,他站了起来,将同时想要站起的艾咪摁在椅子上,迎着修带着笑意的眸子,嗤笑道,“修,这次又是谁的注意?尼克斯家族?还是亚历山大,或者是你自己的主意?你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左右那些老古董吧?”
修并未生气,他依旧淡然,“我承认,那些古老恩怨下,没有一个家族能容忍你的存在,但那些对我来说过于遥远。”
看来神恩的那些古老家族并非铁板一块,有些人已开始不满隐藏在暗处的古老泰坦,秦夏暗忖着看了一眼修,道,“看来是我自己将事情想的太糟糕了?”
“确实如此。”修点头,“这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则,你将永世难以踏足神恩一步。”
“你确定能让那些老家伙抛开泰坦和战巫的恩怨?”秦夏扬起眉毛,扫了一眼神色冷漠的法兰克和佛朗西斯,道,“要知道,你在皇室中,也不过是放在表面的棋子罢了!”
修蹙眉,他不晓得秦夏究竟知道多少皇室秘密,但秦夏能说出这样的话,显然对一些古老秘史已有所知,他不由微叹,“其实,皇室中,并非所有人都有泰坦血脉,而真正掌控皇室的,却是混沌泰坦留下的一支血脉,我们更像他们的打手!”
修的话对秦夏的冲击不可谓不大,倒是一旁的艾咪似早已得知,她碧绿的眸子不时在四人身上掠过,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一旁,佛朗西斯眉头一凝,一泓无形气场将几人笼了进去,一些敏感话题,是不能外泄的。
秦夏一指点在艾咪眉心,一道金色巫符闪过,艾咪爬在桌上昏睡过去,他看着修,“修,你知道我是不会效忠任何人的,不过我可以帮你解决你不便出面的麻烦,当然,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不过,你要让我知道该知道的事情,否则,我无法相信你。”
修凝重点头,“秦夏,你如今必须做出决定,我已经无法压制长老会的怒火了。否则,你认为自己为何只是遭遇一些不入流的杀手袭击?那些都是蒂思缇妮安排的,如今,帝都极为混乱,以泰坦神王殿势力为首的混沌泰坦一脉,力量大不如从前,他们便想要靠吞噬皇室后辈血脉增强力量。以大殿下雷克父亲雷巴尔为首,雷克殿下离开莽荒古殿进入亚特兰,便是因此事而起。”
“莽荒古殿中沉睡着众多从上荒古时代活下的泰坦,一旦有了足够的血脉力量献祭,他们将再次统治世界,泰坦和战巫的恩怨是因他们而起,父亲和我是不会介意的。我们属于泰坦外支,血脉不纯,若非有泰坦古鉴,甚至可能连泰坦血脉也无法觉醒。”
“佛朗西斯虽是纯粹的水元素泰坦血脉,但混沌泰坦傲慢自大,他们根本看不起我们这些血脉不纯者。他们想要毁灭我们,我们别无选择,只有在他们动手前,将他们彻底抹除!”修眸中闪过一抹狠戾,微微吐气,“当然,我们的力量是目前最为薄弱的,甚至蒂思缇妮的父亲,霍普金亲王,他一直在暗中谋划,想要取代皇室。但我们一直未查到他背后的势力究竟是谁!”
秦夏怪异扫了一眼蒂思缇妮,作为女儿,她如今竟和父亲占在了对立面,权利让贵族间的亲情变得一文不值。这时,拉佛亦冲了进来,他惊讶地看了着被无形气场笼罩的几人,向秦夏比划着,修向佛朗西斯点头,后者撤去了水元素场域,让拉佛的声音传来,“秦夏先生,梅丽夫人有请,您让调查的那个刺客已经招了,他叫赫西摩德,说是受雇于一名自称法兰克的年轻人。”
修尴尬一笑,“我们必须这样做,否则,你面对的将是皇室战士的追杀。”
秦夏点头表示理解,他对拉佛道,“好了,你去告诉梅丽夫人,就说我这里有些事要处理,我晚点再去见她。”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就让我们再次成为朋友吧,坐下谈。”
秦夏将艾咪抱起,交给杰夫,点了些上等的红酒,几人围着桌子落座。
“首先,你要明确的告诉我,你怎么帮我,我要做什么?”为四人斟满,秦夏举杯。
“这个简单,战巫的巫力是最为奇妙的,只要你能参透这篇泰坦奥术卷,便能模仿化形奥术改变自身,让任何人都无法认出你。”修递给秦夏一枚黑色无光的戒指,秦夏接过,戒指上弥散着淡淡的空间波动,精神力扫过,他微微凝眸,整整三十丈方圆的海魄玉,空间一角则放着一张发黄的兽皮卷,记载着泰坦一族的奥术。
摇了摇头,不说他目前无法冲击人位,即便要做,这些海魄玉也无法支撑让他冲击,他冲击十阶时便耗去了虚轮中近乎无尽的混沌气,虽说更大部分被命运轮盘吸走。
何况,作为战巫的古老敌人,泰坦奥术的模仿又岂是那般简答,未真正了解自身巫力前,他参悟泰坦奥术卷也白搭。
看到秦夏的反应,修再次蹙眉,这已是他能拿出的所有海魄玉,但显然无法打动秦夏,他看了一眼蒂思缇妮,后者凝起好看的眉头,略作思忖,盯着秦夏道,“不知道你听过天神石没?”
