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短短十分钟时间已经从细雨蒙蒙变成瓢泼大雨了,在场的警察忙手忙脚乱地搭起遮雨棚挡着淋向女尸身上的雨。刘丹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赶到现场,法医不到场,其他人也不好随意搬动尸体,免得不小心污染的了物证,但这雨下得太大,女尸陈尸的地方又有点洼,四周围没能及时流入下水道的水都汇集在了这里。
刘丹到了之后用五分钟时间迅速地进行了初步检查,当即立断命人把尸体收拾起来抬上车,现场已经快变成一片汪洋,除了尸体留下的证据,其他物证基本没有指望。
小网管已经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前来录笔录的周鸣,此时除了脸色有些难看外其它看着还好,周鸣又问了些问题后感觉确实没有什么可供调查的线索后放他回去了。
刘丹一回到局里就进了法医解剖室,尸体已经被水破坏过了,尸检开始越晚,可能流失的证据就越多,所以刘丹等不得。
熊春宁、谢宏和周鸣也都没回去,他们三人一边等着尸检结果,一边拿着女尸的照片登录公安网户籍系统开始查找死者的身份,鉴证科在现场已经提取过女尸的指纹,不过警方的系统中没有她的指纹记录,现在在没有家属报失踪案的情况下,只能采用这种最笨的人工查找方式了。
三人都算有多年工作经验的老刑警了,工作效率很高,一个半小时后,周鸣在人口登记信息中查出了死者的身份。
佟欢,女,二十二岁,R市经贸大学大四学生,照片上的女孩子笑容温婉和煦,在证件照中罕见的美丽,人都说相由心生,这女孩子一看就是个好脾气易相处的人,可惜了……三人看了佟欢的资料后不由地心生感慨。
三人正挤在周鸣的电脑前讨论明天一早调查安排,刘丹板着张脸拿着份报告进来了。“真是禽兽不如!”刘丹咬牙切齿地骂了这么一句,把报告往熊春宁手里一扔,又气冲冲地走了。
刘丹自从毕业就分到了R市到法医,最初由师傅带着,到后来独挡一面,已经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与尸体打交道也养成了她一副清清冷冷的性子,形形色色的死人见得多了,难免对生死看得要比寻常人淡得多,熊春宁跟她共事多年,几乎从没见过她发火的样子,最死状恐怖的尸体到她手上也不会化成几张纸组成的验尸报告,面无表情才是她最常有的样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熊春宁翻看尸检报告,才看了几眼,他的脸也渐渐有些发绿。“说他是禽兽,还真是侮辱禽兽了!”
佟欢的死因与蔡棉的一样,都是被人徒手掐死的,身上也同样发现了新刺上去不久的梅花刺青,被抛尸时已经死亡大概三个小时,同样的,佟欢也曾被凶手强奸,唯一蔡棉不同的是,蔡棉受的罪更少些。佟欢死时,整个消化道空空如野,至少死亡前二十四小时没有进过食了,不但如此,她还曾被凶手强奸过多次,甚至连死了之后都没有放过……
怪不得连一向清冷的刘丹都发了火,她可有个跟佟欢差不多年岁的女儿。
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了,三人忙胡乱洗把脸各自在办公室里找块地方凑合睡会,天亮后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一点不睡肯定撑不住。
早上七点,去单位食堂扒拉口早饭,三人各忙各的去了。
周鸣负责去佟欢的学校了解情况。R市经贸大学建校时间不算长,所以校园内的建筑看上去一片簇新,早已经接到通知的佟欢的班主任江老师在教学楼门前等着周鸣,两人见面后,江老师声音中带着此惋惜悲痛:“佟欢这么乖的学生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两人的校园之行历时不短,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佟欢是个好学生,乖孩子。不管是教过她的任课老师,还是她的室友同学,提起佟欢就两个字:完人。当然,也许这说法有些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据江老师介绍,佟欢家境优渥,给了她良好的涵养,却并没有让她沾染上大小姐的坏脾气,她待人接物大方得体,善良又富有同情心,与同学关系都挺好,还曾私下找过江老师拿出钱来帮助班里一名贫困的同学,特意嘱咐一定不能让那名同学知道,怕他心里不好受。上大学几年,除了生病请假外,从来没有逃过课,哪位任课老师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学习成绩优秀,本来学校是给了她保研名额的,但她想自己考个理想的学校,婉拒了保送,开学后不久她搬出了宿舍在外一个人居住复习考研,隔三差五地回学校图书馆来还书借书。平时就一个人呆在家里学习。这几天班里同学谁也没见着她,但大四本来课就少,这几天又正好没课,大家都以为她在家刻苦攻读呢,谁成想居然被人给害了!