天神石是太初世界诞生的神石,蕴藏着无尽的太初元素,当内蕴的太初元素消耗殆尽,便会化为永不磨损的天陨石,是打造最强兵器的神料。秦夏曾在亚特兰学院图书馆中看到过,闻听蒂思缇妮之言,他不由心底一个激灵。
“在尼克斯山脉以东,有一处深处地下万丈的裂缝,封印厄喀德那尸体的奥术阵上压着一座百丈方圆的天神石。”神色微微一凝,蒂思缇妮道,“不过,你记着,一旦天神石能量耗尽,立刻离开,天神石是那个奥术阵的能量来源,一旦失去神力,封印解开,厄喀德那的子女闻到她的气味,都会赶往那里!”
厄喀德那是人身蛇尾的怪物,是上荒古时众多毁灭天地的荒古凶兽之母,她的丈夫堤丰更是掌管风暴的元素泰坦。修点了点头,接着道,“你要做的事虽简单,却很危险,我们想让你返回亚特兰,吸引混沌泰坦一脉的视线,当然,我们会在暗中帮助你的。”
秦夏险些要骂娘,但转念一想,事情似乎并非那么恐怖,他摇动酒杯,道,“好,不过,我要你们杀一个人!”
“谁?”四人均感诧异,不由询问。
“阿里斯托芬!”秦夏咬牙道,若修所言是真的,那么和雷克走在一起的阿里斯托芬定然要除去,为萳璿解决麻烦的同时,也让他更加放心修。
“好!”修重重地点头,虽说弑杀兄长会招来亚历山大的不满,但眼下秦夏对他们的作用更大些。
看了一眼酒馆外的瓢泼暴雨,秦夏道,“你们走吧,阿里斯托芬死后,我会立刻动身。”
哗啦啦的雨打在街道上,积水流入暗沉的东海,秦夏冷着脸,艾咪在一旁嬉笑着挽住他的臂膀,向欧罗巴商会城堡走去,猛烈的海风卷来刺骨冷意,天空愈发阴沉,艾咪浑身哆嗦着,身子不由向他身上靠来,秦夏拉着脸看来,“见鬼,你就不能多穿件衣服?”
艾咪嘟囔薄唇,瞪着清澈眸子,“喂,快施展你的魔法,你想让我生病吗?”
一泓巫纹自秦夏体内荡逸散开,虚空似被生生切开,雨水打在两人头上三尺处,便自主弹开,猛烈的飓风在两人身前碰在无形的墙壁上折返,走出青石街道,山丘下的小路变得泥泞不堪,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蹒跚前行,艾咪朝秦夏耳边哈着如兰馨香,“你和那个梅丽夫人真的没什么?”
秦夏望着朦胧雨线中的城堡,抬手恶意地在艾咪光滑的脸蛋上狠狠地捏了捏,待其吃痛掐回,才咧了咧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穿过昏沉的城堡甬道,在匆匆赶来的拉佛带领下,两人来到三楼大厅,奢华的装饰让艾咪歪嘴直叹,梅丽夫人含笑走来,她特意穿了件黄色的低胸长裙,明艳照人,仪态大方,热情地拥抱过秦夏后,看向艾咪,“哟,弟弟这么快便有人要了?看来我这个姐姐是没有福分了。”
秦夏直直在柔软的沙发中靠下,整个身子陷入完全由龙蚕丝制作的靠垫里,舒服的发出畅吟,他眯了眯眼,道,“梅丽夫人,因为一些特别原因,柯尔特商会目前不能动,不若你换个条件吧。”
梅丽夫人面色一窒,她若有所思,深深看了一眼正含笑望着她的艾咪,笑道,“弟弟说的这是什么话,没关系的,来,尝尝这个东海特产。”
梅丽夫人并未提及其他要求,在没有好的目标前,她是不愿浪费这个条件的。何况,在斯达克港口,任何消息,她都能第一时间得知。秦夏与修的会面是拉佛亲眼目睹,整个事情变的有趣起来,秦夏不再那么危险,那么,她所代表的欧罗巴对秦夏的帮助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所以,她必须要稳固双方关系。
尤其最近,关于战巫秦夏更是传得天花乱坠,但究竟如何,梅丽夫人却是模糊的,但能让泰坦记恨,定不好惹。一番没营养的低级话题被三人扯来扯去,离去时,梅丽夫人甚至亲自将两人送出城堡。
“秦夏,如果有一天我和萳璿站在一起,你会选谁?”
回去的路上,艾咪搂着秦夏脖子,让人迷醉的碧绿眸子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漆黑眸子,呼出的热气带着火烫的诱惑吹过他脸面,艾咪的话让他一阵错愕。他从未想过这一天,他如今就像在尘世挣扎的迷路旅人,他不知道何时能找到真正的方向,甚至能否活到那天都是未知。
秦夏沉默,眸子满是忧郁和孤独,他摇着头,“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做出决定的。”
临近季节转变,海岸天气变幻莫测,骤雨连续侵袭斯达克港整整一个星期,逗留港口的水手们无所事事,纷纷涌入当地赌坊、酒馆、妓院,艾咪每日都粘着秦夏,就像膏药般紧紧贴着,但她聪明伶俐,却是从不烦扰秦夏,总是在他无事时出现。
艾咪所属组织是一个反对泰坦宗教的民间组织,据小妖精讲,这个组织传承久远,从黑暗时代前便已存在,似乎是由被泰坦灭亡的一些土著血脉势力联合建立。秦夏问及是否有战巫存在,艾咪却是摇头,称,从未听说过,只道组织近来有大动作,让他小心。
斯达克港的天空咆哮着,电闪雷鸣,飓风猛烈鞭挞这座不足百万人口的港口城镇,暗沉海浪席卷,一波波地狠狠压落,将污秽之物冲向离海岸不远的建筑下,成排的船只猛烈摇动,水手们高喊着往外舀水,一道数十丈高浪拍下,将他们打的东倒西歪,船只嘎吱作响。
蒂姆庄园中,艾咪披着毛毯,像小猫一样缩在沙发里,盯着手中背面绘制泰坦图案的桥牌发呆,蒂姆抓着蓬乱的稀发,他输得太多,双眸隐隐充血。低笑一声,秦夏放下桥牌,向窗边走去,窗外暴风呜响,刮的玻璃剧烈摇颤,院里植被成片倒下,藤蔓胡乱滚动,缠绕着椰树,将其整个拉的歪斜折断。
“消息属实吗?”