周鸣要到了佟欢在外的居住地址——学校为了免于责任,一般有学生愿意外出居住时都会与学校答下免责协议并且留下地址的——谢过江老师的陪同帮助,便直奔那地址而去。
斌扬国际,是R市近两年新建的数一数二的酒店式公寓楼,周鸣在门卫处出示了警官证,说明来意,得知佟欢居住的1202室居然是她自己名下的产业,今天8月刚刚过户交易的,周鸣想起江老师说过的,佟欢家境相当好,这房子应该是她父母怕她出来住不安全才特意买的吧?斌扬国际是单幢公寓楼,别的好处没有,但绝对门禁森严,连乘坐电梯都必须用电梯卡刷一下才能使用,外人来了,没有主人接着,根本连上楼都上不去。
在一名门卫的陪同下,周鸣来到了佟欢的家。六十平米一室一厅的空间,满满当当全是玩偶,房间处处都透着少女的青春气息,虽然东西很多,却一点不显得零乱,反倒有些挤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感觉。这些玩偶,还保持着它们出厂时的姿式,或傲娇或卖萌,可是它们的原主人却是再也没有机会回来看它们一眼了。
这里的安保措施很到位,佟欢家里又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看来凶手尾随死者进屋行凶杀人后抛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谢宏被分到的是最不好做的差事:通知家属。佟家父母刚接到他电话时还以为是骗子打来的,着实将他狠狠骂了一顿后摔掉电话,却在半个小时后带着哭腔又打了回来。这半个小时内,佟妈妈一直试图联系佟欢,可是却手机关机,家里固定电话没人接,佟妈妈彻底心慌了,直接拉上丈夫儿子坐飞机从一千公里外的城市飞来R市。
当看到躺在低温柜里面上一片青紫浮肿的女儿时,佟家夫妻两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要不是儿子在后面扶着只怕此时已经摔到地上去了。佟欢是佟家的老生女儿,当初佟妈妈意外怀孕,发现时已经四个多月了,佟妈妈以四十岁高龄为了超生这个孩子,事业单位的铁饭碗丢了,后来生产时更是差点没熬过去。因此佟欢从落生开始就被父母加上十七岁的哥哥如珠似宝地疼着宠着。佟欢从小嘴甜,见到人不管认识不认识总是露出两只小虎牙笑得灿烂,而且特别乖巧听话,连带着后来她的嫂子都差不多把她当闺女疼。却没想到,临了临了,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家还要经历丧女之痛,谁能受得了?佟欢的哥哥佟浩忙将明显脸色不太对的父母送去医院,安置好两位老人后,转过身来忍着怒气,从牙缝中碰出一句话问跟着他们一起来的谢宏:“谁干的?抓住他,让我亲手杀了他!”佟浩在送父母来的路上,已经大概从谢宏那了解了妹妹是怎么死的。当听说妹妹是被人先奸后杀之后,他一双紧紧握拳的手就没松开过。谢宏没有接话,眼神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持,这个凶手不抓,对不起他身上这身皮。
佟妈妈在镇静剂的作用下安静地睡了一觉,醒过来后不哭不闹,虽然面上还是带出了悲伤。她主动要求向警方提供线索,一直等在门外的谢宏求之不得。
“欢欢有什么事都不会瞒我的,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于是谢宏就问了些佟欢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男朋友之类的问题。
“欢欢怎么会有仇人?那孩子别提多可爱了。她如果有男朋友了肯定会第一个告诉我的,她知道,我不会不分青红皂白一味骂她或是惯着她,而是会听她说话,为她分析,再让她自己拿主意。她从没跟我提到过她交了男朋友。”
“您最后一次跟佟欢联系是什么时候?”
听到谢宏说“最后一次”,佟妈妈的眼眶微湿,不过很快又让她憋回去了:“昨天下午吃晚饭之前我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先打的家里,很久没人接,之后我打的她手机,接起来之后她的语气有些低沉,我问了两句,她只说是最近学习太累不大有精神,我们聊了没几句她说要出去吃饭就挂断电话了。”