秦夏的声音随着壁炉中的柴火噼啪声响起,蒂姆快速收起桥牌,道,“万分确凿,阿里斯托芬被修带人在亚特兰东区袭杀,险些丧命,只是最终雷克出现,修一行人负伤退走。”
秦夏眯起眸子,猜测事情的真实性,半晌,他转身扫了一眼缩在毛毯下的艾咪,蹙眉道,“好了,蒂姆,让你的人继续监视,我要离开一阵,但仍需要你的消息,别让我失望。”
一辆马车迎着风暴,在无人注意时离开斯达克港,呼啸的暴风朦胧了整个港口,硕大雨点砸的泥土飞溅,秦夏心中盘算着,让车夫加快速度。晨曦降临,风暴远离,马车在绿波荡漾的平原缓缓前行。
艾咪慵懒地靠在窗边,望着天际的无痕绿海,静静出神。纤指卷着发丝在脸颊上无意识的拨动着,微风拂面而来,带着草原独有的清新。艾咪陶醉其中,碧绿眸子轻轻眨动,似醉落凡尘的妖精,让人心旖摇曳。
“秦夏,给我讲讲你的以前吧?”百无聊赖下,艾咪调皮地望向车边策马而行的秦夏,声若百灵鸟般清脆动听,飘荡在草原微风中。
“嗯?难道我还有什么秘密是你不知道的?”秦夏回神,嘴角勾起笑意,揶揄道。
“喂,我们可是约定好的!”艾咪嗔道,一双美眸狡黠眨动着。
“还是等出了万盘峡谷吧,你也不想被劫匪抓去当压寨夫人吧?”秦夏打着哈哈,眺望远端,纵横交错的万盘峡谷遮蔽了视线。
“嘿嘿,我们的约定还作数吧?”艾咪自车窗探出纤柔的身躯,青丝舞动下,两人的脑袋几乎要贴在一起。
“你这该死的丫头,快进去!”秦夏笑骂,将艾咪推了进去,艾咪嬉笑着退回车厢,眸子中倒映着秦夏的身影。
逐渐,马车加快速度,尽管车夫是蒂姆男爵跟前的好手,对这万盘峡谷也是惧怕的紧。秦夏未吭声,他策马在车旁前行,心中思虑着,梅丽夫人不知用和何手段,让那个杀手赫西摩德俯首称臣,如今形势虽复杂不明,但无人知晓斯达克港的所有者,蒂姆是他的人,他总算下了一手好棋。
抚摸着左手上的空间戒指,那本记载着泰坦奥术的古卷,他仔细看过,确实深奥神妙,若非修写下大量解释,他不可能看懂泰坦古语的。但想要施展泰坦的化形奥术,只有尽快晋入人位,以巫纹为基施展。
万盘峡谷的劫匪不是傻子,他们多是生活在斯达克港和万盘峡谷北边潘多拉城,秦夏惹出战巫风暴,肖像早已传遍神恩,他们的探马游走在峡谷上,远远看见秦夏,立刻惊慌逃逸。秦夏摸了摸鼻子,看向艾咪,“我有那么可怕吗?”
艾咪摇头,磨了磨虎牙,“你不可怕,是可恨!”
秦夏哑然,马车在日落时驶出万盘峡谷,向着尼克斯山脉一路北行。临近春季,阿卡迪亚平原显得愈发苍翠迷人,密林繁茂连绵,翠绿山脉纵横,夜风吹拂下,身后奥克弗诺基沼泽雨林摇曳,鸟虫鸣啼,魔兽嘶吼,篝火随风摇曳,车夫老练地转动木架上滴油的金色烤兔。
嗤响声在密林中传来,秦夏放下有些烫嘴的烤肉,示意艾咪和车夫安静,眸底虚轮无声沉浮坍缩,雨林深处,一头数丈花斑魔蛇吐着狰狞蛇信,惨绿的蛇瞳闪动凶光,悄无声息地向马车滑来。
“马上离开!”
秦夏厉声提醒,当先向魔蛇扑去,一声轰响,数丈蛇躯猛力一抖,蛇尾抡出可怖虚影向秦夏当头拍下,密林间劲风鼓荡,成排树木掀起。黑暗时代末期,亚特兰蒂斯为清剿战巫余孽,顺势将活跃在阿卡迪亚平原上的荒兽一并斩杀殆尽,但时过境迁,那场席卷整个平原的风暴已极为遥远,无论战巫还是荒兽,都有一些在无人涉足的密地繁衍生息下来。
奥克弗诺基雨林下的沼泽地历史久远,常年被树冠层笼罩,阴暗潮湿,密布毒虫蛇蚁,小型魔兽出没频繁,因此除了黑暗年代时的亚特兰蒂斯时代,少有人愿深入其中。沼泽蛇类多是冬龙后裔,这条魔蛇鳞甲密布,黑中透着惨绿之色,口吐灰色毒雾,面目狰狞可怖,有不弱的冬龙血脉。
它摇头发出带着一丝龙威的嘶鸣,蛇尾再次向轻巧避开的秦夏拍去,呼呼的劲风吹的浓密繁厚的灌木剧烈摆动,秦夏一双拳臂密集黑色巫纹,黑发飞扬,狠狠朝魔蛇撞下,隆响不绝,金铁交鸣之音响彻连绵,银火飞溅,将潮湿密布灌木的雨林打的千仓百孔。
魔蛇鳞甲防御极强,它擅驱使水元素,神力惊人,不时喷出大团灰色毒雾,嘶鸣着向秦夏咬来。虽有心惊,秦夏并未怯战,颇有一副拼命三郎之态。他巫力浩若渊海,墨麟石剑出现手中,抡起一轮轮的银火月轮,将魔蛇劈得连连嘶鸣,却是难伤其分毫。
黑色蛇尾扫飞成片灌木,带着刺骨的阴冷气息向秦夏卷下,腥红的狰狞蛇瞳紧紧盯着猎物,它在秦夏体内感受到破茧所需的能量,一声嘶鸣,成片绿色毒雾被其喷出。氤氲绿霞绕体,秦夏一步跨出,遁在魔蛇脑后,墨麟石剑喷薄冲天银火,绞碎虚空,力斩而下。
轰得一声震响,银火如闪电四散激射,成片雨林灌木无声化为袅袅青烟。魔蛇发出痛苦嘶鸣,它猛得扬首对月,血盆大口一张一吸,漫天月华如水洒落,百丈蛇躯弥散银辉,在其额前,一微弱凹起突突跳动,蛇尾如风轮搅动,成片银华从其嘴中喷涌而出。
魔蛇发狂,祭出修炼不易的妖核力,可怖席卷,秦夏厉喝出声,墨麟石剑再次绞下,虚空成片粉碎,化作黑暗的漩涡,缠绕在黑剑上,向卷来银华猛烈绞下!锵声如风暴爆起,可怖波动在两者间遽得卷出,绵延的树冠海间无尽叶片碎木狂乱舞动。
墨麟石剑剧颤,魔蛇嘶鸣,银华大作,一股巨力自魔蛇额前涌起,秦夏双臂青筋狞现,密集巫纹如魔神符络滚动,沉声力压而下!
轰!
沼泽地震动,百丈蛇躯隆响砸下,魔蛇不住嘶鸣,额前裂开,冰冷蛇血汩汩而流,冷视秦夏缓缓向雨林深处退走。秦夏未作追击,气血澎湃,巫力翻涌,冲至喉咙的气血,让他险些失控。
“魔蛇!”艾咪赶来,她掩嘴轻呼一声,看向秦夏,“你……还好吧?”
点了点头,秦夏俯身掠下,揽起艾咪向雨林外奔去,魔蛇是冲他而来,他在魔蛇体内感受到一股属于战巫的同源气息,但他未作深入探究,眼下,找到封印厄喀德那之地才是关键。
不知为何,本该和平繁荣的阿卡迪亚最近频繁出现魔兽踪影,许多村庄小镇接连遭受袭击,甚至一些大型城市也未幸免。整个神恩笼罩在阴云中,秦夏与艾咪一路行来,不断听到关于魔兽的说辞。这让秦夏的心开始活跃起来,魔兽一直被泰坦们关押在俄林波斯山脉深处,魔兽出现阿卡迪亚平原,说明一些看管魔兽的泰坦后裔已离开俄林波斯山脉!
神恩佣兵的数量骤然暴涨,佣金更是随着事态高涨,城镇间,成群结队的佣兵随处可见。数日后,马车缓缓驶进维尔村,达芙妮欢呼着一路从村子里冲出,整个挂在秦夏身上,呢喃道,“秦夏哥,达芙妮好想你。”
艾咪在一旁吃味,眯起眸子嘀咕,“该死,这个家伙到底有几个女人?”
达芙妮耳尖,她不满道,“你说什么?秦夏哥哥是我老师!”
艾咪瘪嘴看向一旁,她若相信才是见鬼,女人的直觉是不会出错的,为了组织,她必须想尽办法将秦夏绑在身旁,碧绿的眸子咕噜噜转动,艾咪扫视一众前来迎接的村民,在他们眼中看到了透着不加掩饰的真诚和感激。
一边安抚达芙妮,秦夏被村长迎入小屋,一番寒暄,前去看望过仍未有起色的克兰,秦夏告别,“好了,不用送了,有空我还会回来的。”
对于这些朴实村民,秦夏只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留下的只有被加以描绘,讲给孩子们睡前的故事,达芙妮偷摸着钻入马车,艾咪气的想要跺脚,却不便说什么,秦夏也未追究,马车缓缓驶离维尔村。
临近纳吉湖,达芙妮嬉笑着冲出马车,折下一支编成桂冠,送给艾咪赞美道,“天神在上,艾咪小姐是我见到过,最美的姑娘。”
艾咪喜滋滋收下礼物,至此和达芙妮成了闺中密友。
阿卡迪亚的夜空,繁星点缀,草波流淌,翠林摇曳,一声声魔兽嘶吼在黑暗中传荡,黑暗深处,传来隐约呵斥声,秦夏一提缰绳,“加快速度,前方有人遇难了。”
一队千人商旅遭遇了一头赤焰魔狮,赤焰魔狮是在塔尔西斯山脉中被魔化的野兽,狮子曾是草原霸者,魔化后更是异常可怖,它周身密布赤色魔纹,腥红眸子透着让人颤栗的凶光。它有着不下六阶战士的力量,可怕的是它精通火系魔法,缭绕体外的赤红火焰让普通佣兵无法接近,体表赤纹流淌焰波,张口一啸,可怖高温光束爆射,将佣兵队形冲的支离破碎。
让秦夏等人咂舌的是,这队佣兵中有一位极其罕见的年轻僧侣,高声吟唱着无人理解的神语,一枚枚金色神符从其眉心射出,印在几名修为不俗的战士身上,让他们愈发勇猛,不再畏惧火焰灼烧。
“是神术,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
秦夏刚感叹完,一股更为隐晦的波动在佣兵中弥荡开来,赤焰魔狮脚下一轮土黄魔法阵凭空幻生,可怖的重力让它身形猛然一窒,几名勇猛战士腾起各色冲天战气,齐齐扑下,长剑、矛锋、砍刀向它周身招呼。
“吼……”
赤焰魔狮发出低沉咆哮,鬃毛如火焰翻滚,一股若岩浆的火红石块自其身周凭空爆出,沉闷劈砸的声响连绵,战士攻势受阻,不甘退回,魔狮体魄雄壮迫人,一爪卷起千钧之力,炙热火气喷涌,向捆缚它的地系魔法阵踏下。
突然出现的马车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大型商旅中,人们神情凝重,魔狮的可怕将他们的注意力完全引去。远端火光冲天,战气纵横,神术不时落下,一名身材枯瘦老者,握着塔尔西斯山脉深处,附魔橡树制作的魔法杖,眸间恍若土云翻滚,浓厚魔力气息弥漫四野,法杖狠狠挥舞落下,魔狮脚下地层恍若活物,尖锐石刺刺破草皮,成片密集,向魔狮腹部刺去。
嗷!魔狮发出惨叫,躲闪不及下,腹部热血流淌,炙热如火红岩浆,喷洒而出,将草皮烫地吱吱焦掉。一声怒吼,一身材高大壮实的战士于同时跃起,一丈宽剑闪动幽光,在他身上,没有一丝战气光影,但他强健体魄喷薄出的压迫感,却让他恍如一座小山,格外起眼。
“坎普……”
秦夏低语一声,眸子在商旅中扫过,瘦小的科菲嘴里叼着一支箭矢,眸子炯炯有神,死盯负伤的魔狮,黑色铁弓被拉成满月,两尺箭尖反射惨绿之色。
艾咪和达芙妮从车中跳出,指着那蹲在一处车顶的科菲,艾咪道,“你认识他?”
回望一眼艾咪,秦夏笑道,“认识,只是没想到,他会当佣兵,真是不安分的家伙。”
坎普天生神力,流淌着古老的蛮族血脉,长剑抡下,似要劈开一座大山,卷动的劲风将魔狮鬃毛吹的根根倒扬,同时,精明的科菲松开弓弦,周身暗沉的绿色战气闪过,箭矢带着呜鸣的破空声,直取魔狮左眸,他快逾闪电,右手舞动恍若幻影,叼于口中箭矢落于弓弦,弓身嘎响,嗡!又是一箭,向魔狮右眸电射而去。
轰!坎普大剑斩落,劲风席卷,魔狮吃痛后退,两道箭矢恍若流光,噗!噗!血箭飙起!魔狮双眸失明,彻底疯狂,雄壮体魄剧烈颤动,体表魔纹似要爆开,炙热气流急剧向它拢去。
“后退三十丈!”
睿智的年老法师大喝,战士们匆忙退开,一股可怖的火焰风暴陡然卷出,鲜红瑰美,灼热而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